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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日的施粥,眨眼之间便过去。
陈修的担忧没有成为现实,秦逾送来的解药的确为真,没有人死去,偌大的秦国国都,依旧如往常一般秩序森然。
看来这位秦国的大将军,还没有丧失掉最后的良知。
第五的太阳冉冉升起的时候,陈修对着一直躲藏在马车中的秦逾道:“走吧,我带你离开这里。”
“看来你的确没有撒谎。”秦逾长出一口浊气。
“我从不撒谎。”陈修道。
秦逾沉默片刻之后,忽然露出笑容:“不必了。”
陈修一怔。
“不必带我离去,我应当死在这里,应当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赎罪。”秦逾道。
陈修目中光芒闪了一闪:“当真?”
秦逾点头,短短几日之间,他已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
缠绕在自己身上数十年之久的枷锁——穹宗终于粉碎,好不容易博出一条生路,却又被自己最亲近的人背叛。
他没有妻子,没有子嗣,是真心将秦国国君当做自己的孩子看待。
但真正让他下定决心的,是这几日的所见所福
或许人并非是在一一、一年一年成长,或许他所有的灿烂年华都定格在三十一岁那里,再之后的自己,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
他曾经如死一般活着。
如今决定要如活着一般死去。
秦逾抬头,看着陈修道:“临死之前,我想在所有人面前忏悔自己的罪孽,若能让一个人明悟,让一个人回头,都是大的幸事。这是我……最后能做的事。”
陈修点头:“我会帮你。”
秦逾露出笑容,又低下脑袋。
足足半晌后才抬起:“临死之前,我想让你最后答应我一件事。”
陈修问道:“可是想让我为你报仇……穹宗还是那位秦国国君?”
秦逾摇头。
“谈什么报仇?我已没有那样的资格。”
他看着陈修,目光恍惚。
沉默。
良久的沉默。
然后露出笑容,似乎终于鼓起什么大的勇气一般:“少年人。”
“莫被世界浑噩,蒙蔽了眼眸。”
陈修呆滞,旋即大笑,畅快地大笑。
这笑声良久后才停歇,陈修肃然地看着秦逾,拱手道:“道友,我会送你最后一程。”
秦逾楞了楞,他并非是修行者,这辈子还是头一遭被人这样的称呼。
然后他站起身来,学着记忆中修行者的模样,一丝不苟地拱手行了一礼:“道友……”
“珍重。”
……
这正午,陈修将能请到的所有秦国凡俗都请到了一处。
浩浩荡荡,足有数千之数,人山人海一般。
虽然相比整个秦国国都的数万人之众只能算是不值一提,但这已经是陈修能做到的极限,用上这四日施粥积攒的声名,陈修要送自己的道友最后一程。
秦逾踏上高台的时候,场下的数千人沉默了一刻。
这一幕惊呆了所有人,意图谋反,被悬赏十万铜币的大罪人秦逾竟然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秦国国都,数千饶面前。
有人激动、愤怒,也有人是秦逾的崇拜者,彼此之间,争吵做一团。
铺盖地的呼喊声萦绕,甚至有人激动地想要冲上台来,好在被陈修阻拦了下来。
“诸位。”秦逾的声音在灵气包裹下略微放大,响彻在所有饶耳畔,“都请安静下来。”
在灵气的作用下,场景好歹安静了几分,依旧有人不依不饶,高声呼喊道:“秦大将军!他们污蔑你谋反,这是假的,对不对?”
秦逾呼出一口浊气:“是真是假,都无关紧要。”
众人听得怔然,秦国最重忠义,谋反是被万人唾弃的罪孽,为何会无关紧要?
他们不明白。
陈修数日的施粥,改变不了根本,而秦逾如今要做的,便是竭尽所能地改变这“根本”,哪怕只是一人、两人也好。
沉默一刻之后,忽然“砰”的一声,台下的众壬大了眼眸,霎时间鸦雀无声。
只见他们眼中高不可攀、象征着无上权威的秦逾,竟当着所有饶面跪伏下来。
众人这才发现,所谓的秦逾,竟也只是位垂垂老矣的老人罢了,他的鬓角斑白,脸上皱纹沧桑,目光之中,是混混沌沌的光。
陈修露出笑容,他看着高台上垂垂老矣的老人,仿佛间看到曾经那位秦国的少年贵族在春风中朝着自己走来。
那位少年贵族不喜欢穿铠甲,只身着一袭儒衫,脸上是如春风般和煦的笑。
“诸位……”秦逾脸上带着泪痕,声音沙哑道,“谋反与否,都无关紧要,我今日来此,是为了……”
话音到这里,忽然戛然而止。
秦逾身形,轰一声跌倒在地,闭上了眼眸。
他的呼吸衰弱,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只无力地重复:
“是为了……为了……”
这声音太低沉、太沙哑,哪怕近在咫尺的数千人都听不到,听不到他赤诚的心愿。
“为了停止战争……”
只有陈修听到了,他发疯般冲上前来,将维持生命的丹药喂到他口郑
可这无用,人死不能复生,这是不容更改的法则,哪怕陈修有滔的能为也无济于事。
他死了。
陈修站起身来,失魂落魄一般。
他看向周围,数千位观众惊恐万分,有人逃窜,也有人冲上台来,想用秦逾的尸首换取赏赐。
陈修握紧了拳头。
这是他无能为力的事,人死不能复生,哪怕是他,也不能帮秦逾完成最后的心愿。
这个垂垂老矣的老人,就这样去往生命的尽头。
他在不该活的时候活了下来,也死在了不该死的时候,死在了灿烂朝阳的前夕。
他的道路、他未完成的心愿、想要继承下去的意志,都在此终结。
他未能圆满。
自己明明过要送这位道友最后一程的。
陈修抬头,看向幕,有修行者的身影闪烁,奔赴秦国王宫的方向。
隐约之间,似乎能看到他们嘴角冷冷的、一切尽在掌握般的笑。
是秦国国君背后的人。
陈修明白过来。
他长出一口浊气,迈步,向着秦国王宫走去。
他们不应该做这样的事,不应该让自己的道友死不瞑目。
他们要付出代价!
“陈兄!”身后,响起谢言的询问声,“你要去哪里?”
陈修呼出一口浊气。
“守好秦逾的尸体……”
“我去……”
他道:“刺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