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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之后梁珺还是看了看韩立的伤口。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韩立身上穿的是佣兵那种便于行动的制服,这套制服外面其实配有一件防弹背心,晨光下梁珺看清,这件防弹背心已经破了几处,没破的地方也有明显的弹痕。
梁珺脸色瞬时就沉了,她抬头看韩立,“这叫你为她挡了一枪?”
“一枪”两个字咬的很重,韩立默了默,扯了把被她拽着的防弹背心,“当时那里火力很强,射过来的子弹那么多,我只中一枪已经是运气很好了。”
如果防弹背心没有破,其实这一枪也不会射中他,但是他从直升机上跳下来的过程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将防弹背心挂破这么大一块,挡到尤欢跟前的第一枪就没能逃过,倒是后来是真的运气好,枪林弹雨里走一遭,没再添什么严重的新伤。
梁珺不说话,但面色很难看,撩起他的衣服后,看到伤口贴着的白纱布隐隐透着血色,她盯了几秒,视线挪开往他腰腹扫了一圈。
紧实的肌肉上全是不是青就是紫,还有有些旧伤口,真是没法看了。
她将他衣服拉好,又看到他的衣袖和裤腿也有好几处被划破的,里面都有新的伤口结了痂,这些小伤口他甚至没处理,就那么大喇喇地放着。
她嘴巴动了动,也没想好要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话。
韩立是个佣兵,他以前过的就是这样的生活,而救韩知夏的路只会比他从前做的那些任务更危险,而且哪怕搭上命做的可能也不过是无用功而已,这些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再和他说一遍。
他向她求助了,他是真的无路可走了,他很绝望,她都知道的,但他的问题她根本没法给出答案。
她拿出医药包里的外伤药粉,用棉签沾了一点点地涂在他那些小伤口上。
这个过程中,韩立就默不作声地看着她,目光逐渐柔软,最后有些忍不住,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梁珺愣了下。
他的手还勾着她一缕发丝,“你头发乱了。”
乱是确实乱,这她自己清楚,估计这会儿她眼睛还是肿着的,加上一夜未眠,脸色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想到这里,身子动了下躲避他的手,头埋的更低了,小声嘀咕了句:“你别看了……”
韩立背靠着树席地而坐,闻言灰白的唇动了下,唇角扯出个不大明显的弧度。
擦完药,梁珺坐在他旁边用手梳理头发,然后扎起来,从值班楼离开以后,现在的条件就更艰苦了,还不如南贾村,洗漱只能用带的那一点水象征性地擦脸和刷牙,她心里计划着等天黑再去疗养院想办法弄点儿水来,并将这个想法告诉了韩立。
韩立表示赞同,他带的一点水也快要用完,他刷过牙之后直接用梁珺用了还没干的湿巾随意擦了擦脸,然后想起什么问梁珺:“所以你是确定不回去找白诚了?”
她正从自己包里拿压缩饼干,没抬头说了句:“他一直骗我,我回去找他做什么?”
韩立接过她递过来的饼干,“岛上现在太乱,在他那里比较安全。”
梁珺想了想,“还是算了,表面上看是安全,但白诚的底子我摸不透,指不定什么时候他们觉得我没用就要杀我。”
韩立蹙眉,“那个付景衡不是在追你?”
梁珺冷笑,“拉倒吧,他接近我是有别的原因,可能……”
她顿了顿,小心看一眼他的脸色,才继续:“和梁叶有关,我猜白诚他们这次的任务和梁叶也有关系。”
韩立别开脸没说话。
他们之间的话题,一旦触及梁叶,就仿佛触及一个禁区,缘由梁珺心里清楚,她忽然主动地去拉他的手。
“我和梁叶问过的……她也不知道怎么救契子,”她的语气有些示好的意思,“我记得一些梁逸生手记里的内容,契子和泉之眼是契约关系,契约一旦结成是没法取消的,只要许愿的人愿望达成,一切就不可逆了,韩立,我不是不帮你,我是不知道要怎么帮你,而且……”
她欲言又止。
“而且什么?”他问的时候,嗓音已经转冷。
这是自然的,他这一路受到的打击太多,已经不想再听到这种话了。
梁珺想了想,已经到嗓子眼儿的话还是咽了回去。
梁叶的目标好像是尤欢,在尤欢之后,很可能就轮到韩知夏……
她不能说,现在说出来,她丝毫不怀疑韩立会立刻将她也当敌人一样看待,或是和白诚一样,拿她做人质去威胁梁叶。
她想好好待在他身边,尽可能呆的久一点,这注定了她无法对他做到完完全全的坦诚。
她咬咬唇,忽然说:“而且付景衡那个人,我和你说过吧,我觉得他有些奇怪,他冲梁叶来,我觉得应该是蓄谋已久……”
韩立忽然抬手,冲她做了个噤声手势。
她话头顿住,他轻轻拉她一下,将她拉到自己怀里整个圈住,然后背贴着树往后望了一眼。
梁珺也听见了脚步声,她想探头看,却被韩立抬手按了一把,她被按的脸贴着他颈间,一动也不能动。
隔了几秒,她听见嗖的一声响,紧跟着就是急速跑远的脚步声。
韩立将她放开,视线还盯着后面没回头,她用气音问:“什么情况?”
“有人过来,尤欢用触手抽了一下,人就跑了,”他看了会儿才回头,“看制服是白诚的人。”
梁珺皱了皱眉头,“他们可能在找我们。”
“他们暂时应该不会靠近,尤欢在这里,之前交手的佣兵都有些怕了。”
梁珺想起白诚说的话来,“白诚和付景衡要了新的佣兵团,可能这一两天就会到,他现在的策略是进行比上次火力更集中的攻击,让尤欢没有自我修复的时间和空间。”
韩立问她,“你觉得会凑效吗?”
梁珺摇头,“之前……柳玉言就算成了碎片还是死不了,我想普通攻击对尤欢很难致命。”
韩立没再说话。
尤欢现在是个怎么打都打不死的怪物,他说不清心里是该觉得庆幸还是难过,如果他找不到办法,迟早韩知夏也会变成这样。
因为有尤欢在,这个白天还真是没人靠近这这一带,韩立和梁珺两个人轮换,倒也靠着彼此补了会儿眠,梁珺睡觉的时候就枕着韩立的腿,她似乎是真的很累,睡了很久,韩立不忍叫她,任她一直睡,最后她是被噩梦惊醒的。
她睁眼的同时就坐起了身,身体有些不受控地发抖,眼角泪水滚落下来。
已经是傍晚,树林光线暗淡,韩立被她一惊,抬手就去擦她眼角,“做噩梦了?”
梁珺怔然许久,才回过神,喉咙干涩地“嗯”了一声,然后抹了把脸,忽然就动了动身子去抱他。
韩立被这突然的投怀送抱逗的笑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眼下这个情况还笑的出,明明心里是有些难过的,他抱住她微微轻颤的身体,侧过脸去轻她的脸颊,唇角,她就侧过脸来接受他的亲吻,与他接吻。
她脸颊还覆着一层薄薄的湿意,好半天才与他分开,她还是不愿意放手,维持抱着他的姿势说:“我梦到好多乱七八糟的,柳玉言,梁逸生,还有……你。”
他将她搂的更紧,“然后呢?”
“梦见你出事……”
韩立安静了会儿,暮色更沉了,他说:“白诚骗你说我死了,你很难过?”
她点头,忽然话锋一转,“我一直没告诉过你,为什么梁叶变成现在这样,甚至她也不怎么听我的话,我还是不肯放弃她。”
韩立微怔。
“其实她以前不是这样,”梁珺将脑袋埋在他胸口,声音逐渐变低:“你说韩知夏变成这样和你有关系,其实梁叶变成这样,和我也是有关系的,我做错了事,不然她不会变成这样……”
……
梁叶的出生,对柳玉言来说是得偿夙愿,对梁逸生来说却不是。
梁逸生其实也是绝望中鬼迷心窍种下泉之眼的种子,最初梁逸生用的是自己的血浇灌那颗种子,但种子没有反应,他意识到许愿的人和契子不能是一个,这和南贾村的情况是一样的,村民将契子献祭,最后泉之眼庇佑的是除契子以外的村民。
所以他才求柳玉言将血献给种子,而柳玉言也真的为了他成了契子,后来的后果大概是两个人都没有想到的,梁逸生在那个过程里不是没有慌乱过,梁珺记得他也有自责内疚的时候,在柳玉言最初病发后的那些时刻里,他对柳玉言都是百般的体贴和温柔。
但当听到柳玉言怀孕的时候,他如临大敌,和柳玉言大吵数次,坚决不同意要这个孩子。
柳玉言坚持着将梁叶生了下来,但在之后的日子里,梁逸生待梁叶其实并不好。
打从一开始梁逸生就觉得梁叶是个不详的孩子,柳玉言本来就不能生,却在成为契子身体变异之后怀孕,他一直将梁叶当个怪物,哪怕是梁叶还小的时候他也没有抱过她一次,更别提亲近。
梁叶逐渐长大,虽然柳玉言对她很好,但在梁逸生这里,她却只能得到冷暴力。
相反的,梁逸生对梁珺这个养女反而一直很好,视如己出。
那时梁珺是知道的,每一次梁逸生在饭桌上给她夹菜,每一次带着她出去给她买衣服,每一次出门回来带很多零食都给她,梁叶都在旁边看着。
她也曾试图让梁逸生多关注梁叶一点,但话题总是继续不下去,梁逸生会生气。
梁叶几乎是一直被梁逸生当成空气,就这么慢慢长大。
梁叶身上那些特殊的能力是一点一点觉醒的,就好像她身体里那个怪物,也是一点一点的被唤醒。在梁家的一切不过是个开始,后来,当梁珺带着她流浪在外,本来相依为命的姐妹两人生活中忽然闯入了另外一个人,一切就从那时候起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