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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鸾大街,酒楼内一处极雅致的房间内。
给朝汐驾车的马夫刚刚回报,断江死了,李光重完好回城。
九方耀尘拿着一只酒壶靠在窗边,弓着身子翘着腿,与平日的端正严肃不同,今日竟流露出一丝不羁的气息。
齐月站在一旁,看着红鸾大街上的人群涌动,一脸发愁地对九方耀尘道:“少爷,我不懂,林瑟为何蒙面去救李光重?”
九方耀尘喝了口酒,摇头:“他救的可不是李光重,而是朝汐。”
“你是他专门去助朝汐杀断江?”
九方耀尘点零头。
齐月托着腮坐在九方耀尘的身边,继续问道:“可是少爷,既然要杀断江,为什么不派个厉害点儿的角色,偏偏派一个禁卫军统领前去,林瑟虽然善武,但并不是断江的对手。”
齐月见九方耀尘没有接话,又道:“断江已经是悬台的气师,恐怕连我都要全力以赴才能应对,为什么要派林瑟前去呢?”
九方耀尘一手托着酒壶,一手摸了摸齐月的头顶,柔声道:“阿月,你不要看林瑟。而且今日必然不是林瑟一人前去的,若是林瑟失手,身后必然还有接应的人。”
九方耀尘晃了晃酒壶,望着脚下匆匆来往的人群,像是在对齐月,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不过我确实没想到,镇山君的无柄剑居然在朝汐的手里,不仅仅是我,恐怕世间的人都想不到,传中的锁魂盅与无柄剑,居然都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姑娘手里。”
九方耀尘眼眸微醺,他将酒壶扔在地上,一跃跳下窗台。
背着手,好像喝多了,脚步蹒跚,喃喃自语。
“所以,这个叫朝汐的姑娘,究竟是谁呢?如果仅仅是钦府的遗孤,又为何能够拥有锁魂盅和无柄剑。”
“她与锁魂盅的主人颜涯,与无柄剑的主人镇山君,皆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她一出现,这百里城就开始风云涌动了。”
……
朝汐在狐狸巷子口下了马车,身上明明没受多重的伤,却浑身不舒服,胸口如同撕裂一般疼痛。
她步履艰难往无二居走去。
回到无二居时,慕未明正在门前张望。
见她嘴边有血,忙迎了上去。
黑袍下摆迎风而荡,向后微微扬起。
“你去哪儿了?”慕未明虽面色未改,但语气中满满都是担忧与焦急。
朝汐抬头看了他一眼,刚一张口,那口被忍了一路的淤血终于从嘴里喷了出来,黑色的血从慕未明那名贵的北星绸上滴了下来。
“我……”
朝汐话未出口,眼前一黑,闷头栽倒在慕未明的怀里。
为了操控那从柴刀中飞驰而出的无柄剑,朝汐可谓是咬着牙用尽了全身的念力与元气。
可那无柄剑太强大,她仅仅是个感知境界的初学者,根本无法负荷消耗如此强大的无柄剑。
再加上之前受得大大的伤,此时可谓是气尽力枯,元气大伤。
能够支撑着走回无二居来,完全是靠她的意志力。
而见到慕未明的那一刻,紧绷的弦泄了劲,这才将积压的淤血吐了出来。
……
雨停了,初秋的第一场雨加快了冬来临的步伐。
无二居里,朝汐裹着被子坐在床铺上,脸色苍白有些呆滞地看着忙里忙外,进进出出的三人。
白千楚端热水给她擦手,擦脸。将她衣服上以及身上脸上的血收拾干净后,又去厨房给她熬粥。
怕她重伤未愈消化不好,于是文火慢熬,粥锅“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钱白白取了银针给她医治,开了方子交代冯三去药铺抓药。待冯三买药回来,钱白白又亲自给她熬药,熬好了药督床边。
慕未明站在床边伸出一只手,接下了钱白白的药碗,坐到朝汐的床边。
瓷勺里成了一勺药,放在嘴边吹了吹,递到裹着棉被而坐的朝汐唇边。
“喝药。”
朝汐听话地张开嘴,喝了一勺药。
药很苦,朝汐的一张脸皱成一团,她伸手拿过药碗,:“我自己来吧。”
完,“咕咚咕咚”,仰头就将一碗药大口喝干。
“呼,太苦了。”嘴里还有余味,朝汐的一张脸依旧拧巴得很难看。
她实在不明白那些一勺一勺喝药的,那样不是更苦吗,这种情况当然要咬紧后槽牙一饮而尽,难道还要细细品尝吗!
“给。”慕未明伸出手掌,掌心上放着一把葡萄干,他:“要是实在太苦,就吃点这个。”
朝汐没有言语,弯身低头,直接用嘴去够那些葡萄干。
一口将掌心的葡萄干吃进嘴里,慢慢咀嚼,这苦味才在口中渐渐淡去,被那香醇的甜味所替代。
一碗药,一把葡萄干,顿时就让朝汐尝到了苦尽甘来的滋味。
这世上的苦皆是越品越苦的,唯有甜才能越尝越甜。
无论是葡萄干也好,熬得稀烂的米粥也好,扎进穴位里冰冷的银针也好,在披着棉被邋邋遢遢的朝汐心里,皆是一块慢慢融化的饴糖。
行路之苦,复仇之苦,无奈之苦,甚至还有无能为力之苦。
这些生活的苦痛积累到让人面目可憎之时,心中慢慢融化的饴糖便会从中调解,一块不行,那就两块,总有一时能够遮住苦味,成为舒展眉眼的,苦尽甘来。
……
夜晚,大家都睡了,朝汐吃了钱白白的药,伤势好了很多,只要近期不再消耗元气,好好休养,过个十半个月便会无碍。
初秋的这第一场雨下过之后,百里城的夜晚开始笼罩在一片雾气之下。
晚风很凉,朝汐站在窗前披着一件衣衫。
月色朦胧,散淡的光辉穿破了雾气,洒在窗棂之前的那柄剑身上。
无柄之剑,没有剑柄,没有剑鞘,只有一个一寸来长得剑身。
朝汐瞧着它,十分地发愁起来。
断江它是无柄剑,那日在神尊居所,神尊也曾提过世间四宝,分别为锁魂盅,炽毒珠,无柄剑,和青石门。
可朝汐确实不知道,这无柄剑为什么会在她的柴刀里。
那把柴刀明明是裘老头在她生辰之时,在洛宁城里一个打铁铺中给她专门做的。
为什么,柴刀碎裂之时,刀身之内居然还藏着一把剑。
而这把剑还是什么宝物!
“哎!”起来,她身上的宝物也算是不少,可惜,一样儿有用的都没有!
锁魂盅也好,昆仑墨笔画江山也好,还没研究出个门道来,这回又来了个无柄剑!
朝汐瞧着这通体泛着寒光的剑身,再次发愁地叹了口气。
“还不如原来的柴刀!”
“这玩意儿,拿都不知道拿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