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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脸在冷冷的雪光中泛着柔和的粉红,令刘恪心中有一种微微的疼意,一种从未有过的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他将徐婉芷搂到了怀里,不知为何,眼里竟蒙上了一层泪光。
坐落在长安城西边的是一座宏伟壮观的建筑。
只见府邸朱红的大门匾额上书“太尉府”,不时又有衣着光鲜的人们来往穿梭,喧闹声充斥了整个一条街。
原来今日是太尉长孙无忌的寿辰,大唐几乎所有的当权官员齐来道贺。
进入金碧辉煌的的朱漆大门,眼前豁然开朗。迎面映入眼帘的是一扇镶嵌有古雅壁画的长屏风,周边奇花异草高低错落、疏密有致;广阔的大院内全用雕刻了各种珍禽异兽的规整方石铺就,朱红的走廊曲曲折折在假山之间碧湖之中掩映穿插;又有芳树鸟鱼点缀其间,在一片恢弘中映出富庶繁华气象。当然最引人注目的是在走廊两边的影壁上全用的上好的香木雕刻着名家书帖,与蓝碧树辉映成趣,显示了府邸主人不凡的才华与情趣。
喧哗声一浪一浪从大厅内传出来。
顺着曲曲折折的走廊往前循声而去,就可以看到面前赫然矗立着一座雕梁画栋的宏伟建筑。
灿烂的阳光从空中无遮无拦洒落到屋顶的琉璃瓦上,泛起了一片金光,再往大厅两旁看,只见朱红的柱子上刻着两幅对联:一面是“钓阁静听夕涧雨”,另一面是“朱轩遥见暮时风”。
“太尉府邸令老夫大开眼界!大人今日富贵荣耀真可比那秦时的吕相国。”中书令褚遂良禁不住大发感慨。
长孙无忌捋了一下胡须,微微笑道:“无忌哪里能跟吕不韦相比,他拥有至高无上权势时年已五旬,而无忌现在才四十八啊!”
这哪里是自谦啊!
就在众人继续对长孙无忌遛马吹嘘时,门外一声长呼:“皇上驾到――”
众人顿时一惊,忙山呼“万岁”。
刘彘稳步走了进来,见了长孙无忌就笑道:“太尉今日寿诞,百官都来道贺。朕到的是不是有点迟了?”
长孙无忌一面迎接着圣驾,一面在心里暗暗思量刘彘到这里来还有何用意――毕竟最近因为出兵和安抚之争已经闹得两个人之间关系有些不太和谐了!
想到这里,长孙无忌就又想起那个恨饶刘恪来――都是因为他的回来,现在皇帝居然敢与自己对着干_哼!有朝一日看我怎么遏你这个一直不安分的大祸患!
酒宴结束,众人离去,刘彘还没有去的意思。
料到刘彘有事要,长孙无忌屏退了左右。诺大的厅堂里,就剩长孙无忌与外甥两个人相对而坐,中间只隔了一个长桌案。
长孙无忌道:“陛下是有事要对微臣讲吗?”
刘彘道:“外甥今日是有事要与舅父商议。”接着就把沐葵有孕和自己准备要立她为妃的事述了一番。
长孙无忌听后,半晌无言。
刘彘心里就有些急躁不安。
终于,听长孙无忌道:“陛下立妃是国家大事,总要遵循先朝遗制,定先要查明女子身份是否为皇族贵裔,才情相貌是否匹配,然后才可择个良辰吉日侧立妃嫔。”
刘彘听了,心中烦闷,才要发话,就听长孙无忌又转移了话题。
长孙无忌问道:“臣昨日在堂上所奏对突厥用兵一事,陛下心中可有定论?”
刘彘道:“吐蕃、突厥数次侵犯我边境,理应用兵!但大乱之后必要大治。《孔子家语》云:‘夫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所以载舟,亦能覆舟。’而今雍州、绛州、同洲蝗灾,齐州、定州又出水灾,朕认为国家社稷应以民为本,大唐以后要将重心放到抚慰民生上。”
长孙无忌缓缓道:“所言极是。陛下一向以‘仁善’为下称道,微臣也甚为感动。至于陛下刚才所提,臣心里一直也在思量。但陛下眼下可有合适人选去治此灾祸?”着将眼睛盯住刘彘。
刘彘思量半晌。
长孙无忌道:“吴王一向以‘才高辩悟’而名倾于世,现在正是用饶良机,陛下何不就让吴王先亲自到雍州去治理蝗灾,然后视其业绩再派他到齐州治理水灾,那难题不就迎刃而解了?”
刘彘犹豫了。
这个办法他不是没有想过,但三哥走后,自己就如同少了左膀右臂,一切是不是又会回到以前长孙无忌专权的日子,自己又要伦作了他的傀儡?
刘彘决定把这件事先同刘恪商议一番,再做决定。
于是先行告辞,出得门来刘彘才突然想起今日来办之事竟然被太尉三言两语就挡了回来,心中不免郁闷。
长孙无忌在刘彘身后暗暗冷笑:雉奴啊M我斗你还是嫩零!你就回去问你那“才高辩悟”的好三哥吧――他一定不会推辞!只要他离开长安,哼哼!你就少了左膀右臂,而他也许就永远再也回不来了!一切都将逃不出我长孙无忌的掌控!
刘愠着满腹心事来到御花园里,见到徐婉芷果然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
见刘恪来,徐婉芷脸上露出了笑容,一把跳过来拉住他的手,道:“恪儿快来教我弹琴!”
刘恪坐在榴花墩上,一捋雪白的衣袖,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来,将手轻抚上去,一支婉转悠扬的曲子就潺潺飘荡在了缥缈的空间。
徐婉芷眼睛紧盯着刘恪沉醉的脸,胸中有一种异样的蠢蠢欲动的感觉,她缓缓走过去,坐在了他的身边。
刘恪转头看了她一眼,朝她笑了笑,手下并不停歇。
徐婉芷将手慢慢伸出去,先是放到了琴弦上,接着就缓缓移动……放到了他跳动的修长的手指上……
一声高亢的琴音破空而出。
刘恪抽出了自己的手,笑道:“要让我教,也不必这么心急!你来弹,我看着。”
徐婉芷弹了一回,将琴猛地一拍,嘟了嘴道:“有你这么教的吗?”
刘恪笑道:“你要怎样?”
徐婉芷缓缓道:“人家都是手把手……”
“好吧,你今日什么恪儿都听着,因为我就要离开这里了,以后恐怕我们很难再有见面机会。”
徐婉芷浑身一颤,幽幽道:“你要走了吗?”
刘恪本来想跟她开个玩笑,但见她哀愁的样子,就了实话。
徐婉芷听刘恪要到雍州去治理蝗灾,就惊叫道:“雍州?那婉儿岂不是很久都见不到你?哦H灾!听起来就很可怕,竟然叫你去办这种事!”
徐婉芷嘟了嘴。
刘恪在她嘴上轻拂了一下,笑道:“国家有难,恪岂能坐视不理?”然后眼望蓝,徐徐道:“其实恪早就有此想法,并且还利用空闲时间想了许多治蝗的办法,此次如能成功,也算是为大唐社稷奉上了恪的一份微薄之力!”
“那我怎么办?”徐婉芷道:“看不到你,婉儿心里会很难过,不如你带我也一块去吧!”
“这怎么能行?又不是出去游玩,会遇到很多艰难险阻!况且路途遥远,你一个女儿家怎能忍受如催簸?”
徐婉芷听了沉默不语。
回到住处等收拾完了东西,刘恪一看,徐婉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顿时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涌上心头。
“殿下,车轿已经准备好了。”有人进来道。
刘恪一身便装,只带了几个贴身随从就跳上了马车。
夕阳染红了半边,行走在郁郁的林荫中,刘恪浮想联翩,眼前禁不住闪现出这几日发生的事来。
车轿后,缓缓伸出了一只手……
刘恪已敏锐地感觉到身后的异样,他在心里暗暗冷笑着,等待着事态的进一步发展……
残阳如血。那只手在血色的夕阳下呈现出一团模糊不清的影子,渐渐地就越过了他的发鬓,朝他眼睛而去……
刘恪在心里冷笑着:好歹毒啊,你终于要向我下手了吗?他这样想着,悄悄抬起胳膊。
只见白影一闪,如电般迅疾的一只手就铁钳一样抓住了那饶手腕,一用力,将他从身后的座位上凌空拖起,掼到自己的面前。刘恪本待继续狠下杀手,但又感到一丝异样――这刺客竟好似一点也不会沐功,而且手握处似乎滑腻腻的……啊9有一种熟悉的香气!
那人被丢在车轿面上,似乎是跌得有点痛,但却并没有叫喊,她一双清眸痴痴地望着他的脸。
啊!
车子停了下来,侍卫在轿帘处叫道:“殿下,出了什么事吗?”
刘恪笑道:“没事,才刚睡着不心跌了一交。”
“殿下先忍着,前面就有客栈。”
车子又往前走了。
“婉儿!”刘恪想要问徐婉芷擅怎样,又欲要责备她不该开此不当玩笑,以至于自己差点就伤了她……
但见徐婉芷向前一跌就平了他的怀里,随即刘恪的脸就被亲了一下……
他一下子就呆在了那里。
那个女人火热的唇雨点般落在他裸露的脸上、颈上、胸膛上,使得他一度热血沸腾,但他想了一想,还是狠狠心,将她推了开来。
刘恪查看着徐婉芷手腕上的瘀青,心痛地问:“痛不痛?”
他听不到她的回答,因为他听到了一阵低低的压抑的哭泣声。
心里痛吗?是的!但他狠狠心决定不去安抚她,只是将一双星眸静静地盯着车轿外不断掠过的黑影,徐徐道:“你不该来!现在我就送你回去。”着就要唤停车。
只见徐婉芷一双曾盛满了美酒的眼睛此时镇定地盯着刘恪俊美的脸,道:“不许停!你喊停,我就从这奔驰的马车上跳下去!让你后悔终生!”
“你!”刘恪恼怒地盯住面前这个倔强的女人:“你究竟要怎样?你是恪儿的姨娘,而我一直把你当作……”
“不要再了!这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此时听起来又是多么脆弱!其实婉儿知道,理由只有一个――你不敢爱!你害怕对我的感情会伤害到另一个女人!你更恐惧那一只隐藏的黑手会从此伸婉儿!你是宁愿自己痛苦也不愿使自己喜欢的人受伤!”
刘恪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望着眼前这个一向真可爱的姑娘。
徐婉芷微笑着走过来,用手轻抚他的脸:“你是不是感到惊异,那个没心没肺还傻乎乎的婉儿此时为何会洞悉了自己的心事?”
许久,刘恪似乎是在自语:“你是第三个懂得我内心的女人。”
“第三个?”徐婉芷疑惑道。
“第一个是我的母亲,但她已经离我而去;第二个是沐葵,但她已嫁为人妇……”
徐婉芷“咯咯”地笑了起来。
刘恪的双眸望着徐婉芷,眼神专注而温柔。
“那就不要再失去第三个知音!”徐婉芷这样着就朝他靠了过去。
她的唇热烈而又充满怜性,仿佛这爱是忍耐了很久,一如盛开的玫瑰般绚烂地绽放!她饥渴地搜寻着他的每一寸肌肤,仿佛在寻找春雨的甜润……
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终于将女人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轿帘被风卷起了一角,刘恪感到有凉风从身上柔柔地拂过,他低头一看,他们的衣衫竟全部堆放在一边。
他忽然想起了十年前的那一……
……
青草被践踏了一大片,那青草中夹杂的白花就在他们的身旁一闪一闪的眨眼睛……
他把手枕在自己的头下,仰面躺在草地上看蓝上上的白云,而他们的衣服就杂乱地堆在一旁。
静静的空中,他听到沐葵笑了一声。
他道:“父皇欠你的,我以后会补偿给你。”
她又笑了。
“笑什么?”
“没什么。我并没有这个奢望。”沐葵把眼睛望向了高高的蓝。
他坐了起来,用手扳住她的肩头:“告诉我,我是不是仅仅是你这一生匆匆的过客?”
沐葵拉着他来到三生石旁,将自己的手和他的手叠在一起按在石上,抬眼望,脸上露出微笑来:“看,晴了,雾散了,会是一个好气吧?”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望着沐葵。
沐葵笑道:“你来世记不得我也没关系,我们来见过三生石了!你……以后再也逃不出我的心了!“
他听罢,一把将沐葵搂在怀里:“我是何人?要我背叛――除非我死!要背叛也一定会是你先呢!”
……
一颗苍凉的泪静静地在刘恪眼角滑落。
女人抬眼望着他,一字一顿道:“从此婉儿就是你的女人,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
刘恪将徐婉芷搂在怀里,没有一句话。
徐婉芷笑道:“我可将一颗心都交给了你,从今后你可不许宁可自己一个人去冒险而抛下我――我们是共生死的,你要记得!”
“父皇得到了你姐姐,我又得到了你的垂青,真不知恪儿上辈子积了什么德,才修来此生这样的缘分?”刘恪叹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