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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二章 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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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虎的寨子里兵强马壮,要银子有银子要人有人,唯一让冠虎感到遗憾的是他无法睡女人。看着手下的兄弟们轮番去睡绑到寨子里的漂亮女人,冠虎的心像被蝎子蛰了样地痛。他恨三豹那一脚踢残了他,让他失去了做男人的资格。还有三豹在各个村庄组织起来的保安团,简直是在挡他的财路。与公与私他不能轻饶了他,不杀了这小子他连觉都睡不安稳。

过完年冠虎就开始密谋着要绑三豹的票了,这小子做着保安团长,手下也有几十号拿着洋枪的兄弟,要想到抓到他不是件容易的事。冠虎悄悄打发了几个兄弟潜伏在城里,偷偷观察着三豹的一举一动。他已摸清了那些团丁每天黄昏时分都要到城里各处去巡逻,他把动手的时机选在了黄昏,并派长相老实的翻垛把三豹骗到城外再动手。当兄弟们把绑人的麻袋从寨门里拖进来,他就知道他们已成功绑到了三豹。三豹此时已成了他案板上的一条死鱼,他要狠狠羞辱他一番,用最毒辣的死法做了他。

冠虎指着自己的裤裆,阴笑着对三豹说:“我要替我的老二报仇了!”

三豹愕然了,他没想到当初那一脚真踢残了冠虎,这样也好省得他再糟蹋女人。三豹自知死到临头,他无所畏惧地大笑着说:“看来我替咱舜地百姓做了件大好事,从你裤裆下救出来不少女人!”

“未必!”冠虎恼羞成怒地说:“以后我每天都要绑个黄花闺女让兄弟们享用!”

“畜生!”三豹狠狠骂了一句。

“骂得好!”冠虎大笑着说:“我们本来就是畜生!”

冠虎命令兄弟们先把三豹关到牢里,他要挑个好日子点了他。三豹离开时,回过头对冠虎说:“你要报仇冲我来,放了我的兄弟!”

“早放了!”冠虎皮笑肉不笑地说:“我已托他俩带话让咱们的大秀才拿五百块大洋来赎你。待我收到银子再点你的天灯,我不能让兄弟们白跑一趟!”

三豹没想到冠虎来了这么一手,先生要是知道他被绑了票准会上山求情的,他不由得替先生捏了把汗,先生要是带着银钱上山就落入了这老小子的圈套!到时候别说救不了他,就连先生怕是也要遭到不测!

王秀才收到三豹被绑票的消息,急得在院里团团直转。冠虎索要五百大洋才肯放人,他担心的是他把银洋送到山上,冠虎也未必肯放人。三豹身为保安团长,全县的治安和各个乡村的保安团全都归他管,他肩上的担子很重。他栽培了三豹这些年,他已成了他最力的帮手。没有三豹坐镇,舜地治安将不堪设想。王秀才沉思着,他要想个万全之法把三豹救出来。

收到三豹被绑的消息,刘良楷带着几十号人就要到黑面山去解救三豹。王秀才在院里拦住了他,这样一来非但救不出三豹,要是惹急了冠虎,他准会提前对三豹下手。情急之下王秀才找到了敢为,想听听他的意见。敢为正埋头在屋里批阅各个乡村送来的师资档案,他听罢事情的经过沉思片刻说:“这事是有点棘手,只能先拖着!冠虎拿不到银子,还不至于对三豹动手!”

“他只给了三天时间!”王秀才脸色沉重地说:“三天内要是见不到银子,他就把人头送来!”

“这只老狐狸!”敢为气得大骂着冠虎,冷静下来后他对王秀才说:“要不我到山上走一趟先给他一半银子,待他放了人,你再把剩下的送来!”

“也只能如此!”王秀才说:“还是由我到山上走一趟吧,没准能劝得冠虎回心转意,再说他也指名道姓的要我去!”

“先生一个人上山太危险,我陪你去,到了那儿也有个照应!”

敢为此言正合王秀才之意,他怕上了山冠虎会为难他。他曾亲手杀了亚虎,冠虎要是知晓了此事绝不会轻饶他。好歹此事只有他几个同党知道,还不至于传到冠虎耳朵里。

第二天晌午,王秀才和敢为带着银子走到了黑面山脚下。看着蜿蜒起伏的黑面山,敢为突然间灵光一现想到了个绝妙的好主意,他说:“先生,咱们何不把刘金泰请来,他来说情比咱俩要管用的多!”

王秀才仔细分析了一番觉得有道理,他当即与敢为约定,由敢为雇一辆马车回村去请刘金泰,他在黑面山脚下的村里等着他俩。敢为回村的这天晚上敲是进财离家前往公署的时候,父子俩阴差阳差地擦肩而过。

敢为赶回村时已是大半夜,他没敢惊动三豹媳妇和王静火,怕他一家人着急添乱。他悄悄地把马车停在村外连家也没回,只身往刘金泰家赶去。刘金泰正在屋里洗脚,准备上炕睡觉。敢为讲明来意,刘金泰气得把盆子踢到一边说:“这狗日的做孽哩,我咋养出这么个畜生!”

刘金泰也没心思睡觉了,他颤颤巍巍地走到村外坐上了马车。敢为不敢把车子赶得太快,刘金泰年纪大了经不起颠簸,两人走到黑面山脚下时日头已有一杆高了。刘金泰连口水也顾不得喝,更不肯歇息,他似乎比王秀才和敢为还要着急,下了马车就要往山上闯。在知情人的带领下,几个人走到半山腰被望风的土匪们蒙住眼睛带进了山。

冠虎接到望风的兄弟们报告兴冲冲地来到了山洞,他做梦也没想到王秀才竟把他的老父亲给搬了出来。冷不丁看到爹站在那里,他立刻蔫了下来。刘金泰铁青着脸狠狠瞪了儿子一眼,他从王秀才手里拿过装银子的包袱一把扔到冠虎脚下说:“畜生,这是你要的银子,我和你娘把寿木卖了给你凑齐的!你要还嫌不够,我再把地卖了,你不是要钱吗,我全都给你!大不了我这把老骨头死后喂了狗!”

刘金泰越说越气,他跳起来指着冠虎的鼻子骂道:“我要强了一辈子,老了却要被人戳脊梁骨,将来埋到地下连眼也合不上。我上辈子造了啥孽,养下了你这个畜生!”刘金泰骂着骂着竟然气晕了过去。王秀才忙着掐他的人中,敢为握着老汉的手狠狠掐着他的虎口。冠虎派人叫来了郎中,郎中一针刺进刘金泰的水沟穴他才缓缓睁开了眼睛。刘金泰躺在敢为怀里喘着气大骂着冠虎:“小子,还不把人给我放出来!”

冠虎说:“爹,你这是何苦呢?放着福不享便要跑来受罪!”

“逆子啊!你想让村人的唾沫星子把我这老骨头淹死吗?看来我今日只有死在你面前了……”刘金泰爬起来就要往石头上撞,被敢为死死抱住了。

“把人放了吧,看你爹都气成啥样了!”王秀才劝着冠虎和洞里的土匪们:“你们也是人生父母养的,身为人子有对自己的亲爹这么绝情的嘛!”

没有冠虎发话,几个土匪就是想放人也不敢,他们像根木头样全都无恸于衷地站着。王秀才继续劝说冠虎:“把人放了吧,再大的仇再大的恨,咱们为何不能私下里了结,非要弄出恁大的阵势让外人笑话!”

冠虎四平八稳地坐在椅子上冷笑着说:“我费了多大的劲才把人给弄来,岂能说放就放!”

王秀才气恼地说:“我已把银子给你带来了,你还想咋样?”

“我要点他的天灯!”冠虎冷着脸说:“要不是这小子,我也走不上这条路!”

“那件事是三豹做得不妥,要怪就怪他年轻不懂事!”王秀才说着好话消着冠虎心里的气:“你心里要是还憋着气,就朝叔身上来两刀吧!”

冠虎哼着鼻子说:“怨有头债有主,谁坏了我的事我找谁算账!”

刘金泰看到王秀才劝不动冠虎,他懊恼地说:“别给这畜生废话了,我这就寻人去,看谁敢拦我!”

刘金泰说着就往洞口走去,冠虎悄悄向把守在洞口的土匪使了个眼色,几个土匪拦住了刘金泰。刘金泰二话不说抡起拐杖噼哩啪啦地乱打起来,几个土匪不敢还手全都捂着血淋淋的脸跑了回来。冠虎气得一把从椅子上跳起来,指着爹的背影对身边的两个土匪说:“把那老家伙给我揪回来!”

两个土匪走过去,一左一右把刘金泰架回到了冠虎面前。冠虎铁青着脸暴跳如雷地骂着刘金泰:“我要不认你是我爹,你就是个屁,就是个球!”

刘金泰想抡起拐杖教训一番这个逆子,无奈他两只胳膊被两个土匪死死捉住动弹不得。他气得身子像只干虾样一挣一挣的,一口血从嘴里冒出来喷在了冠虎脸上。刘金泰气得身子一软再次晕了过去,郎中并未离去赶紧伏下身子救活了他。土匪们打来盆水,冠虎默默地洗去了脸上的血污,他吩咐身旁的土匪们先把洞里这几人看管起来。就在这时洞口忽然传来一阵骚动,王秀才定睛一瞧发现冠虎娘来了。

刘金泰离家后,她放心不下老汉怕他父子俩干起仗来。刘金泰前脚刚走,她就让三虎赶着马车把她送了过来。三虎被土匪们拦在了半山腰,他们只把她带上了山。冠虎娘拨开挡在洞口的土匪,趔趔趄趄地走进来,嘴里喃喃说着:“我的虎娃呢,娘看你来了……”

冠虎娘走进洞里挨个地在土匪们脸上看着,待她认出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的光头汉子就是她日思夜想的冠虎后,她愣怔了一下随即就扑过去搂住冠虎大哭起来。她一边哭一边摸着冠虎的头说:“我的虎娃呀,娘想你死了……娘盼得眼睛都瞎了,没想到闭眼前还能再见上你一面……”

娘的眼泪雨点样地落在了冠虎的头上。冠虎自小就对娘亲,娘这一哭,他的眼睛也跟着红了起来,他握着娘干如枯柴的手说:“娘,这些年你还好吧?”

“好着哩!”冠虎娘擦干净脸上的泪,用拳头捶着冠虎的胸脯说:“虎娃呀,你咋不学好,你做的这叫啥事呀……”

冠虎娘环顾四周,看到了躺在敢为怀里的刘金泰。刘金泰微眯着双眼轻轻地喘着气,冠虎娘走过去握着老汉的手吃惊地问道:“他爹,你这是咋啦?”

刘金泰看了冠虎一眼,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冠虎娘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父子俩又拌嘴了。她走到冠虎身边说:“虎娃,你气着你爹了,把人放了跟娘回家吧……”

冠虎不想惹娘生气,他无奈地挥了一下手做了个放人的手势,立马有几个土匪跑出去把三豹带了进来。冠虎依依不舍地握着娘的手,说:“娘,儿这辈子走不了回头路了!人,我带过来了,你们都跟着回家吧!”

冠虎怕娘走山路累着了,天明后他打发几个兄弟用竹椅子抬着娘,送他们一行人下了山。刘良楷早带着手下的一帮兄弟守在了山下,看到先生和三豹平安归来,他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说:“你们要是再不下来,我就带着人硬闯了!就是拼了兄弟们的命,也得把你们救出来!”

王静火不知从哪得到消息,第二天一早就和三豹媳妇赶到了公署,此时他俩也随刘良楷来到了山下。看到儿子平安回来,再看到刘金泰婆夫俩被人从山上抬下来,王静火不用问也猜到了八九分。定是这老两口去求的情,单凭王秀才和敢为是劝不动冠虎放人的。王静火把三豹拉到刘金泰面前,说:“娃,给你伯跪下!没有他跑这一躺,你下不了山的!”

三豹和媳妇两个恭恭敬敬地跪在刘金泰面前磕了三个晌头。刘金泰一把扶起三豹,对王静火说:“罢了,罢了!让你父子俩受惊了,犬子不器,你俩别往心里去!”

敢为和王秀才已平安回到了公署,进财把启智的事托付给他俩,顺便坐着三虎的马车回到了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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