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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鬼村狼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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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财和石头兄弟俩继续沿官道向北走着。这天他们来到了一个有着十几户人家的村子,石头有点饿了,他说:“进财,我去给咱俩偷点吃的来,你在这里等我!”

进财说:“还是我去吧,轮也轮到我了!”

进财执意要去,石头只好坐在村口的一棵大槐树下歇了起来。进财刚走了几步,石头突然脸色煞白地叫住了他:“慢着!”

进财停住脚步纳闷地看着石头,不明白他为何叫住了他。石头像被蝎子蛰了一下样,突然站起来哆嗦着嘴说:“快跑,离开这个村子!”

石头说着拉起困惑不解的进财没命地跑起来。约摸跑了三四里远,直到看不到刚才那个村子了,石头才喘着气腿一软坐在了地上。进财还没看到过石头会吓成这个样子,小声问着他:“咋啦?”

石头睁着两只大眼睛,哆嗦着嘴说:“……刚才那个是鬼村……村里早都没活人了……”

进财这才隐约觉得刚才那个村子确实与有别于其它村子,只是他没顾上多想。那个村子的村路上,落满了厚厚的树叶和鸟屎。村里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和成为废墟的瓦砾。家户里的院门,有的敞开着,有的紧紧地闭着。院门口的青石板上,全都无一例外地落满了树叶和灰尘。透过塌成半截的院墙可以看到,家户里破了的窗户上挂满了蜘蛛网。村子里听不到狗叫,也听不到人们的说话声。整个村子,静的如同夜里的坟墓让人不寒而栗。村子仿佛不像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倒像是在阴槽地府里,整个村子都散发着一股阴森森的鬼气。

石头坐在地上歇了一会儿后,心有余悸对进财说:“人要是进到鬼村里,就再也出不来了!”

进财煞白着脸问道:“你怎么看出来,那是个鬼村?”

“村路上厚厚的树叶!”石头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要是有人住的村子,村路上不可能有那么多的叶子,他们早搂回去当柴禾烧了9有院门口青石板上的尘土,要是有人的话,他们整天在上面坐着,哪来得尘土?”

石头这么一说,进财也开始后怕起来。幸亏石头叫住了他,要不他现在早成恶鬼们的“下酒菜”了!

到了天下黑来时前方依然没有村庄,进财和石头只能在荒郊野林里过夜了。这天夜里,他俩偎在一起睡得正香的时候,突然被一阵凄历的嚎叫声惊醒了。石头侧耳一听吓得大叫道:“进财,有狼!”

石头的话音刚落,离他俩不远处的土坡下面,一下子冒出来五六双绿幽幽的眼睛。绿眼睛晃动着一步步地向他俩逼了过来,进财吓得干张着嘴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在他俩睡觉的左首边有颗碗口粗的老柿树,石头悄悄把放在身边的棍子摸到手里对进财说:“狼不会上树,你快跑过去爬到树上!”

进财担心地说:“那你咋办?”

“不要管我!”石头生气地说:“快去,要不来不及了!”

在这种危急时刻,进财怎能把石头一人扔下独自逃命,他一动不动偎在石头身边悄悄陪着他。石头着急地拿棍子在进财屁股上狠狠抽了一下说:“听兄弟一句,快去!”

进财依然没动,面对步步紧逼的恶狼他心想要死两个人一块死,他俩已经是磕过头的兄弟了,这时候他做大哥的不能把小弟扔下不管。石头急得大叫起来:“财哥,快爬到树上去!这些狼我有法子对付!我跑起来,它们追不上!”

要是白天,石头说这话进财相信。可这是晚上,黑灯瞎火的他不肯定跑不过饿狼。进财没有离开,仍然紧紧与石头挤在一起。狼群离他俩越来越近了,此时它们已分散成半圆形慢慢逼了过来。石头急得拿棍子在进财身上狠狠抽了起来,看样子只要他不离开,他会一直抽下去。进财只好快步跑过去,爬到了柿树上。看到进财上了树,已没了危险,石头拿着棍子慢慢后退着向柿树靠了过去。狼群已经看出了石头的意图,哗啦一下全围了上来。面对五六只来势凶猛的恶狼,石头心慌起来大喊大叫地舞动着棍子不让狼群靠近。石头已经退到了树下,却无法上树。只要他一转身,这些狼肯定会从背后扑上去,咬住他的屁股,再把他从树上揪下来。石头清楚这一点,狼群也清楚这一点。石头只能背靠着柿树,拿着棍子与狼群对峙着。进财心中一急,折下树枝狠狠地向狼群砸去。狼群身子一歪躲过树枝,又重新逼了上来。进财也没顾得多想,猛然大叫一声从树上跳了下来。石头有危险,他要去救他。进财冷不丁一跳,倒把树下的狼群吓得哗啦一下跑出去了五六丈远。趁着这个时机,石头和进财双双爬到了树上。过了片刻狼群又重新回到树下,把柿树团团围了起来。石头和进财战战兢兢地爬在树上,与树下的狼群僵持着。到了太阳出来时,这群狼才恋恋不舍地放了他俩。直到狼群完全离去,远处的官道有了来来往往的行人和马车后,进财和石头才放心地从树上跳了下来。他俩背贴着背坐在树下很久都没有开口说话,俩人默默回想着昨晚那惊险的一幕。过了一会儿,石头搂着进财的肩膀“哇”得一声大哭起来,他泣不成声地说:“财哥,你真是我的好兄弟啊!”

进财抹着眼泪说:“你也一样!”

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石头仍然心有余悸,昨夜晃动在他面前的那五六双绿眼睛始终无法在眼前散去。自打懂事起石头就已经吃上了百家饭,各种凶险的事,他所经历的比吃过的饭还要多。回想起昨晚那惊险的一幕,他不由得后怕起来。这世间最可怕的东西就是狼,还有像狼一样的恶人!在大饥之年里,他必须提醒他的好兄弟进财,要他时刻留意那些掏人膛子的恶狼。石头煞白着脸拉着进财的手喃喃说道:“财哥,夜里独自一人走路,有人把手搭在你的肩膀上或是往你的脖子上哈气时,千万别回头看!”

进财好奇地问道:“为咋?”

“那是狼,正在等着封你的喉!”石头两只眼睛望着天空,幽幽地说:“你一回头,喉咙就会被咬断!尤其是夜里,有人无声无息地把手搭在你的肩膀上,当你的后脖上能感到一丝热气喷出来的时候……”

进财吓得倒吸着凉气,不由得打个了冷颤!石头从大人们嘴里得知,狼用这种方法吃了好多人,接下来他又警告着进财:“如果有满脸凶相的人,突然对你笑的时候,千万别理他!那是坏人,正在想办法把你骗到他屋里吃掉!”

进财把这些话牢牢记在了心中。经历过“鬼村”和狼群这两件可怕的事情,进财和石头兄弟俩无论干什么事都不再分开。进财搂着石头的肩膀,石头搂着进财的腰,两个人粘在一起就跟一个人似的。一块儿偷食,一块儿睡觉,一块儿拉屎撒尿!他俩只怕有个闪失,彼此之间失去各自的兄弟。他俩好不容易才结成磕头兄弟,只要两个人都好好地活着,彼此之间才有依靠!

石头和进财又重新踏上了通往山西的官道,在大旱之年里他俩风尘仆仆地向着梦想中的,能让他俩填饱肚皮的“人间天堂”赶去!到了庄稼户们吆喝着头牯,开始犁地准备下种的时候,他俩来到了离黄河只有二十多里远的一个小村子。听说离黄河越来越近了,这兄弟俩不由得兴奋起来。石头一边边地向进财描绘着,山西锅盖样大的葱油大饼和裤带样宽的面条,听得进财的口水像河水样哗啦啦地从嘴里淌了出来。他半信半疑地问道:“葱油大饼真有那么好吃?”

石头吸溜着嘴说:“吃一口能把人香死!”

进财又问:“面条真有裤带那样宽?”

石头说:“从锅里捞出来能当裤带系!”

进财担心地说:“就是不知道咱俩能不能偷到?”

石头怕进财没信心走到山西,拿好话引诱着他:“山西家家户户都吃葱油大饼和刀削面,就跟咱们这儿吃高梁饼子一样!”

石头的话,说得进财飞一样地往山西奔着。只要进财觉得饿了,石头就流着口水叙说山西的葱油大饼和面条有多么多么地好吃。说得进财肚子里像塞满了葱油大饼和面条,浑身都是力气。这兄弟俩觉得只要踏过黄河,遍地都是葱油大饼和白花花的面条,在等着他俩往嘴巴里塞。他俩这样一想,脚下不由得快了起来。这一对少不更事的兄弟,把同样受大旱煎熬的山西,想象成了美丽的人间天堂和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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