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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刘宏伟按时醒来。多年了,这个作息习惯未改,比闹钟还准。
屋外天色迷茫,万籁寂静。这个时候是人最累最瞌睡的时候,无论男女,头脑里爬满瞌睡虫,相互撕扯,纠缠不清,让你的头也抬不起来。
刘宏伟却格外的清醒。他叫醒粱国标:“你去叫孙有道,检查武器装备,准备出发。”
粱国标迷瞪一下,马上充满电一样来了精神。他到另外一个房间去叫孙有道。刘宏伟跑到三楼,喊醒了范春柳。四个人将弹药武器重新检查一遍,没有什么遗漏和缺少。
刘宏伟将一枚炮弹递给了范春柳:“这枚炮弹是计划外的储备,也是我们的生命弹,交给你保管。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会用它。用它的时候,你要及时给我。记住,引信已经装上,不要让它和石头铁器亲吻。”
“我们带了八枚炮弹,这一发为啥这么重要?”范春柳不解的问。
“你还不是炮兵,不知道这枚炮弹的意义。到了关键时刻,你就知道多重要了。”刘宏伟像哄孩子一般。
小楼外有人影晃动。刘宏伟低声问:“谁?”
“我。”原来是连长连德顺。
“连长,你还是休息吧,不要惊动大家。”刘宏伟说。
“我送送你们。记住,注意人身安全。保存自己,消灭敌人是我们的最高追求。”连德顺低声道。
“记住了,连长。你放心睡觉,等着我们胜利的消息。”
天蓝星希。一轮月牙像块香蕉一样大小,孤零零的挂在西南的天边树梢的位置。四个人背着背囊,携带着武器,悄悄上路。
南国亚热带气候很怪,这个时候的空气比较清爽,让人感到莫名的舒服。刘宏伟走在队伍前面,后面跟着范春柳。孙有道走在队伍最后面,肩上背着四发迫击炮弹,还有冲锋枪等武器,走了一段山路曲径,累得喘上了大口气儿。
“咱们走慢点吧,累死我了。”孙有道低声嚷道。
“孙有道,你刚走了几步,就像拉磨的驴一样偷懒。我告诉你,我们要按时到达指定潜伏位置,要是耽搁了,放走了猴子特工,影响了大队战斗计划,你以前的功劳抹杀不说,还要收拾你狗日的。快走,还不如人家一个姑娘,积极性哪去了?”刘宏伟骂道。
“你不知道,刘组长。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夜里老实做恶梦。总是梦到我家里那两位女人开车被撞,撞的头破血流,半死不活,吓得我一身冷汗。”
“你肚里那点儿弯弯绕,我最清楚。八成是想你那两位相好的了。等这次执行任务回来,我找连长给你请假,让你去昆明找你那俩宝贝对象约会去。”
“说了要算,不然回家请客喝酒不叫你去。”孙有道不忘自己那套治人的拿手好戏。
“我知道了。从现在开始进入作战区域,不得说话抽烟。走路要放轻脚步,注意手里武器不要碰击。还有,两人一组,保持10米到15米的距离。”刘宏伟吩咐三个人。
四人在夜色中穿行,无声无息。如电影中的慢镜头放映,影影绰绰,忽高忽低。他们爬上山坡,走过山涧,穿过溪流,融进丛林。
天上的星星越来越少,夜色越来越暗。
路还算能看得清,只是很模糊。刘宏伟习惯了走夜路。没当兵前,好多次都在这样的夜色中走10多里路,从学校返回家拿馍拿菜。白天没有时间,要上课,老师不准假。让他习惯走夜路还有一个不好意思说出来的原因,那就是小时候常去去偷生产队的瓜果蔬菜,每次都是独来独往。刚开始有点害怕,两边的庄稼有点风吹草动,兔子野鸡乱闯的响动,都会吓的他头发梢子竖起来。后来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没有怕不怕的念头了。
天边露出一丝白色,大地清晰不少,天已经冲破黎明前的黑暗,快要亮了。
走到一块石头旁边,刘宏伟示意大家坐下来休息。掏出地图和指北针,确定了一下方位。压低声音:“还有20分钟的路程,就到达指定地点。现在男左女右,可以方便一下。到了潜伏地域,就不能随意解手走动了。”
孙有道和梁国标走到左边的石坑里,很快传来流水的声音。范春柳往右边一个树丛后面走,走了几步,又回来了。
“你陪我去,我害怕。”范春柳唯唯诺诺的说。
刘宏伟笑笑,跟着她走过去。“你把脸背过去,不能看。”
刘宏伟老老实实背过脸。后面是悉悉索索的声音,接着是水流冲洗地面的声音。像是被人把住的水管,一关一合。
刘宏伟暗笑。想想这个在百十号女兵面前冷峻严肃的女连长,今天已经看不到当年的影子,成了一个普通的姑娘,一刻也离不开自己。
“女人,毕竟是女人。再强大,在男人面前也是弱者,强与弱的不同体现,是看在喜欢与不喜欢的不同男人面前。”刘宏伟想。
前面是一个荆棘丛琳。树木不高,一坨一坨的,上面密密麻麻长满拇指粗细的荆条。刘宏伟看看,对三个人说:“这是一条小道,可能就是敌人特工的常走的路,我们就在这里埋伏,守株待兔。”
“我怎么看不出来是人常走的小道?”范春柳问。
“鱼有鱼道,蛇有蛇道。无论是庄稼地或是这种丛林地带,人走过去,树叶就会有变化,破坏了原生态的模样。你看这些树叶,肯定有人从这里走过。”刘宏伟指着地上的树叶给他们几个人讲。范春柳看了半天,摇摇头。
东边天际露出一抹红晕的时候,四个人已经进入作战区域。四人相距有10米,围成一条直线。相互之间看得见,又有一定的距离。既防止敌人一发炮弹过来,伤及多人,又能在战斗打响后相互配合,相互支援。
刘宏伟身边是八二迫击炮炮筒,两发已经装好引信的炮弹。除了罐头压缩饼干等食品外,刘宏伟比别人多带了几个朝天椒。那种晶莹剔透,比花生大不了多少的辣椒,闻一下就会让人泪流满面。等到潜伏到第二天第三天的时候,这个东西能发挥大用场。
炮管已经在昨天下午进行了仔细的擦拭,油光锃亮。底部有坨泥土,芝麻大小。刘宏伟看到了,吐口吐沫,然后用军帽擦干净。范春柳看到了,笑了,灿若桃花。
“你对炮比对我还好。”范春柳道。
“那当然。她是我的小情人,我们有感情,当然要好。”刘宏伟故意气他,范春柳翻了一下白眼,把头扭上一边。
太阳似一个火球,从森林伸出慢慢伸出懒腰,空气中温度迅速上升。树林中鸟儿醒了,不停的叫。细细微风中,裹挟着绿叶的清香。
“这要不是打仗,在这里散散步,嗅嗅花,多惬意。”范春柳看着远处初升的眼光,陷于美好的遐思。
“你这是做白日黄粱梦。说不定我们前面200米外,就有敌特工埋伏。你还散步哪,没走两步就被人小鸡一样给捂走了。”刘宏伟露出得意的笑。
远处传来一阵枪声,惊飞了林中小鸟。“班长,肯定是双方特工干上了。”梁国标比划道。
刘宏伟点点头。“我们不能懈怠,做好战斗准备,随时投入战斗。”
枪声响了不到半分钟,森林就归入沉静。
“没有听到炮声,肯定是步兵或者特务连他们。”梁国标道。
孙有道往前爬了几步,对着刘宏伟傻笑:“现在要是有瓶啤酒喝,该多美啊。”
范春柳笑道:“孙有道你生错地方了,生错年代了。你该是清朝的八旗之弟,穿着马褂长衫,天天在街上掂着鸟笼子游逛,吃大餐,抽大烟,追女人,那才是你要的生活。如今让你上前线打仗,又不让吃肉喝酒,真是亏透了。”
孙有道狡辩道:“要说吃喝玩乐,谁不想。我们的领袖夜里还经常跳交谊舞,吃红烧肉,何况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总理不是说吗,主席也是人吗,也有七情六欲,都很经常。”
梁国标骂道:“老孙你真孙子,无理搅三分,纯粹一赖皮。我说你怎么能发财,我发不了,现在我明白了,原来我没有你的脸皮厚。”
孙有道嘻嘻笑道:“你终于明白了。啥时候你的脸皮也像我这样,你就有钱了。小子,多跟你哥我学着点吧,一辈子你学不完的本事。就说这打仗,别看我当兵的时候没有搞过什么训练,上了战场就能立功受奖,服不服?这就是本事。”
“你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凑巧了。我要是早上来,也一样立功受奖,说不定比你还强。”梁国标不服气。
“吹牛逼吧,你。一会儿打仗,别鸟裤兜子里我就服你。”孙有道笑道。
梁国标刚要说话,被刘宏伟制止了。刘宏伟突然将耳朵贴在地上,静静听几秒钟后,他做个手势:“有人来了,准备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