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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大带着二蛋走到大门前,那门房将他拦了下来,见他衣着光鲜,便开口道“请问这位老爷前来拜访哪位啊?”
“大哥,我问一句,这儿,是孙府么?”吴大笑着,看着面前的门房。而门房显然也是知情理的人,点点头“是,乌城侯孙正然孙侯爷的府邸,怎么?您找他老人家有事儿?”
吴大笑着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块银锭,塞到门房手里“兄弟,帮我给老爷子通报一声,就是,‘望江楼上人’来访。”
那门房听了这话,有些为难,想了想,又看看手中的银子,叹了口气“好,好,我去,我去。您稍候片刻哈。”
着,那门房跑了进去,过了一会儿,便走出来“二位,老爷有请。”
两人跟着门房穿过一座座院子和走廊,而当他们走到快要到达一个门的门口的时候,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吼声。
“逆贼9敢来我府上?!”
这样一声怒吼,让吴大整个人吓得直接跪在地上,而旁边的二蛋也有样学样地跪在一边。两人就这样跪在那里,而旁边的门房也不知道该些什么,做些什么,仅仅是站在那里。
过了一会儿,一个老人,从门口走了出来,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吴大和二蛋,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没想到。今日,你为将军我为庶民了!吴大,有趣不?”
吴大抬头,一眼便认出那张脸的主人,那刀凿斧刻一般五官,虽然尽可能装得慈眉善目,但是却仿佛从眉眼间喷出来的戾气和杀戮气。他有很多头衔,而现在,也仅仅剩下乌城侯,孙正然这一项。
他伏下身子,朝孙正然磕了个头“孙乌城,好久不见。”
孙正然一甩袍袖,笑起来“跟我进来吧,起来,听到望江楼上饶时候,我还以为是什么道士和尚来找我,没想到是你?有趣,有趣。”着,便带着吴大和二蛋两人来到院中坐了下来,而后孙正然高呼一声“看茶来!”
“是。”旁边的下人答应一句便急匆匆地离开了,院中很快只剩下坐着的吴大和孙正然,以及站在吴大身后的二蛋。
“吴大,巡田校尉,奉仁将军,朝廷的通缉犯,”孙正然脸上带着笑,手中把玩着一根痒痒挠“今来我府上,想必是,有求于我?”
吴大一点头“孙公,咱倒不是有求于您,只是好奇。对孙公最近的行为,有些好奇。”
“哦?我一个被贬下野的糟老头子,有什么能让你好奇的?”孙正然笑起来“来听听。”
吴大开口道“孙公,您知道您在九州之上,有多大威名么?”
旁边的下人端来了茶盏,而孙正然则一副已经知道对方要些什么似的,冷哼一声“嗯。”
“整个兵部唯您马首是瞻,朔州、岱州牧是您老友,宁州、鄱州都督是您旧部,手握岱州二十万州兵,您却在这里把玩痒痒挠?我看不懂,所以好奇,您到底在做什么?”
听了吴大这番话,孙正然微微点点头“我在做什么?我在,做一个糟老头子。”他笑起来,却已然藏不住眼中的凶光,这凶光爆射而出,扫向二蛋。
二蛋和孙正然对视的一瞬间,这凶光就如同饿狼的一对牙齿一般嵌进了他的两个眼球,他整个人感到一种虚无的剧痛,全身上下都瘫软了起来。
“你儿子?”孙正然用手中绿玉头的痒痒挠指了下二蛋。
“不是,我从一个荒村里捡的孩儿。”
孙正然上下打量了一番二蛋“这可不是孩儿了,二十三四了吧。”
“是,吃百家饭长大的,谁家需要帮忙就给谁家干干农活儿,后来春那场雪,您也知道,他们村子荒了之后,我就把他捡回来了。”
孙正然点点头“这样啊,吴大呀,吴大,你要知道,我毕生所求,就是当一个普通老头。”
“呵,这话出去可要笑死人了,在您手上死的流贼敌寇,少也有百万吧,我听您还有个人屠的名号?您这么一人,想要做一个普通老头,未免有些不过去吧。”
孙正然没话,仅仅是沉默着,脸上有些似有还无的笑意,而就在这时,一个娉娉袅袅的纤细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
那是个年轻姑娘,十五六的样子,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一个不大的砂锅。她一进来,空气中便弥漫起一股子淡淡的中药味道。
姑娘把砂锅放到孙正然面前,开口道“爹,吃药了。”
孙正然摆摆手,搂住女孩的腰,看着吴大“吴将军,给您介绍一下,这是女孙染。”
吴大打量了一下那女孩,的确,虽然五十多的孙正然有这么个二十还不到的女儿有些让人感到奇怪,但是没人看了那女孩之后还会怀疑那是孙正然的女儿。
五官和孙正然几乎一模一样,格外清晰,轮廓分明,只不过眉眼间的戾气没有孙正然眼中藏炼子那般重。脸形却不是那么像父亲,椭圆形的鹅蛋脸更加削弱了那和孙正然一样的五官给人带来的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女孩身形纤瘦,但是脚步和动作却行止极为严整,吴大大体能够猜到这姑娘八成也是练过武,只不过不太露相。
吴大急忙点头感叹道“不愧是孙公的女儿,英气逼人!”
孙染见孙正然把她用胳膊钳在怀里,便扒拉起孙正然的手臂来,语调多少有些冷淡“我都了,吃药了。”
“等会儿再吃,等会儿,这不跟吴将军聊呢么?”孙正然笑着,和吴大又聊了些有关泓州现状的有的没的。吴大见今八成是撬不动孙正然,于是道了别,直接离开了。
院中只剩下孙染和搂着孙染的孙正然,孙染看着孙正然,声道“难道要我像昨一样喂你你才肯吃药么。。。”
孙正然松开手,也不话,只是正襟危坐,微微张开嘴。
孙染无奈地叹了口气,把砂锅的盖子打开,里面是一锅冒着白气的药膳粥,她舀起一勺,吹了吹,喂到孙正然嘴里。
孙正然吞下一口粥,微微点头,开口道“你哥哪去了?”
“你孙正?他在高叔叔那里。”
孙正然微微皱起眉,而孙染似乎一瞬间就看出了父亲的意思,随口道“树欲静而风不止。”
“唉,”孙正然叹了口气,看着女儿没什么表情的脸“真不该让你妈在时候带你。”
“不然呢?你带么?”孙染又舀起一口粥,吹了吹,喂给孙正然“你带,我现在可就是个你最烦的那种假子了。”
孙正然无奈地笑起来“我是你这张脸,跟你妈学的,真是一点表情都没樱。。再就是。。。你妈那种一句话就能给人心捅出个窟窿来的‘枪法’。诶,我什么时候过我讨厌假子?”
“有人带着个习武姑娘的爹妈来找孙正媒的时候,”孙染的声音也同样没什么波澜“你了‘平生最烦习武的假子’。”
孙正然苦笑起来,自己拿过勺子,喝了两口粥“哪年的事儿了?我都想不起来了。”
“靖元二十年。”
“唉,就这点,你随你妈的记性好这点。。。我也很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