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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忠在书房埋头翻阅着这几天积攒下来的公文,这些天他又平添了几分苍老之色,只有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永远涣发着犀利的光芒。陈义高轻轻推开房门,轻手轻脚地来到他跟前,凝视着眼前这个老态龙钟的躯体,心中的酸楚当真是说不完道不尽,一股黯然神伤之感于瞬息间随着炽热的血液流遍全身,顿感一阵无名的悲怆,又忽觉双眸中有一滴泪花在打滚。渐渐地,内心深处升起一丝对自己的痛恨,痛恨自己对这件事的无能为力,痛恨自己不能为这位生命垂危的老人排忧解难。
杨忠抬起头,蜡黄的脸上密布的皱纹便<赤luoluo>地展现在暗红的光影中,道道皱纹满刻着多少年来的呕心沥血与鞠躬尽瘁。他吃力地站起身,对着陈义高缓缓道:“唉,陈捕头呀,莫弃疾而今仍未到,老夫恐生意外呀。”说着,无奈地深深顿了口气。
“鲜许是她那边有事给搁住了。大人,卑职即派人去探个究竟,这你就毋须担忧。”陈义高施礼安慰着。
“唉,话虽如此,然时间如行云流水,一去不复还。我个人乌纱不保是小,这丁家几十口冤魂得以安宁是大呀!”杨忠凝视着院中的古老的梧桐,神思恍惚道。
“大人,乌云终有散去之时,就不必太过担忧了。”陈义高转过话题问:“对了,大人,那些骸骨怎么办?”
“我看就由官府出资好好葬了吧,让在天灵魂早些得到安歇。”杨忠略略思忖,长叹道。
“是大人,卑职即刻安排。”陈义高抱拳领命,刚要离去,就听得门外侍卫高声呼道:“八王爷到。”
杨陈俩人快步走出房门,恭迎八闲王大驾,双双抱拳躬身:“下官等恭迎八闲王大驾,有失迎迓之处,望乞恕罪则个!”
八闲王长袖一拂,笑道:“杨大人,不必多礼,快快起身。后衙不必拘泥那些繁文缛节。”说着四目相对而笑。说笑间,一行人进得书房内,落座在朱红太师椅上。八闲王停下笑声:“我说杨大人呀,自本王到此,也有些许时日了,就没见着你停过半刻,何必这般操劳呢?不是已经传莫弃疾了吗,你就好好静养几天啊,尔等说对与否。”
“王爷关爱有加,下官受宠若惊。但皇恩浩荡,遍施恩泽,承蒙圣上垂爱,臣万不敢有辱圣恩呀。”杨忠起身向着东方抱拳朗声道。
“打住打住,坐下,杨大人。”八闲王赶忙摆手示意:“我知道你报效朝廷的忠心,可也得保重身子骨呀,若是身子跨了,又谈何报效朝廷,岂不空有一腔热血?”
“为我大唐江山社稷,臣自当鞠躬尽瘁,事必躬亲。”杨忠又一次站起身,俨然一副铮铮傲骨之势。八闲王凝视着眼前苍老巍峨的躯体,忽感自己的渺小。良久,八闲王起身走近杨忠身旁,伸出右手拍拍他苍老的膀臂,点点头,意味深长地道:“杨大人,天朝有你这般俯仰无愧的臣子,是我黎民之福,是我大唐之福啊。”杨忠凝视着八闲王,眼圈略略泛红,内心感激不已。
八闲王握紧杨忠粗糙的双手,激动道:“杨大人,就冲着尔这般豪情壮志,本王也豁出去了,如届时不能破案,本王自与你同担罪责。”
“王爷……”杨忠激动得老泪纵横,颤抖地握住八闲王温暖而有力的双手,任激动的热泪滚过苍老的面颊。
八闲王点头,毅然道:“杨大人,出事有本王担着呢,纵然砍头,也由本王先来试刀。只要我等问心无愧,抛一颗人头,洒一腔热血又算得了什么。”八闲王明显感到腮边有两滴热泪悄悄滑过,但他没有去抑制它,因为这是一滴男儿的泪,一滴英雄的泪。也许这已不再是泪,而是一种无所畏惧的神圣的精神之花。八闲王第一次有过这种感觉,原来这感觉最是无可比拟;它能使一个平凡的生命变得更加多彩而有意义;它能使你在人生尽头蓦然回首时,不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再因碌碌无为而羞耻。
众人均被这场面感动得热泪盈眶,纷纷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异口同声道:“大人,卑职等甘愿替大人领罪。”这英雄之泪,这浩然正气,在书房久久回荡。杨忠感激涕零地望着众人,不住地点头:“难得弟兄们一腔热血,我杨忠自叹不如呀。”
“大人何必自谦,您才是我等前行的路标。”温有才扫视着众人坚定地道。在大家的心中,杨大人就是百姓心中的神,一个清正廉明的神,是一个对百姓的关心永远胜过关心自己的神。现在这个苍老而伟大的身躯,又开始了燃尽其所有。卑言絮语,且不多谈。
且说莫弃疾一路急奔而来,只见离丁家庄一里多遥,一匹白马扬起一股浓厚的灰尘,向着丁家庄腾空而来。马上坐着一位秀发飘逸,身材高挑的妙龄女子,娇嫩的脸颊满露焦虑。
“来者何人,速速止步,此乃丁家庄案发重地,擅闯者一律入罪。”守护丁家庄的衙役高声喝道。虽然他们在这守护了将近十多天,但一个个仍是精神抖擞,动作矫健。守卫大门的两个衙役身子挺得笔直,傲然一副泰山压顶不倒之势。只见其双目屏息凝神,仿是洞察着世间的一切微妙变化。围墙四周的守卫们来回巡视,绝没有一丝的疏忽。这般守护,连一只虫蚁都很难得以出入。
随着一声娇喝,那妙龄女子从嘎然而止的马上纵身一跃,凌空一翻,落至那领头模样的人面前,抱拳道:“松阳总捕头莫弃疾,奉八闲王谕,前来查办丁家案。”说着便出示腰牌和八闲王手谕。
那人验过眼腰牌及手谕,眉头一展,双手抱拳:“原是莫捕头,卑职承德,奉杨大人之命,在此保护案发现场,有失礼之处,还请多多包涵。”说话间,承德扫视了眼前这们如花似玉的女子一遍,只见她乌黑透亮的秀发柔披香肩,充满女人魅力的粉脸上,一双水淋淋的眼睛写满了无限的柔情、处事的冷静及人间的正义。细小的腰枝上斜挂着一柄缀珠宝剑,宝剑的光芒透过了金黄的剑鞘,晃出一股震慑人心的正气。
“兄弟见外了,职责所在嘛。”莫弃疾展眉一笑:“烦劳兄弟领个路,我要细细察看一番。”
“莫捕头请。”承德伸手作揖。
俩人转身踏上几级石阶,承德用力推开沉重的朱红大门,说话间便领着莫弃话走入丁家大院。丁家大院已然今非昔比,偌大的庭院一片狼藉惨败,一股被细雨淋透后的腐败之气冲鼻而来。昔日的辉煌已被支离破碎的落叶深深埋葬,睹此怎不凋朱颜?正是断送落花三月雨,摧残杨柳九秋霜。
莫弃疾伫立庭院中央,环视着四周高大泛黄的院墙。这高墙,锁住了丁家昔日的辉煌,却锁不住世人的贪婪。一阵凉飕飕的微风吹来,片片落叶随风翻动,仿佛是向她申诉着一种无法形容的怨恨。良久,莫弃疾的内心深处不禁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这叹息又包含了多少的无奈与怜悯,尔后又重重地吸了口气:“承捕快……”
“莫捕头,您就直呼卑职的名字吧,这样卑职习惯些。”承德走到她跟前,诚肯地打断了她的话语。
“啊,这……”莫弃疾一时语塞。
“莫捕头,卑职在湖州署衙,兄弟都如是叫的,更显弟兄盛情。”承德接着道。世上有一种人,当别人直呼你名讳时,你就会认为这是他对你的不敬,而当别人尊重你时,你又会认为别人是在疏远你。但承德却不是这种人,而是一种把名利置身事外的人。就像八闲王一样,舍却那世人垂涎三尺的高官厚禄,去追求另一种境界,一种大多数人所不能理解的境界。尽管在众多的人的眼里,也许会认为那种追求是荒谬的,但只要自己认定的方向,他人的看法又何必在意得太多。八闲王就很不在意世人愚昧的看法,所以他一直过得很逍遥、很快乐。一个人真正的快乐,就是能说自己想说的话,能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必像蜗牛那样,永远背负着沉重的外壳踽踽而行;闲暇时,高歌一阙,也不必担心因自己的高歌跑调而尴尬难堪。
莫弃疾点了点头,媚笑道:“那姑娘就无礼了。承德,敢问杀人现场为何处?”
“分别在几个厅室,莫捕头,这边请。”承德心情顿时轻快了些,有这么个大美人直呼其名,那种亲切感莫提有多欣慰了。他们穿过深深的庭院,来到东厢房,踏上几步阶梯,承德推开门,一股发霉的气味直冲出来,呛得他赶忙掩起嘴。莫弃疾似乎并未闻到,侧身跨入大厅。只见地上用石灰绘着各种姿势的人影,承德都为其一一解释。
“这些就是死者死时的惨状,为了有利于破案,我们用石灰描下了其死状。”
莫弃疾边看边点头,对这种做法她感到很满意。莫弃疾细细查看每一个死状,结合周围摆设,初步得出死者临死前并未作过多的挣扎,因为连桌上的摆设也没有摔坏几件。
据承德介绍,案犯疑凶叫如烟,是丁老爷去年中秋娶回来的一个烟花女子。想是她看中了丁家的财产,于是设法接近丁老爷,在她的妖惑下,丁老爷昏头昏脑地把她娶了回家。几天前,她偷得丁老爷库房钥匙,为行事方便,索性在饭食中下毒,一不做二不休,然后夺起这些财富出逃。似此行径旷世未闻,令人齿冷呀。现在刺史大人已下令缉拿这位不耻不徒。
莫弃疾一边查看,一边听着承德的介绍,脸上满挂憎恨之情。“对了,丁老爷是死在床上的,就在里间。”说着,又把莫弃疾引向内寝。莫弃疾凑近厚厚的丝绸花被,似乎还可以感到那凌厉的杀气。和大多数人的床一样,应有的东西一样不缺,不该有的也一样没有。在这里,只有一种死亡的静寂气息弥漫,其它什么也没有发现。
然后她把目光移到了那张雕花的妆台上,在圆大的铜镜前,莫弃疾随意地拿起一枝珠钗。这是一枝缀着宝石的纯金珠钗,在挤进内寝的柔和的阳光下,光芒四射,熠熠生辉。接着又抽开一个抽屉,里面有几条项链,几副耳环等女人饰品。看着这些昂贵的首饰,莫弃疾渐渐地出了神,犀利的目光仿佛看到了悲惨的那一幕,妩媚的粉脸上杂和着一种复杂的表情,但随后又柳眉深锁,似是有什么疑问尚不能解开。
在庄院查堪了将近四个时辰,院中的每一个角落、可能遗留下线索的地方她都没有放过,可令人遗憾的是什么也没有发现。虽是如此,莫弃疾并没有灰心。
承德又引着莫弃疾出了庄院,绕庄院巡查了一遍。虽然案发已十多天了,但由于官府积极采取有力措施,因昆,现场得以很好地保护。从承德口中了解到,案发的当夜下过一场大雨,所以很多线索都被毁去,无形之中又增加的破案的难度。庄院后有一侧门,但见一行模糊的足迹从这里开始向前延伸,通向庄后的林中。也许这就是案情的唯一线索。这深浅不一的脚印静静地躺在这十多天了,默默地叙述着一个无以伦比的悲戚故事。
清晨的迷雾直到现在才缓缓散去,残留在枯草枝上的几滴水球,晶莹剔透,这是颗颗悲伤的泪花。从这行脚印的大小可以断定,这是一个女人留下的。难道这就是元凶?这个问题莫弃疾在心里问过自己无数遍。如果不是,凶徒会是谁,又是如何出入山庄的?
带着这一连串的疑问,她又返回到唯一出入丁家庄的一条大道上,这条平坦大道已被残败的枯叶铺满。从案发到现在,这条道路上就没有人走过,官府衙役查案时都是从大道的西侧刚开辟的一条专用通道上经过。这种做法,是为了更好地保护案发现场,这也是湖州刺史历年来的办案心得。莫弃疾当然也赞成这种做法,现在她就蹲在这条大道上,轻轻拨开满地的落叶,细心地发现着每一点蛛丝马迹。在长达三百多米的道路上,从庄院一直搜寻的河边,折腾了将近两个多时辰,依然只是徒劳。她挺了挺发酸的腰枝,轻揉了几下眉眼,深深地呼出一口闷气,又把眼神向四处漫无目的地张望着。究竟莫弃疾如何分析案情,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