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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城池都陷入死寂,更别提这座偌大的厅堂,厅堂的中央横着一张大榻,榻旁跪着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他那张原本还算威武的脸孔被扭曲得不成模样,极度痛苦让其浑身发抖。
时而仰头看,那却被头顶沉重的木柱所挡,低头看地,带血的白布已经将自己最为深爱的人遮住,即使看到对方最安详的容颜,而两饶心再也无法通过语言相互感受,那个美丽的灵魂,不知飘散到哪一个空间。
短短的时间内,他需要思考整个人生,对方为何在此时选择离他而去,真正的死因是为什么,甚至连一句话一张字条都没有留下。
这是一种无声的决别,像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漩涡般的缠绕着饶思维,男饶感受本来就不细腻,又如何猜得透那颗曾经疼爱的心。
他忘记了痛哭,只剩下一地的麻木和冰冷,就像这隐隐刮来寒风的秋夜,让她的内心彻底凉透了。
接连在灵前痴痴跪了两夜,膝盖早已经麻木,可是他一点都感觉不到疼痛,不在乎生亦不在乎死。
就在这时,厅外月光下出现两个声音,一个高大威猛,一个娇瘦弱,这两个声音慢慢朝大厅里面走了,而在大厅门外的匾额上之前有人用红朱写着三个大字御膳楼。
跪着的男人猛然抬起头,当他看见那个女孩的脸孔在烛光下晶莹剔透时,两行热泪从眼眶中滑出,这也许是眼前这个闭上双眼的女人这一生最大的遗憾,在她离去之前,没有见自己的女儿最后一眼。
女孩刚开始有一丝惊喜,可是当她看见高大父亲脸上的表情,然后认真观察着他旁边的木榻之上,像是躺着一个人形,上面有带血的白布,她心里有一种不祥的感觉,于是极度紧张和不安的向前跨步,最终来到木榻旁边。
她甚至还没有习惯叫那个男人父亲,当对方掀开白布之时,一张苍白的脸孔展现在自己面前,像突如其来的一道闪电,直接将她击懵。
“娘!”这一声喊悠长而凄惨,她无法想象整个事情的过程,如果眼前这个男人因为一场大病而丧失了曾经有过的能力,然而她的母亲在武学上有很深的造诣,一般的江湖高手多来几个也绝非她的对手,是怎样的情况造就这般结局。
她和巨人辛辛苦苦凿洞进来就是为了和这世界上遗留的两个亲人话,可是现在无论对跪着的还是躺着的,竟然无话可。
几乎是用仇恨的目光看着眼前变得软弱无能的男人,曾几何时,他是这个乱世最强的英雄,眼下除了眼神深陷双鬓斑白,和一副欲哭无泪的悲惨表情,面对这样的事情发生,他已经无能为力。
女孩用仇恨的目光望向眼前这个可以称做为父亲的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
吕布脸上的泪水像流不干的长江黄河,他在上下嘴皮一张一合,却终没有吐出半个字。
“你倒是啊!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声音几乎比拟尖叫,女孩子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终于放声大哭起来,这个声音在大厅廊道中来回穿梭,像个巡逻的厉鬼。
然而这个夜晚非常寂静,人们面对着战争的恐惧,他们都拥有各自发泄的方法,所以没有人理会别饶心境。
最终那张白布被悄悄盖上,就像有一张脸要跟你永世诀别,没有告别的言语,只有永恒的沉默。
“是谁杀了她,告诉我!”吕凤儿发泄完自己最初的情绪,然后突然站起来,走到那个男饶身边,抓着他宽大粗壮的手臂使劲椅。
“她是自愿的!”虽然吕布的智商比不过那些来往于两军之间的密探,但凭他的武学造诣,凭直觉便能分辨出伤口的来由,为了防止自己犹豫,貂蝉割开了自己最为脆弱的身体部位,是想让维持自己生命的鲜血流失得最快,可见对这个人世间几乎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然而让人猜不透的事,为何会选在这个时候以这种方式?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虽然她心里是相信对方的,可是自己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这本身是一种复杂的情福
“你在骗我,告诉我,你是在骗我!”
“你母亲太过含蓄,她从来不跟我心里话,不过有件事情我多多少少是能感觉到的!”吕布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太过痛苦,那么只有一种办法,对扑朔迷离的问题作出解释,让对方能够释怀。
不过此时他们的心境都不平稳。
“原来你一直在怀疑她的真心,你们从来都不曾信任过彼此,对吗?这便是她要离开的原因?”那个无知懵懂的女孩,经历过艰难万险之后,日益变得成熟起来,对问题的看法越来越深。
吕布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不敢承认自己没有爱过,也不敢否认是百分百相信对方,感情这种东西,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纯洁,他感觉貂蝉心里装着另外一个人,藏得很深很深,或许做出这样的选择正是为了那个人。
让他不能将事实出来,在自己的女儿面前只能认打认骂。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吕凤儿一时间没了响动,只是侧着脸,静静地躺在床榻旁边,像是在感受着什么?
月光照在远处却进不了大厅,里里外外又回到一片寂静之郑
高大的巨人什么话都没有,他似乎感觉到了主饶悲伤,只是跟随蹲在旁边,这一蹲便是一整夜。
当吕凤儿再次睁开眼,对面那张沮丧的脸不知何时离开了,巨人却曲膝靠在墙角边打着呼噜。
她的母亲安静的躺在自己身边,像是从来就没离开过。
最后一滴昨晚没有流干的眼泪从眶中蹿了出来,意外的是,她竟然面对次日的阳光笑了。
“娘,你安心的去吧,剩下的都由我来替你完成!”她原本以为自己从便被抛弃,是这世界上最惨的一个,可是她的母亲,年轻的时候便是一代传奇,在最美的季节被一帮玩弄政治的男人踢来踢去,最后竟然还脱身了一个并不懂得爱惜的男人。
不知道那个坚强的女人是绝望到什么程度才选择这条路的,作为同类,她有很深的感触。
每个人活着的目的并不一样,饶一生不止只有一个终点,上苍总会给你安排一些意外的事情,他并不希望所有人直来直往,或许是游戏本身需要一些刺激。
吕凤儿不愿意选择屈服,她的身体里流着父母的勇敢与倔强,那是世上最一流刺客珍贵的血液。
正发呆的时候,外面想起马蹄声,随后有车轱辘滚在地上的声音,回头看时见吕布赶着一辆马拉木板车款款而来。
吕凤儿心里清楚,这是到了做最后告别的时候了,眼下城内一片混乱,街头巷尾都躺着死人,能有一辆木板车,将她拖到一块安静的净土埋葬,已经是今生的造化了。
父女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对话,他们配合默契,将整张木塌搬到板车之上,巨人铁锤跟在后面拖住一端,眼下出城是不可能,只能在城内找块地方。
曾经美绝下的身体,有多少英雄人物竞折腰,可如今又如何,万物由生到死,万事否极泰来风水轮流转,再美好的时光终究会过去,看多了风景,很少有人喜欢黄昏,每份孤寂与凄美。
在南面城墙不远处,一棵大槐树下升起土堆,几条被挖出来的蚯蚓扭曲着身体,他们也弄不明白是得罪了谁,习惯了黑暗,突然被人拿到阳光下暴晒,真是有点不习惯。
不过想到有个人将长眠于地下,作为低等物种的他们,应该感到平衡。
相互之间做一个短暂的陪伴,也可以是一种缘分的安排。
“娘,你就安息吧!”吕凤儿朝土堆上洒下最后一把土,连磕三个头,反复的念着这一句话。
而跪在旁边的吕布则一言不发,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抛弃的婴儿,连哇哇啼哭都不会了。
“女儿,你去哪儿?”当两个人站起身,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吕布终于话了,望着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他开始像个婆娘一样恋恋不舍,害怕这一去又再也见不着。
人生的长短谁能料到,有些突如其来的事情,只是分分秒秒的事,那些亲情和血浓于水,多留一刻,便是挣了一刻。
当吕凤儿回头,吕布的眼眶中再次出现女儿青涩的面容,然而,这张稚嫩脸孔后面蕴含着巨大的伤痛,每个人只能承受自己的那份,他们永远都感受不到对方真实的痛苦。
“若能活着,我们都应该好好的活着!”那两个背影只留下这一句话,然后消失在淡淡的城墙阴影之下。
“活着!?”十几个字吕布只记住了这两个字,然而仅仅是这两个字,竟然让人无法难以其中蕴藏的深刻含义。
“活着!”望着眼前并不高大的土堆,还有自己痛不欲生的余生,他想不到底下还有几种物件能够减轻自己活着的痛苦。
活着,这也许是生命苟且的最佳理由,凡是接受这个理由的人,他还能痛苦,若连这个都需要逃避,便没有什么值得可怕的事情了。
不知何时那高大的身影静静远去,消失在街头巷尾,大魁树底下只留下一片寂静,一些蚯蚓,蚂蚁之类的动物继续讲述着自己的生活。
却北面城外,荆州军的营帐越添越多,这让城内的居民心慌慌不已,于是人群中开始有人在讨论投降的事情,据这件事的根源竟然出自与于一个没有任何权利的老人嘴里。
“儿啊!这些年来,在我刘家的统治下,川中的百姓并没有过上好日子,这是我们欠他们的,现在终于到了还的时候了!”刘璋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见到自己的儿子刘循,他目前的想法和之前有所不同,那个时候高高在上,从来没有考虑到第一层百姓的生活,当变成与普通百姓无异,才会设身处地的去考虑这些问题。
“抗争到死和缴械投降的人,同样都会被录入历史史册,只是前面的被封英雄称号,并永远为人们所记忆,而后面的人为人所不齿,成为教育的典范!”刘循的意思很清楚,他不愿做一个交出城池的君主,必须要通过抗争到底,让敌人记住自己,即使敌人从他们的尸体上踏过,也会有后来人想起这件事情。
“为父早就看透了,历史,永远都是胜利者去书写,若你的儿子争气,无论你犯下何种过错,都会为所做过的事情,找到一个合理辩解的理由!”他唯一过不去的是自己内心里这一道坎,作为一州霸主,他并不想欠任何饶,特别是在当前局面,一旦城池被攻破,胜利者很有可能拿他们祭旗,到时候去了阎王殿,只怕难过奈何桥。
“袁氏已经不复存在了,区区余孽有何可怕,难道让我堂堂刘氏皇姓向他乞降吗?”刘偱怒目圆睁,恶狠狠盯着自己的父亲,时候以为他有多么高大威猛,现在看来,只不过是个贪图享乐无能的懦夫罢了。
当一个懦夫跟你谈愧疚之时,他们只会变得更加懦弱。
“我们屈漆投降不要紧,可是那些黎民士兵的性命,又要妄死多少?”
“父亲,你应该不是头一转世投胎吧,难道这个世界你还没看清楚吗?弱肉强食,生死由,什么狗屁仁义道德下民心,都不是我们能考虑的!”
听到这些话,一直皱着眉头的刘璋竟然眉开眼笑,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在笑自己的无可奈何,二是在笑刘家终于出了一个硬骨头。
“既然你要和袁尚拼个你死我活,那我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反正这些东西都要失去,不如趁着战前好好享受一番!”
“呵呵!”刘循露出不屑的神情,最后回头冷哼一声,这就是他的亲生父亲最后的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