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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冯到黑龙江已经半个多月,老头的病情时好时坏,总也稳定不下来,其他几个人急的团团转,好在有老大在跟前伺候,让他们轻松了不少。
老冯现在是一心一意伺候着老爹,端屎端尿,翻身擦背,喂饭倒水,晚上睡不着,爷俩唠唠嗑,前三年,后四年,倒也情真意切。
“有了后娘就会有晚爹”这话一点也不差,自从三岁多亲娘去世,为了照顾后来这一大家子,老头从来没有把这个苦命的大儿子放在心上,小时候扔给了爷爷奶奶,大一点又成了后娘的小保姆,结婚成家后更没让他多操心,再后来老头带着后老婆生的一窝子都转正成了工人,老家里就留下了老大一家子。
自小丢惯了,老大也从没入过老头的心,虽然抱有一丝愧疚,可生活艰难,老头一个人负担着八九张嘴,实在是有心无力,没想到老了、病了,最后竟然只有这个儿子守在跟前,让老头子非常感慨。十几天在一起朝夕相处,父子俩都感觉很是温馨和幸福,尤其是老冯,五十多年了,一到逢年过节,自己日也想,也夜盼,就是能守着老父亲,尽尽自己的孝心,过两天踏实的日子。
一转眼又是十几天过去了,一个人夜里守,白里看,老冯也是年过半百的人,一辈子出力流汗,浑身都有毛病,再加上家里那一摊子,眼看着又该收该种,老冯坐立不安,和几个兄弟商量,准备把老爹带回家。
弟几个早就巴不得,甚至请好了一个随身护士,准备一路护送。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老头病情平稳。
哪想到,老头子病却一天比一天重,接二连三下了几次病危通知,老头左腿静脉曲张严重坏死,要么截肢,要么就只有等死,老头神志清晰,说什么都不愿意截肢——眼看着该死的人了,怎么着也得留个囫囵身子。
看着样子,老头子是熬不过了,几个弟兄一商量,买好了回老家的车票,想让老头回去再看一眼,一听说要回去,那几天老头精神很好,准备着上火车的那天上午,老头子病情突然恶化,眼瞅着眼神涣散,精神萎靡,没多久竟然撒手人寰。
老大哭的肝肠寸断——老头至死也没来得及回到老家,还是客死他乡。
人死到简单了,一把骨灰,用红布包着背回了老家,一起回来的还有一大群的儿女,媳妇,孙子、孙女,十几口子,浩浩荡荡都跟着回来了。
老头子在外一辈子,儿女一大群,说什么也得风风光光操办一个像模像样的丧礼。
这对于活着的人和死去的人,都非常有必要。
毕竟人活百年,要的就是那副假面子。
回到家,老冯脚不沾地的忙开了:搭灵棚、砌墓碑、找厨子、置办丧礼所需要的一切,一个体面、周全的丧礼,可不仅仅是钱的问题,方方面面都得考虑到,照顾周全。
那弟几个,一个个都是愣头青,一没经验,二没习惯,什么都不懂,一问三不知,十几口子,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窝在丧棚里当起了孝子贤孙。
老冯那么精明的人,都被忙的团团转:这边砌墓碑,要水泥,黄沙,那边还得安排去亲戚朋友一家家报丧信,还得考虑着席桌、丧礼一应事务,老冯一时慌了手脚,秀姊妹几个虽然心疼,也只能帮衬一二,许多事情还得老冯拿主意。
按照以往的惯例,像老头这种情形,去世的时候,要把早逝的那几个老婆都请回家,还得买上新棺材,重新成殓,然后一并下地。
老头先后三个老婆,死去的那两个遗骨都请回了家,老冯做主买了三口清一色的大理石棺材,并排摆在灵堂里很是壮观。
丧礼日子看的有点远,在半个月之后——老冯准备给父母修建的坟墓有点庞大,需要的一定的时日,一父三母,四口棺材,不大才怪呢。
老冯先请风水先生选中一块“风水宝地”,然后请村里建筑队工头进行了初步设计:六面八角四门,砖石结构,水泥抹面,上覆枣红色琉璃瓦,大理石墓碑,初步预算过万,弟几个一听倒吸了一口凉气。
其实这只是老鼠拉木锨——大头在后面呢。
在村里要办一个体面的丧礼,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请厨师排菜单,拜本家族人的开丧酒,要想礼数周全,这些步骤可都少不了,丧礼程序,席面的规格,数量以及已经内亲外戚安排,这都需要好好的合计和商量。
不过大方向还是遵循“事由主办”,当家孝子做好盘算,参照现行一般的席面标准来确定自己的事情,要想体体面面,不被人家戳脊梁骨,就得多花钱,那些想在老人丧事上赚一瓜,往往会压低标准,人家厨师开十斤肉,他馊了吧唧弄八斤,厨师就把汤汤水水往桌上端——难看的还是主家那些孝子贤孙。
就这社会,面子值几厘,还是钱最重。
隔壁大哥去世,三个孙子算到骨头里,连把青菜都是弟几个亲自开车去买,十几排的席桌,听说只买了三分之二不到菜,后面一排几乎都是汤汤水水,最后连馒头都没够吃,那些揣着大礼来的亲戚朋友还没离开桌子,都嚷嚷开了——这不是拿老人挣钱吗!
自从老爹带着一家人去了黑龙江,老家的红白喜事担子都落在老冯肩上,一年到头,东家白事,西家红事,七姑娘八大姨,挣点钱几乎都扔进了这些人情往来上,在有些人看来这可能大捞一笔了。
可老冯却不这么想,他好面子,一辈子都抱着“宁要钱吃亏,不要人吃亏的理念”,钱算什么东西,花完还能挣来,面子掉在地上,可就拾不起来了,他早暗下决心了,就是倒贴个万儿八千,也得把老爹的丧礼办得体面了,在整个冯庄,不盖了帽,也得“数一数二”。
可爹也不是他一个人的,下面还有四个兄弟呢,一个人一条心,谁也不是谁肚子里的蛔虫,老冯摸不准其他弟兄到底是怎么想的。
在请开丧酒之前,趁着吃饭的时候,老冯试探着问了几个弟兄,这一问不打紧,更让老冯坚定了自己掏钱办丧礼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