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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路边了,冯时夏却忽然有点害怕起来,不敢去面对了。
她怕出去直面的是血淋淋的现瞅者了无生机的躯体。
但一切都是因为她,她能逃避吗?
车旁不远处有几个她很面生的士兵,一边看着他们的车,一边看守着被抓的两个留守这儿的抢劫犯。那两个人被捆成了粽子,他们之前戴的面罩被用来蒙眼,嘴巴也被塞的紧紧的。
一时竟让人分不清这到底是抓劫匪现彻是绑架现场了。
“我们的东西还在。”胡亮惊喜地喊道。
如果这回牛车丢了且知道他被打劫的事,娘怕是又要病倒了,然后他可能也没法再继续在县城做活了。所有这一连串的后果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现在他们不仅人安全了,更是什么都没丢,真是万幸了。
不准俩孩子跟着,不想一些冲击性的画面留在他们的记忆里,冯时夏一个人缓步走向了她赶的骡车。
那边一直安安静静的。
三米、两米、一米……
“嗯唔~嗯唔~”
是小蠢狗!
肯定又在扒拉着篮子要“越狱”了。
但声音里的委屈……
“嗷!嗷!嗷嗷!”
冯时夏连忙冲过去掀开帘布一看,俩狗子安然无恙地躺在他们惯常呆的篮子里。见得她来,小蠢狗尾巴跟螺旋桨一样甩得飞起,兴奋得唤得更大声了。大狗子比以往也活泼不少。
“咩——”
哦,还有才成为他们这个集体一员的大小羊。
她这回真忍不住了,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这些人,这些生命,差点都因为她今天的行为受到伤害。
差点……
她总是把以前的那一套理所当然地搬来,默认所有规则在这儿也同样适用。总以为这个国度和以前一样安稳无忧。
都是她太自以为是了!
这里的法制、人权应该远没有以前那样完善,而她身为一个女性在这儿去跟男性们争夺生存机会,被轻视、被欺辱肯定不会只有这一次。
她还不够强大,尚且没有足够的能力保全自己,更别谈保护两个孩子,她不能再像今天一样一切都凭冲动做事了。全然不顾自己的行为在别人眼里是不是不合常理,惊骇世俗。
财不露白是多么简单的常识,是,今天这几千在她这个认为六七位数才是正常的人来看根本算不上什么财,甚至应当被成为“贫”,可她根本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
以这儿农户人家都不常用油,不常吃肉这样的日常生活条件来看,她这样一天几千的花销不说在以往都是大笔消费,在这儿绝对更是赤裸裸地炫富一般。
这样如何能不被有心人盯上?
本来她就是个身份敏感的,这一天天弄得这么高调,就算没人主动来找她麻烦,她都担心有一天会被自己以为的“平常”给坑死。
如果今天不是这些士兵及时赶到,财物全部损失不说,以后来那些劫匪的表现来说,他们四人都很难全身而退。
狗子这边因吵闹惹怒了他们,肯定也是凶多吉少。
他们前一秒被推到了悬崖边上,后一秒被救回来了。
之前她还感叹自己时运不济,此刻她全部的内心里只剩下感恩和庆幸。
为了庆祝大家的劫后余生,她把随车带上的煮好的羊奶取了出来,冲路边正巴巴望着这边的俩孩子招招手,等他们一块过来后一起把四只都弄出来放了放风并轮流交流安抚了一遍,接着又给俩小只喂了一顿。
小蠢狗可能真是有些吓到了,等情绪平静下来后一点没矫情地就低头直接喝了起来,比上午乖多了。
“都没事吧?”
在大伙都安安静静地看两小只进食的时候,林子那边又有熟悉的声音传来。
冯时夏转头看到仍带着一身肃杀之气的兵头头,看来剩下的那两人定是没有逃脱了。
这人又救了她一回……
她带着俩孩子直接给兵头头和他身后以及旁边还看守犯人的几位士兵都深深鞠了一躬。
“哑娘子,别别,保卫这方水土的安稳本就是我们从军的职责。我们县城居然还有这样猖狂的匪徒是我们失职了。”孟大勇连忙托起冯时夏的手臂,直言不敢当。
被哑娘子如此感谢的那些士兵也是突然一股豪情涌上心头,个个内心都有些震动,似乎所有以前吃的苦、忍受的寂寥在这一刻都开始沁出一丝甜来。
他们可能因为无处可去,因为无可奈何而成为一名士兵,而以后,他们坚持做一名士兵,做一名好士兵,是因为这个身份有值得他们去追寻的事。
“你们东西都点好了?没少吧?我等会派两个人送你们回去。明日下午你们再来集风楼一趟,之前赵队应该跟你们说过了吧?”孟大勇公事公办地将一切梳理安排清楚。
“不用麻烦孟队了,还是我等会送阿姐他们回去吧?”赵弘诚却是知道今儿这事两位城卫队长是带着帮忙性质才会带这么多人又安排得这么周密的。
真要说,这事一没发生在他们平素的管辖范围,二来只是一句他人随口传递的不知真假的传言,哪怕事情发生后他们再来处理都没有人能说什么,但他们却愿意提前带队出来围捕,不管于公于私,他们都值得被尊敬和感激。
而这善后琐事,他觉得自己就能出一份力了,无需再劳累这些兵士们奔波,以免有人借此攻讦孟队假公济私。
孟大勇见赵弘诚都这样说了,便点头同意了,号令了那边看守的士兵集合,准备回去了。
冯时夏却一直在忧虑兵头头说要去“派出所”的事情,脑子一转,她提笔画了抢劫的大概事实经过和她观察到的四个男子的主要特征,然后自己按了手印把纸交给了兵头头,也不敢签名,怕被核查。
“派出所”她肯定是不会去的,这些人抓了现场,有她没她应该不影响定罪,毕竟跑腿小哥也是受害人,他也可以作证。如果非要她作证的话,这个证词应该就足够了吧。
“这个……是,你的陈词?你明天直接在集风楼大堂呈交给法部就行。”孟大勇很意外自己有一天会通过这样的方式顺利“听懂”一个聋哑人的话。
再次听到[集风楼]三个字,冯时夏装作很惊恐地摇摇头,指着上边的抢劫犯,表示自己一点儿都不想再见到他们。
“这——”见冯时夏出人意料的反映,孟大勇面上有些为难,最好当然是哑娘子能亲自过去指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