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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号晚上,童新华在土菜馆请客,除童志辉和童林,客人有朗公社、纪铁林、吴先秦、三儿。童新华说,来的都是家里人。三儿没想到纪铁林会来,开玩笑问:“你什么时候成我家里人了?”纪铁林不满地说:“早说了,我也是你叔。就是你跟我这叔不亲呗。”
“纪叔太冤枉我了,”三儿说,“我跟你还不亲哪?老惹你麻烦。”
大家笑了。纪铁林无奈地说:“惹我麻烦还亲。”童志辉问:“惹纪叔什么麻烦?”童林解抢着说:“那麻烦就多了。清水塑料厂的第一份合同就是纪叔给的,现在鼎盛大部分建筑材料都由清水建材公司提供。现在纪叔又帮三儿找地皮做房子,你说麻烦不麻烦?”
“就是这陈老板太抠门了,”纪铁林笑道,“从来都不给我回扣。”
朗公社说:“做叔的还好意思要回扣。三儿给你上课要钱了吗?”纪铁林笑了:“真按三儿说的那样卖房子,城北我们就赚大了。三儿我不能给回扣,你朗林不让我赚钱哪。”朗公社后悔地说:“你说我当时怎么那么胆小呢?”纪铁林说“你就没当好三儿的学生。”
“不是胆小。”三儿说,“那是因为朗叔心里装着菜籽湖老百姓。”
“哎呀,”朗公社摇摇头,“把我奉承的。三儿又给老童上课了?”
三儿不好意思地笑笑。童新华也笑。童林坐直身子说:“我来汇报。”
童林汇报完之后,童志辉不解地问:“为什么要客观地总结上届领导呢?这不是我爸的事吧?”朗公社接茬说:“但你爸接的是他的摊子。很多人在这个时候都会落井下石,以显示自己伟大光明正确,以显示自己和上头保持一致。但这样做对前任领导有失公允,同时也开罪了那些执行上届领导正确决策的人,不利于安抚人心。客观总结上届领导,不光能凝聚人心,维持局面,还能体现你爸的公心。到时人就说了,童书记有水平,童书记人厚道,然后大家就团结在童书记周围了。看上去这不是你爸的工作,其实正是你爸的工作。”
“鼓掌鼓掌,为朗叔鼓掌。”三儿拍起手。
“又玩老一套了。”纪铁林白了三儿一眼。
大家笑了。童志辉问童林:“怎么了?”童林扬扬手:“一会儿说。”
都是家里人,大家特别放松,天南海北地聊。三儿问纪铁林:“地怎么样?”纪铁林沉吟道:“争取今年让你动工吧。不过现在你就得准备钱了。那一块偏是偏了点,怎么着也要五十万一亩。一亩地要了吧?带做仓库和房子,没一百万拿不下来。”三儿点点头:“钱不是问题,我想多买点地。”纪铁林笑道:“臭小子现在不得了。”三儿也笑:“我现在勒紧裤腰带也要买呀,要不以后买不着了。”纪铁林点点头:“我现在就后悔了,没储什么地。”
“三儿怎么不做房地产呢?”童志辉问,“现在做房地产不得了。”
纪铁林摇摇头:“没本钱还是不做为好。”大家看着纪铁林。纪铁林接着说:“现在注册房地产公司门坎不高,注册房地主产公司省城一百万,菜籽湖五十万。有些人连这点注册资本都是借来的,注册完就转走了,玩空手道,拿地皮就靠关系钻空子了,有门道,做房子也有门道,空子多。做房地产跟做实业还不一样,资金密集,房子是用钱堆起来的,做实业可以慢慢积累。三儿就是积累起来的。这些皮包公司抗风险能力低,政策一规范,或者出个什么事,资金链一断就麻烦了。吴起就是这样,好在房价大涨,最终他还是脱身了。这些皮包公司大部分不走正道,弄不好就出问题,出问题就是大问题。现在房地产形势不算好,省城的房子不像菜籽湖房子,卖不动了。你比如三儿吧,他有钱赚,何必冒这风险呢?”
“做实业也有风险。”三儿插话,“实业做得好,比房地产赚钱。”
“老纪,三儿,”朗公社敲敲桌子,“没事也给我们讲讲生意经。”
童新华兴致也来了:“三儿说说,实业怎么比房地产赚钱。”三儿挠挠头:“房地产资金周转周期长,最少也要一年多。实业资金周转周期短一些,看上去利润率比房地产低,架不住周转快呀。我现在销路通畅,业务上投资一万块钱,一年最少最少赚一万块钱。”
“还是老问题,”朗公社点头道,“市场,销路,有销路就好办。”
“孙晨光,”三儿说,“朗叔跟童叔还记得吧?他跟我说,有销路做什么都赚钱。我今年的广告费大概要一百五十万左右,过几天还要重新拍广告,就为这两个字,销路。”
童志辉觉得不可思议:“小丽天天在电视里歪头,歪个头就一百五十万?有效吗?”三儿也笑:“怎么没效呢?当然有效。我就在县级电视台做广告,省电视台我做不起。”
“哥我跟你说,”童林插话,“三儿的目标是,今年纯利一千万。”
童志辉表情冻结了。大家愣住了。三儿指着童林问:“臭丫头真是,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童林翻了三儿一眼:“不说是家里人吗?”童新华扬扬手:“回家骂臭丫头去。”
“比我估计的还多,”朗公社笑着挠挠头,“怎么跟变戏法一样?”
三儿又忙着解释说:“童林不是我姐姐吗?姐姐都希望弟弟好,不好就吹呗。”童林笑而不语。纪铁林怪道:“行了行了。老子还担心呢,要在省城买地做房子,还要做土菜馆,哪来许多钱哪?”三儿讨好地笑笑:“我家的表叔就是好,人人关心我,人人疼爱我。”
“还疼爱你呢,”朗公社笑笑,“也就你脸皮厚。I服了YOU了。”
“今年应该还行。”三儿诚实地说,“不行也对不起我呀。那天我跟善良说,我把这些年挣的所有的钱都给你了,不挣钱你看着办。从买厂到现在,我就今年不为钱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