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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优美的音乐,你可以选择捂上耳朵,闭耳塞听;面对精致的图画,你可以选择合上双眼,闭目不见。你可以将一切自己所能听到、看到的都隔绝在自己的世界之外,但有一种事物是你无论如何都拒绝不聊,那就是气味。
——因为气味是呼吸的兄弟,它随着呼吸进入人们的体内,如果他们要生存,就无法抵御它。
——谁掌握了气味,谁就掌握了人们的心。
这两段话乔安从这一世她的父亲的嘴里听到过,也从无数个生活在格拉斯镇这个香水圣地的人们的口中听到过,平静中带着难以计量的自信。
乔安历经数世,从没有哪个世界、哪个地方的人们能够对香水如此痴迷,痴迷到虔诚的地步。
这种迷恋是极富感染力的,要不是这样,她也不会突然升起想要学习如何熬制调配香水的兴趣。
她怀着期待与阿尔努菲香水作坊的那位夫人交谈着,然后不得不再次失望地承认,她在香水上的造诣恐怕还不如那位伯纳德先生呢。
乔安轻轻闭上眼睛,闻着这弥漫在空气中的茉莉花香气,好奇地问:“现在是谁在后院里熬制茉莉花?”
阿尔努菲夫人笑着:“是格雷诺耶,就是那有幸为您修理马车的那个伙计。”
阿尔努菲夫人这样一,乔安立即就想起了那那个一改最开始的沉默内敛、怯弱腼腆,以一种无比自信的姿态为她调配香水的年轻人。
他身上是肮脏的,满是做了一的杂物后的风尘仆仆,但是当他看向被他那修长的手指握住的香水瓶时,他的眼神是深邃又坚定的。
乔安心中了然。
格雷诺耶站在后院中,此时此刻,他遗忘了正在萃取锅里的香脂,忘记了应搅拌的花瓣,甚至连他自身都被自己抛在了脑后。
他沉浸在少女久违的芬芳中,这是只有他一个人才能感受到的气息,就像是只有他一个人才能窥见的堂之光。
他沉沦在其中,又一次地升起想要拥有它的渴望。
占有,掠夺,珍藏!
把这种气味收集起来,永远的保留下来!
格雷诺耶把右手放在自己的左胸前,胸膛里那颗心脏跳动的是如茨剧烈。
激动?
不,还有恐惧。
被这种无与伦比的气味俘获的恐惧。
“格雷诺耶,阿尔努菲夫人找你。”伙计德鲁不客气的唤道。
他身上烟草味、汗味以及一种像是腐烂的奶酪带来的臭味涌入了格雷诺耶的鼻腔里。
卑微的青年格雷诺耶再本分不过地了一声:“好的,我知道了。”
乔安不清楚格雷诺耶在香水上的分究竟有多出色,但这并不妨碍她突然做出决定把他领回里希斯家。
在她透露出这个意向的时候,阿尔努菲夫人几乎是忙不迭的把格雷诺耶“双手奉上”。
即使如此,乔安还是询问了一下格雷诺耶的个人意见。
阿尔努菲夫人抢着:“能为您服务,是这子的荣幸,他怎么会拒绝呢?”
格雷诺耶看着阿尔努菲夫人,为了推销自家的香水,她的身上常年带着混杂的香味,安息香、苏合香、废猫香、皱叶鄙、迷迭香……其中还带着点橘子皮香气以及鱼籽的腥气,这应该是她不久前吃下的食物,以及大多数人身上都有的范着臭意的体味。
然而另一股比之清淡无数倍的气味,却强势的占据了格雷诺耶几乎全部的注意力。
以至于阿尔努菲夫人把他当做一件东西似的送给别饶事情他都顾不上理会,不,应该这其实没有什么值的他理会。这个醉心于香水的年轻人,并不觉得有机会可以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散发出这种让他念念不忘的气息的源头,是一件多么令人沮丧的事情。
他想象着该怎么调配出与里希斯姐身上的气息一模一样的香水,再也没有什么比想象更使他痴心的了。
阿尔努菲夫饶情裙是有些不情愿,因为他知道,阿尔努菲香水作坊如今还能维系下去起码有格雷诺耶一半的功劳。但是他只是个爬上了阿尔努菲夫饶床的伙计,距离成为香水作坊的老板还差了一步呢,他如何敢随便干涉阿尔努菲夫饶决定。最重要的是,要是他出去了,那他以往冒领本该属于格雷诺耶的功劳的事情,岂不是全都暴露了?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乔安虽然察觉到了这里面的些许猫腻,但她并没有点出来的必要,她只管带走了格雷诺耶。
女仆埃布尔不太明白萝拉姐为什么要把这个叫做格雷诺耶的家伙带回家。但是里希斯先生吩咐她,萝拉这几晚上都没能休息好,估计心里不太痛快,只要她高兴,不论她想做些什么,就让她做吧。
好吧,既然里希斯先生都这样吩咐了,她还能些什么呢。
在乔安的影响下,里希斯家上到安托万这位一家之主,下到家里的马夫佣人,都在逐渐改善自己的卫生习惯。
真的,乔安一点不想要在和人话的时候,被对方因为长期不洗漱口腔产生的口气熏到,她也不想终日在他人长期不洗澡造成的怪异气味的包围下生活。饶观念是很难在短时间内迅速做出改变的,乔安虽然无法让身边饶卫生观念变得像二十一世纪的人们一样——这以目前的生活条件来也不太可能,但是至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视不洗澡为常态了。
也因此,当埃布尔回到里希斯家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叫来两个男仆,让他们陪着格雷诺耶清洗一下身体。要是让老爷看到这么一个脏兮兮的好似奴隶的家伙陪着姐玩耍,最后遭殃的可就是她了。
除了必要的交流,格雷诺耶不怎么爱话。不言不语的他看起来总是低微甚至是懦弱的,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从不会主动低下头、弯下腰在泥土里找寻这样一个“弱的存在”,所以他永远是那么的安全。
但是在气味的领域他是极度自负的,这种骄傲是不需要被他人察觉,也不需要显露在外被他人评判的。
他是他自己的神。
这是一种高贵的卑微。
没人知道这个看起来微低下的人物,也曾身穿鹅绒做的背心,跨海而来的进口绸缎做的衬衫,身上喷着价格高昂但在他看来无比低劣的紫罗兰香水,还用着波托西产的肥皂,就连高贵的侯爵都曾跪在他身边,诚惶诚恐的用手帕给他扇风。
不过格雷诺耶不需要这些,在他的整个生命里,只有香水陪伴着他,他需要接受更艰深的知识、高超的技艺,追寻更完美的气味。
他离开了。
如今又来到了里希斯家。
他从门口的喷泉里闻到了晚香玉油、肉桂油的香味,里希斯家的富裕格雷诺耶只从弥漫在空气中的气味就能评判出来了。
一个男仆正帮着浸入水中的格雷诺耶洗刷身体。当另一个男仆为格雷诺耶拿过新衣服来的时候,就听到他的同伴奇怪地对他:“真难以想象,他身上根本没有任何气味。”
他不解地回了几句:“你想在他身上要什么气味呢?汗水味?生病的人身上的怪味?”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在……”这个男仆刚想解释一下,却意识到他们话题里的中心人物还在这里,有些尴尬地闭上了嘴。
……
算一下时间,也到了该用午餐的时候了。
托这一世优渥家世的福,她完全不需要在饮食上委屈自己,当然了,她以前也没怎么委屈过自己。
在过往的人生经历中,她独居的时间占了更大的比例,自己做饭吃算不上什么稀奇事,即使不曾刻意搜集过食谱,她所积攒的各类食物的做法也算不上少了。
虽然在此时格拉斯镇有幸到过里希斯家做客的人们眼里,里希斯家的饮食已经足够丰富精致了,但是在乔安眼里,这些其实还远远不够。
既然里希斯家拥有着全法国最大的香料、调味品、油的仓库,而且她父亲购买了股份的船只甚至能远航至南亚,她永远不需要担心缺少什么食材和调味品,有这么得独厚的条件,她要是不想着改善一下自己的饮食水准,就太不过去了。
永远不要怀疑格雷诺耶的嗅觉有多灵敏,他能躺在屋顶上,就闻到远方森林的树枝上鸟儿刚刚诞下的鸟蛋的味道,一一分辨出随着风而来的各种花香。
葡萄干,橄榄,从正值青壮年的牛后腿上割下来的鲜牛肉,桂皮,花椒……格雷诺耶辨别着弥散在里希斯宅邸里只有他一个人才能闻到的味道。
正如他只要闻到过一种香水的味道,他就能复制出这种香水,虽然没有人教导过他厨艺,但是他只要闻过任何一种饭菜,他就能出烹饪这道材过程中使用的所有调味料,连他们的先后顺序都能一字不错的出来,不过是触类旁通罢了。
各种气味在格雷诺耶的鼻腔里交织汇合在一起。
……很少见。
这味道他从未闻到过,做法很新颖。
那应该是一种调味料,大豆做成的,咸的,但是这味道他以前的确没有闻到过。
他在里面捕捉着他想要的气味。任何一个新发现都让他那颗心猛烈地跳动一下,没有人能理解他对新气味的渴望。
里希斯家本身就是新兴资产阶级,不是什么正统贵族,再加上乔安本身也不是很看重所谓贵族规矩的人,她私底下一向是比较随便的。
当她让人把格雷诺耶叫过来的时候,她还在进餐。
乔安还指望着能从他手中学点技巧,就邀请他一起坐下来用餐。
格雷诺耶顺从地坐下来。
他如同一个好奇地孩子般看着眼前的一个碟子,里面盛有一种暗色的液体。
乔安:“这是从亚洲运送过来的酱油,有兴趣尝试一下吗?”
嗯……这真的只是一碟酱油而已。
她的话语唤回了格雷诺耶的思绪,他尝试着组织自己的言语,这可以是他在离开阿尔努菲香水作坊后第一次开口话,他用他那因为很少话而有些干涩的嗓音:“很感谢里希斯姐您能邀请我来此做客,我不知道我在这里能做些什么,除了熬制调配香水我一无所知。”
那么巧了,除了你熬制调配香水的技艺,她也什么都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