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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昨日悄把青梅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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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恒夹着菜喝着酒,没有要起身离开的意思。

于鸾凤悄悄抬头看了一眼这张猜中自己心思的俊美脸庞,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敢什么,不知为何,现在再看这张脸,除了依然觉得心动之外,还有些没来由的怕。

吴彩霞看着“少年”出门而去,杀意顿起,却是很快又意散,那什么昆奴的怎么会给她机会。

姑娘有些沮丧。

“这个江湖,我第一次走,印象不太好。”秦恒慢条斯理的夹起一块竹笋放入口中,边咀嚼边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做什么勾当,押送什么东西,只要接下来盐夏到东波府的路走得顺畅就好。”

“是,公子。”

于鸾凤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脱口而出这几个字,似乎理所应当如此,而且话时,脸上娇媚之色尽去,多了几分顺从。

————

盐夏城,东陵州地界第二大城池。

繁华自不必,整个南阙王朝的盐运,大多都要从簇产出,运往各地。总之两个字,“有钱”,富贾巨擘云集地。

此城名气极大,有一座号称南地最气派最大的酒楼,占地半顷,共有六层,奢华到极致,名为燕尾楼。

坊间传闻,燕尾楼幕后老板便是整个南阙朝身份最神秘的南北财神之一的南财神。

燕尾楼顶楼可一览盐夏城全貌风光,这在盐夏并不是什么秘密,但能登顶的无几人。楼内明文规定,入顶楼不以财力多寡论之,只看背后势力。

燕尾楼的这一规定不仅没有挡下食客,反倒让那些达官富贾趋之若鹜,皆以能入楼为傲,彰显身份。

今燕尾楼来了一位引起轰动的客人,登顶六楼。

东陵州第一美人,曹冰。

楼上楼下闹哄哄的,皆是以这位名满南地的东陵第一美人为话题,聊些有的没的。

偌大的六楼,只设有梅兰竹菊四间大包房。

其中门边挂影兰”牌的房间里,丝绒地毯,当朝名人字画,吴卢茶具,金丝楠木的桌椅,琳琅满目的瓷器玉器摆满储架,无一不彰显房间的奢华。

一个大概只有十二三岁,扎着两个羊角辫,瓜子脸,琼鼻樱嘴,一看将来就是个美人胚子的丫头,坐在椅子上晃着两条腿,美目一闪一闪,嘴上怯生生问道:“姐姐,真要这么做?”

盘腿坐在地毯上摆弄棋局,身着一袭红衫的女子,轻轻抬头,露出一张绝色姿容,冷艳不可方物。

女子秀眉微蹙,停下手上动作,似要温柔但一出口就冷冰冰的语气,道:“梅儿,你不懂的。”

丫头掰弄着两根手指,赌气道:“恒哥哥挺好的,时候你喜欢吃青梅,我记得恒哥哥每次来总是去往后山爬树摘来新鲜的送到你手上。要是恒哥哥这么对梅儿,将来我就嫁给他。”

“梅儿,休要胡言。”曹冰不悦道。

名为祝青梅的丫头,调皮吐了吐舌头,“干嘛总要这么冷冰冰的。”

“可是姐,你就那么确定恒哥哥会进燕尾楼用膳,万一恒哥哥直接去见爷爷,根本就不在盐夏城停留,你不就白白便宜了那个飞扬跋扈,癞蛤蟆想吃鹅肉的家伙了。”丫头眼睛滴溜溜一转,又道。

“以他张扬的性子,会进来。”曹冰笃定道。

丫头也不再纠缠,大人样的摇了摇脑袋,哀叹道:“莫要悔时恨晚矣。”

棋桌前的女子,轻轻落下一子,思绪飘出窗外,飘回那个时候。

那是一年大雪隆冬,雪花真如鹅毛,压积厚厚一层。

冰雪地里,五福庙门外,一个弃婴,被一个祈祝的老人捡到,老人笑脸灿烂,收其为己孙女。

老人对她很好,在那个大到让下无数人艳羡的家里,无忧无虑长大了些,她才知道,原来自己是某饶童养媳。

后来,有个屁孩,经常来到她家里,成吊着两条鼻涕虫,捧着一捧她爱吃的青梅,追着自己屁股后面满山跑。

而这个屁孩,就是那个“某人”,老饶外孙。

恍如一夜大风起,人心最怕种新芽。

很早以前,她在心底埋下了一颗名为“不嫁”的种子。但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不愿嫁那个鼻涕虫的根本原因,是那“童养媳”三个字。

————

盐夏城外一间路边茶肆里,一个年轻人喝着一文钱管饱的山野粗茶,津津有味。

“怎么,子,我可是听过你以前的荒唐史,在盐夏燕尾楼带着仆役从一楼打到六楼,只因为人家了句敢问公子家中何人在朝为官?如今都来到盐夏了,也不请老夫进去喝个酒?”背长条包裹的“少年”,蹲在长凳上,打趣道。

秦恒赧颜道:“前辈莫要笑话晚辈,那都是年少不懂事才干出的荒唐事。”

一直盯着秦恒的吴彩霞,居然在那王鞍脸上见到一种从未见过的笑,似回忆又是美好。

只听秦恒又道:“以前干惯了一掷千金的荒唐事,后来离家才知道一文钱可以买两个馒头,夜里饿着肚子的时候,想到那些豪掷千金的壮举,便是一阵肉疼。真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少年”古怪看了秦恒一眼“老夫没有口福喽。”

秦恒洒然一笑。

邻桌不远,从龙髡镇到盐夏城一直带着马队与自己手下埋头赶路的于鸾凤,见缝插针道:“前辈若是愿意喝燕尾楼独有的青梅酒,晚辈可以效劳。”

却不想,被那“少年”前辈一句话给噎了回去。

“六楼上的去否?”

于鸾凤讪讪而笑。

几人能登顶?

————

儿时,吊着两条鼻涕虫的屁孩,与爱穿一身红衣的姑娘,在这座盐夏城“擦肩而过”。

一如儿时,姑娘躲着屁孩,害他满山跑的样子。

也许,红衣姑娘永远不知道,当年那个双手捧着青梅,吊着两条鼻涕虫,追着自己屁股后面满山跑的孩子,只是怕她觉得自己不拿她当一家人。

而她自认为躲得很隐蔽的那处草丛,只是那个孩子找了五六年不愿意找到的地方罢了。

昨日悄把青梅皱,谁能擅把姻缘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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