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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卖场内顶部镶嵌着数排夜明珠,廊壁以萤石点缀,下方拍卖台周围四颗拳头大的夜明珠环绕,两圈青铜烛台点亮,整座拍卖场用料考究,硬生生把一座楼照得如同白昼。
整座楼仿照群英楼建,一楼二楼为散客,三楼有单独的桌椅茶水,四楼五楼是单独的房间,房间朝内的一侧以水晶镶嵌,设有两层珠帘,一些客人不愿意露面,可单独在房间中,透过珠帘和水晶壁,可以将下方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若下方朝上看,则看不清坐在里面的人,隐蔽性极好。
方唯玉作为此地主人,自然可以在房间内观看,小房间内铺着地毯,有带丝绒靠枕的座椅,小桌上有酒有茶,只要轻轻一敲手边的圆木按钮,门外就会有仆役进来等待吩咐。
方唯玉说,这是贾金昇花重金从千机唐门请了一位器师来设计的,整座拍卖场造价之高昂,足以再建一个慕兰分会。
季江南为之咋舌,如此奢靡之地,也难怪单进门的价格就如此之贵。
“开始了。”方唯玉往椅子里一靠,懒洋洋的开口。
拍卖台一侧,一名留着髯须的中年男子笑吟吟的走上台来,上台先拱手四方见礼,闹哄哄的拍卖场逐渐安静下来。
“各位!在下是今晚的拍卖师刘琮,感谢各位赏脸前来!”刘琮朗声说道,笑的像个弥勒佛,“今晚的宝物,想必各位已经知道了,在下就不废话了,现在,在下宣布一下拍卖场的规则,启宝会上所呈千机匣,叫价一次,十万两起,上不封顶,价高者得!”
“拍卖场内不准动武!不准接近拍卖台十步!除此之外,诸君随意。”刘琮笑着作揖一礼,拍卖台另一侧,一名盛装打扮的女子端着一只红木托盘,绸布之上,正是那万众瞩目的千机匣。
“现在,拍卖开始!底价一百万两!”刘琮声音猛然拔高,全场皆闻。
像一把盐撒进油锅,场面躁动起来。
“一百一十万!”
“一百二十万!”
……
“一百五十万!”
“两百万!”
刚开始没多久,价格就一路飙升至两边万,虽然叫价的势头稍减,但叫价的人依旧不少,大部分人暂时观望,至少四楼五楼的房间内,还没有一个开口。
季江南看着拍卖场上人头攒动,众人神色激动的在叫价,莫名的生出一种看戏的荒谬感。
“我能做的已做了,现在看你们的了。”方唯玉端起茶杯,慢条斯理的开始喝茶。
季江南微微点头,转身走出房间。
另一间房间内,身着便服的司徒九正悠闲的看着下方的吵闹,有人开门进来,说道:“大人,季江南已经离开。”
司徒九微微点头,往身后一靠,惬意的闭目养神。
拍卖场外,夜风徐徐,叫卖的小贩不知疲倦的吆喝,茶馆里的人也不走,天南海北的到处胡侃,只是不时有几束锐利的目光看向拍卖场的大门。
重宝,有能者得之。若是没有护住宝物的本事,就算成功拍下了宝物,也不一定能带走。
在这江湖里,杀人越货,从来不是什么媳事。
无论是宸王府,还是六扇门,似乎已经默许了这种可能。从子时开始,汴京四门只剩下一条通往南门的通道,而本该关闭的南门也大开门户,整个南市在无声无息之间被围了起来,除了从南门离开,南市通往其他三个方向的路口已经被骁羽卫封锁,越界者死,这是骁羽卫今夜接到的通知。
今夜,注定不会太平。
季江南走出拍卖场,从小摊上买了两个芝麻饼,一边吃一边溜溜达达的闲逛。
南市多是商铺,鲜少有人居住,从上次南市死了很多人之后,就越发没有人去住了,所以现在南市彻底成了一个市场,客栈茶馆也不多,夜晚没有交易的商人,除了奎山商会附近之外,其他地方很是冷清,南市与南门距离不远,有一条一里长的主街,靠近主街的地方有块牌坊,据说是前朝留下来的,具体是个什么牌坊已经看不出来了,后来也没人修理,就这么破破烂烂的杵在街口,牌坊下的地上被清扫得很干净,牌坊下仅存的几棵顽强的野草在夜风中微微颤动。
牌坊旁边,有一个很大的石磨,这里本来应该没人,但这会儿已经有零散的几个人,或蹲或站,没人说话,身上都带着武器,见季江南过来只微微抬了下头就不再关注。
这里是南市通往主街的路口,这些人守在这里,原因不言而喻。
季江南抬脚往石磨的方向走去,刚在石磨边上坐下,一只手就从背后伸了出来,季江南见状抬肘就撞,可对方的手又迅速的收了回去,季江南这一肘收势不及,砰的一声砸到了石磨上。
“怎么买的芝麻饼?我不爱吃芝麻。”单手一撑,沈云川笑嘻嘻的从石磨后方翻过来,顺势抢走了季江南手里仅剩的一个芝麻饼,闻了闻,很是嫌弃的开口。
季江南绷着脸,手臂微微发抖,沉默的站起来,铁青着脸,左手一拳就往沈云川脸上招呼。
沈云川连忙一躲,从石磨上跳下来:“不就吃你个芝麻饼,你至于吗?”
季江南铁青着脸不说话,直到沈云川看见他微微发抖的右手,反应过来之后哈哈大笑,甚是猖狂。
季江南忍无可忍,再次提拳上前。
一刻钟后,沈云川蹲在石磨上,邋里邋遢的顶着一头鸟窝乱发,一边吃芝麻饼一边得意的说道:“小子,我要是真动手,让你一只手我也能揍你信不信?”
季江南顶着一个乌眼青站起来,看着蹲在石碾上的沈云川突然咧嘴一笑,吓得沈云川一激灵,这小子能不能别露出这种阴森诡异的笑n人都能给吓死。
正想着,就见季江南抬手往石碾的木头手柄上猛力一推,沈云川立刻准备跳下来,跳到半截身形一滞,脸朝大地直挺挺的扑了下去。
堂堂无逍宫少主,因衣摆被搅进石碾下方而脸朝下摔了个狗啃泥。
季江南舒服了,拍拍手在牌坊下找了个地方坐下,静静的等待。
磕一脸土的沈云川爬起来,立刻气势汹汹的朝季江南走过来。
“我在拍卖场里看到秋娘子了。”季江南头也不抬的说了一句。
沈云川动作一顿:“你确定?”
“确定,司徒九也在拍卖场,”季江南说道,眉头微皱,“还有一个男人,之前在南市露过面,就是他带走的赵菱。”
“他们二人已经在司徒九面前露过脸,这么光明正大的来,反而让人觉得说不上来的不对。”季江南道。
沈云川沉吟半晌,忽然抬头看向天空,今夜是个清朗的星夜,零散的星辰分部错落,沈云川仔细的看了看,神色突然凝重起来。
“北星望角,斗中十五数……不对,他们是冲龙脉去的!”沈云川突然叫道。
“什么意思?”季江南蓦然坐直身体。
“衡光北斗之局,”沈云川低声说道,“前朝大楚虽被大晋所灭,但属于大楚的气运还没断绝,所以元殊子在大楚龙脉上方建起伏羲庙以镇压,等待龙脉气数散尽,但事无绝对,伏羲庙固然可以镇压龙脉,但当北极星位守太辰,北斗盈十五之术,就会形成衡光北斗局,受其影响,龙脉会异常活跃,如果,今夜伏羲神像被毁,被压制的龙脉就会苏醒。”
属于大楚的龙脉苏醒,大楚的气运得以延续,那就意味着,大晋的国土之上,将再起厮杀。
“我们打算利用浮屠秘库残图打乱黄泉天的布置,但对方反过来利用这点将所有人的目光引来南市,趁南市封锁之际,潜入伏羲庙,”沈云川叹了一口气,“好算计啊,我们反被算计了,秋娘子的出现绝非偶然,她的存在就是为了最大限度的吸引我的目光,秋娘子是放出来的诱饵,包括赵菱也是,一个秋娘子把我们都困在南市,司徒九也上当了,一明一暗,现在骁羽卫已经奉命围城,来不及了。”
季江南抬头,刚好看见正东方陡然亮起一颗星,静静的挂在天幕之上。
随着这颗星的亮起,另有两颗星也愈发明亮起来。
上清道门,天星子盘坐早青石之上,愣神的看着天空。
“帝星再起,双星紫微局再现,杀破狼三星入命格,师父,这比你说的,还早了几年啊……”
归雁湖旁,干茶馆,老板检查了一下门窗,慢慢的往楼梯下的房间走去,轻声推门进去,对着里面的人深深的行了个礼。
“尊主,已经安排妥当。”
戴着白色面具的白衣人站在窗前,看向天空的星辰,轻声一笑。
房间里彻底暗了下来,窗户阖闭。
白瓷香炉升起青烟袅袅,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