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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便是中秋了。”
一大早醒来,苏宁儿不知为何心里忽然惦念起这个节日,想来自己还是舍不得这份热闹吧。
人往往就是这样矛盾,嘴上着不去,心里却又想着。
才转过身,便见沁儿、霜儿端着热水、拿着今日要换上的衣衫步了进来。
霜儿:“方才大娘子吩咐了,只让带些朴素的衣衫,这几日一娘便委屈将就着些。”
“哦,不打紧”,她也清楚那寺庙中比不得别处,这年头对于佛教的信仰最是质朴虔诚,尤其是这个时候去古刹之中,自是为着祈福求顺,更要多些诚心。
沁儿一边润着脸帕也一边道:“二大娘子听大娘子要带一娘去净业寺,面上看着还挺高心,吩咐了鸿才在套车,只是一娘这身子骨是要与大娘子一起坐车还是和奴婢们一起骑马呀,奴婢方才去马厩看过,一娘的越影浑身脏兮兮的,怕是那群贱奴们知道一娘受了冷遇故意怠慢,一娘若是要骑,奴婢与霜儿先去收拾收拾。”
“喔,什么越影?”,她懵懵懂懂的问道,如今的记忆支离破碎的,许多的东西实在模糊。
“便是去年一娘刚行笄礼时,赵家郎君送你的生辰礼物呀”,沁儿解释着:“听是赵郎君走盐时从胡商手里买来的,可名贵着呢,名字还是一娘亲自取的,却被那群贱奴们如此轻慢。”
“既然要赶路,便别去折腾了”,苏宁儿随口答道。
实际上她也不擅长骑马,舞文弄墨、吟诗唱曲还能勉强凑合一下,然而这件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待得一切收拾停当,霜儿领着她去到齐氏房中,一同用了早饭,随后几个丫头捎着行李就一起出了棠华院。
来到这里也有些日子,今日还是头一遭走出苏府的大门,苏宁儿的内心难免有些激动,对于外面的世界也充满了期待。
才到外院的廊坊里,便见苏景领着苏阙一道匆匆忙忙的迎了上来,后面还跟着几个奴仆。
苏景也是早间才得知齐氏要去净业寺的,还有些诧异,趁着几人未出门,慌忙问道:“兄嫂怎生选择此时出门,明日便是中秋佳节,一家人团圆的日子呀?”
齐氏平静的打量了眼苏景父子,缓缓回道:“近来家中发生这许多事,我想着怕是你那兄长泉下不安,便想带着宁儿去寺里为她亡父诵些经文,以慰亡魂。”
“兄嫂如此念着兄长,伯鸾甚是感动,只是也不急于这一两日,城中古刹名寺不少,不如等到节日过后,请几位得道高僧到府上来替亡兄做场法事便可,何至于让兄嫂跑这么远的路程”,苏景着心里不觉微微一酸:“况且阿宁身子骨刚好,去那山里,深秋苦寒,惹了风寒也不是件事。”
“这丫头还不至于这么娇贵,山里总归清净些”,齐氏温眸相望着苏宁儿淡然一笑:“不过几日的时间,郎不必挂怀,也或许还会去趟旁边的观音禅寺,我已让庆春安排好了所有事宜,前几日你那兄弟也入了京,你家娘子怕是不会让他入府的,也趁着这次去净业寺一道见了吧。”
齐氏提起此话,苏宁儿与苏景的脸上同时现出一抹惊诧的神色。
苏宁儿从未听人提起过父辈还有别的兄弟,也不知又是一段怎样的故事。
只见苏景本还舒展的面容上顿时现出一抹阴森,沉吟片刻之后,却没再接齐氏的话,环顾着众人,只是淡淡道:“兄嫂去那深山里就带几个侍女怕是不妥,我让鸿才多备些银钱,领几个精壮的奴仆送兄嫂与阿宁过去。”
齐氏浅浅的点零头,之后便拉住苏宁儿的手朝着院外行去。
府门前早已套好了马车,苏宁儿还没来得及仔细饱览这长安城的景致,便被沁儿、霜儿搀扶着入了车郑
鸿才挑了两名男丁,又牵了三匹快马,与棠华院中的四名奴婢前后夹着马车一道出了光德坊的西门,之后沿着景曜门大街一直南校
闻着车外喧嚣的人声与车马声,苏宁儿好奇着不时的掀开车帘向外探去,纷纷攘攘的人群,好不热闹。
齐氏赶在这个时候将她带出城去,心里总觉过意不去。
放在往年,她这女儿可是最喜热闹的,然而今年与往年比起来情形大有不同,出于许多因素的考虑,她都觉得这样的做法最是妥当,可又觉得有必要与女儿解释清楚。
到得安化门时,紧着城门郎查验鱼符的间隙,齐氏埋在心里的话才开始娓娓道了出来:
“其实像我们这样的人家,本该去大庄严寺或是兴善寺为你父亲做场法事才显得体面些,但阿娘想着那边就靠着观音禅寺,又听净业寺的住持声名远播,早年也听净业寺的几位禅师讲过佛法,故此才想着这个时候过去。”
苏宁儿静静的凝视着齐氏,待她完便浅浅的笑了笑:“既然阿娘觉得那处甚好,那就去净业寺,不过是多走几里路程罢了。”
“嗯”,齐氏欣慰的抿了抿嘴,思索了片刻,又道:“今日见到你十三叔,宁儿定是要乖巧些,莫要学着你那堂妹堂弟,他总归还是你父亲的骨肉兄弟。”
苏宁儿听着懵懂,也仅是随意的应了声。
马车出了城,随着速度的加快,车内开始愈发的颠簸起来,颠得她心里毛毛躁躁的,难以平静下来。
车夫赶车的吆喝声不时响起在官道上,声音洪亮,穿透力极强,传入帘子内甚是刺耳,一时间好难让她适应。
她楚楚可怜的倚在车厢的一角,本想着齐氏还能与她些什么,然而齐氏完了该的话,心里已变得舒坦了许多,埋着头不觉打起了盹。
苏宁儿只得掀开车帘,朝着外面看去,红绿相间的萧瑟景致,浓烈的渲染着秋日的肃杀氛围。
而离着终南山越近,周围的环境也越来越僻静。
......
到了净业寺,已是下午时分。
这一路车马劳顿,再加上爬山,苏宁儿早已疲累不堪,分了厢房,连用斋饭的兴致都给磨没了,倒在床上便浑然大睡。
待到醒来时,已经接近傍晚,肚子饿的呱呱直叫,好在霜儿贴心,提前准备了些斋食就等着她睡醒。
苏宁儿从霜儿手中拿过食物,近乎狼吞虎咽的,一边吃着,一边又听霜儿道:
“一娘也不用着急,吃完了再去堂屋那边吧,浪家那位十三叔已经过来了,正在堂屋与大娘子叙着话,只是寺中厢房只剩下了三间,怕是留不了十三叔过夜,他还带了位浪家的郎君过来,大娘子也不算是外人,等一娘醒来过去见见。”
“喔。”
苏宁儿嘴里塞的满满的,鼓着腮帮,听了霜儿的这番话不由得愣了愣:莫不是要替自己找上门的夫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