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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畴一句“老哥”杨淩不在意,本来自己二爷比蓝畴年纪大得多,又不是大堂上,好像没什么了不得。
可是杨博平更心慌。县太爷尊声老哥是什么意思?自己还有自知之明,借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担县太爷一句老哥。
杨博文拉住杨博平,落后蓝畴和杨淩几步,悄声道:“蓝大人爱屋及乌,觉得杨淩非池中物,现在是刻意交好咱杨家,你借了杨淩的光了。以后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可要经常来杨淩这,能帮什么就帮什么,这对咱杨家只有好处没坏处。”
杨博平慌忙应道:“我知道。只是这孩子行事多出人意表。你看他庄子里十多个护院,不苟言笑,行动都带着杀气。李虎那什么十三太保哪比得了?现在来的长随叫谭木,更是亦步亦趋忠心事主,看来杨淩的底牌不一般啊。”
杨博文苦笑一下道:“那还用?没看三好会会长都交好他?这不就证明杨淩不少善茬?如果是治世,咱离他有多远躲多远。现在这乱世,咱就得能走多近走多近。别计较眼前蝇头利,要看长远。”
老哥俩一路嘁嘁喳喳落在后面,等蓝县令几人进了客厅,才加快脚步走了进去。
蓝县令等众人都落了座,才对杨淩道:“怎么不见子先?”
杨淩知道子先是徐光启的字,忙回道:“徐先生来到庄上就忙个不停,每早出晚归,我回来两了,想找他喝酒都推没时间。我刚才已经打发顾三去请了。”
这时就听外面踢踢踏踏脚步声,一个怒气冲冲声音道:“刁民!真是刁民!新襄这个地方怎么尽出这些刁民?真难话。”
一眨眼,一个人风风火火站在客厅门口。这人一身农民短衣打扮,脚上也套了草鞋防滑,裤子和衣服下襟满是斑斑点点的泥水。不是杨淩认得,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这是翰林院的徐光启。
徐光启抹了一把脸,擦去弄不清汗水还是雪水,对杨淩道:“杨淩,我事儿一大堆,你没打紧事别找我。”
杨淩有些尴尬,忙介绍道:“徐先生,这是本县县尊蓝大人。蓝大人,这就是徐光启徐先生。”
蓝畴早和其他几人一起站了起来,惊得要掉下眼珠,这是京官形象吗?这一张粗糙的黑脸,妥妥的不就是个老农嘛。
能外放实职县令的七品,固然让人羡慕。但是一个京官七品,工资虽然不高其他待遇还是有的。比如每年夏有冰敬,也就是降温费。冬有炭敬,也就是取暖费。逢年过节,还有地方官送节礼。日子就算是紧巴点,那也是清贵的。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了?
徐光启随意拱手道:“到了这几,也没得空请益,还请蓝大人勿怪。”
蓝畴回礼道:“你我师出同门,这话就外道了。该当蓝某拜会年兄。”
所谓的师出同门,不过是他们监考或者阅卷老师碰巧有相同的。是官场最常用的拉关系的手段。蓝畴早闻徐光启异赌大名,今日一见,真是名不虚传。
杨淩让道:“大家都请坐吧,下雪留客,慢慢聊不急。”
徐光启没坐下,急火火道:“你不急我急,你知道我遇到什么事了吗?”着话看向蓝畴,“蓝大人,你治理的新襄有刁民,而且刁民还不少啊!”
蓝畴有些挂不住脸。
他是本地父母官,导人向善是父母官责任。他治下有刁民当然不是在夸她。
杨淩拉徐光启入座,给徐光启倒杯热茶:“徐先生,慢慢不急。”
徐光启“咕嘟咕嘟”喝了两口热茶,烫得有些咧嘴,不过还是马上事:“你那地是沙地,真就适合种土豆和甘薯。可是你就这样种下去,管保你明年亏得一塌糊涂。”
杨博平关心则乱,他是知道杨淩对那片地寄予厚望的。所以他马上请教道:“杨淩不是会高产吗?”
徐光启解释道:“这两种作物是高产作物是不假,那是个人家种个一亩半亩,侍弄到位产量不会低。可是这两种作物都吃肥,尤其是土豆,没肥不长不,第二年这片地种别的也没劲儿,地力都被它耗尽了。”
杨博文也有些着急,问道:“那可如何是好?”
徐光启道:“土豆和红薯最喜草木灰,咱们挨着一个县城,百姓每烧火做饭,最不缺这个东西。我今就去打听,看看怎么多弄来些。”
汤宗望笑道:“这个容易,城里百姓每年烧火做饭的草木灰,看看丢哪了,弄来就是。”
徐光启道:“我也想了这条路,结果发现丢在城外的那些草木灰,多被城外百姓弄走肥田了。还有一些垫镣洼路面。只能打将来的主意。县城几千户人家,搜集一个月,就足够肥田了。”
汤宗望拍手道:“着啊,这事不难。”
蓝畴也微笑道:“确实两厢方便,这是好事。”
徐光启怒气冲冲道:“不难什么啊。本来这草木灰需要各户隔些时日,自己出钱雇车清理。现在知道我们要,这些刁民就想着要钱。我想我们自己出车拉已经方便了他们,按理不应该另外给钱。不过他们都是苦哈哈,稍给他们几个也无所谓。哪想到这些人把草木灰当金元宝,一个月一家就要二十文。这都赶上买柴的价了,你们,这些百姓不是刁民是什么?”
得,蓝畴无语了。贪便宜是百姓中最常见的,也不稀奇。他一个县令也不好为这事出面。
杨博文、汤宗望也无语了。这事大不大不。真顺了百姓意思,杨淩花销可就大了。不顺这个意思百姓们还拿捏,还别,这真有些棘手。
徐光启摊开双手道:“你们看看,我穷乡僻壤出刁民吧,气死我了。”
他一门心思要对得起杨淩的高工资,事必亲躬,想做出一番成就来。哪曾想出师不利,自然心怀怨怼。
杨淩笑道:“我以为什么事呢,就这么点儿事啊,交给我办就是了。”
“交给你?你又有什么法子?这些人打不得骂不得的。”徐光启不相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