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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已经是三以后了。睡醒之后身心愉悦。他拿了几张阴纸和洋火,到枝子的坟上化了,把这几的事都告诉了她,并求枝子别离自已远了。他从街上回走,觉得气柔和了几分,坐在街边的闲人望他的眼神也变了几分。推开自家门还没坐下,随后而来的人更令他惊诧莫明。进来的正是铁不烂救下的那个人。
来人一看便是读书的人。淡青色薄绵袍确也周正,虽然脸色蜡黄未尽,头发蓬乱,胡子茬生,却难掩以前肤色的细白。“是你,能下床走路啦?”
“蓝先生,你可回来了。还是疼的,却无大碍了。大恩不言谢,但这里,我不能再待了”。
“哦,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他们在铁不烂的地窖里谋过几面,都未曾深谈,对他,蓝兰还是一无所知。
“我叫黄伯年,是《新民报》的记者”。因为经常看报,这个名子似有耳闻。
原来南京破城之后,黄记者就离不了京了,搬到教堂设立的国际中立区。懂英文,就帮着国际观察员做些救助难民的杂事,接触的难民多了,枪炮下血淋淋的真相不断侵扰他敏锐的职业灵魂,寝食难安。他知道南京这几日发生了惨绝人寰的大事,但是……。直到有晚上,在美国驻国际中立区观察员《时代周刊》记者罗伯特哥伦寝室聊,罗伯特告诉他弄到一批非常非常尽爆的照片,震撼灵魂。他看了胶片,惊呆了。从震惊中缓过来,他告诉罗伯特这些照片对我的国家非常重要,能让全世界看到日本人反人类的侵略事实。服了罗伯特,考备了一份胶片,他要带出南京,送到香港或者重庆,招开国际记者发布会,向全世界公布事实真相,谴责日本侵略者。他选择过江北,找政府军,找到政府并协助国民政府公开事实。他花了重金,由中立国的朋友相助到了江北,等陪他过江的朋友离开江北不久,日本人就对他开始了追捕。好在当时他留了个心眼,出了浦口不久就地找了一片破墙烂瓦的地方藏了起来。夜深的时候赶路,准备去滁县一带找找国军,还是被日本人发现,逃跑的时候被打伤,就跳进河里失去知觉。“所以,我要尽快离开这里,赶到重庆,把这些证据交给国民政府”。
沉默了一会,蓝兰道:“黄先生,你容我先打听打听,一来打听一下滁县一带有没有国军,二来想想办法,看着你怎么个走法,你现在的样子也走不了多远。”
上灯的时候,铁不烂才到家,收到信转脚到了蓝兰家。
“蓝先生,这两你不在家,可把我急坏了。你没事吧?”
“没事,铁师傅。我到舜山和半塔转了半,练练打猎的本领”,蓝兰轻松地道。
蓝兰把黄伯年的事捡要紧的告诉了铁不烂。铁不烂道:“我就看出他不是一般的人。想走就赶紧让他走吧,咱们这街上本来就不太平,在这久了怕是要连累大家伙”。就把自已看到的事一股脑出来。
“老徐家那个看门亲戚姓季的就不是个东西,别看他虾腰驼背,身手可好着呢”,就把他看见的给了蓝兰。“还有那个躲在乌家大院的国军伤兵,其实也没啥大伤,就敢在乌家大院住着不走了。还敢上街找人拉啩,东打听西打听,是嫌命长吗?”
蓝兰心里暗自吃惊:是有点复杂。
“搞不清楚这些都是什么人,我们处事更要心。今白,黄记者在街上亮了相,你那里不能再待了。一会,你叫哑巴领着,绕道河埂,藏到我家地洞里”。
“蓝先生,有这么邪乎?明让他走,不就完了吗?”
“铁师傅,他这样走不了多远就会被抓住。只要跟日本人做对的,能帮我们就一定要帮”。
“听你的蓝先生。我这几在浦口码头上做事,为道友们搞事有个照应。”铁不烂笑着道,“我请道友们打听打听国军的事”。
“好。铁师傅,要心。打听妥了,我们就送他走。还有,铁师傅,如果有人问黄记者的事,就是哑巴家亲戚,带哑巴回老家了”。
深夜,蓝兰被砸门声惊醒。他刚要下床,自家的大门被“咣当”一声砸开,接着,屋门也被踹开,电筒光乱划,射的他睁不开眼睛,只听见屋内外被翻腾的“咣当”乱响。有人一把将他拽到床下。
“你家来的人去哪了?”有人问。
“我家没来过人”。
“今上午有人看见你家来人了,别当我们不知道”。
“你的是铁匠家亲戚吧?找不到铁匠,过来问我,又回铁匠家了”。
“你是有文化的先生,不要像那些粗人没脑子。再遇到陌生人要找皇军警备队报告。”一群人闪着电筒光涌了出去。蓝兰跟到大门口,正看见铁不烂被拽上兵车,一起朝浦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