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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康妻说:“你还别说,大姐夫做事很果断,眼光看得也远,若不是有他,康康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吕康妈笑道:“这也是当年你大姐千挑万选的,要不然怎么会选上他呢……当时,我们做父母的还不愿意……”
吕康妻感慨道:“看来,我大姐也是有眼光的……”
吕康笑问其妻:“那你呢?你认为你眼光怎么样?”
吕康妻笑道:“我眼光也不错啊,一下就挑中了有个好大姐夫的弟弟,另外,你这受伤也真会挑时间,也真会挑地方,要是电梯事故风声不紧,要是你只陷入家门口的大坑里,现在哪还有那闲情住在医院里,早就贴上纱布跑去上班了……你也是个人才啊……这一点,我早就看出来了,要不然,我怎么会嫁给你呢……”
说完,一家人哈哈大笑起来。
王建国入,手里提着三个热菜、四只馒头,来到床前,一袋袋将菜排放在床头柜上。王茂树惊道:“你怎么打这么多菜?”
王建国说:“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饭量,你尽量吃吧,剩下也不要紧,愿意留着吃就留着,反正一顿两顿的坏不了,愿意扔了就扔了……”
王茂树说:“好,那咱们一块吃吧!”
王建国起身道:“大爷,你自己吃吧,我不能留在这了,店里也忙,我还得回家看看,再看看孩子,帮助我爹处理处理陪护的事……这里有二百元钱,你拿着用……”说完,从兜里掏出二百元钱塞到王茂树手里。
王茂树伸手拒绝道:“我不要钱,你给我钱作啥!我又出不去进不来的,这钱对我根本没用,你还是自己留着花吧……”
王建国劝道:“这钱你还是留着吧,现在不花,以后再说……总有出院的那一天……你就别跟我客气了,这也是我作小辈的一点心意……”
说完,王建国扔下钱,潇洒地摆摆手大喊一声道:“你好好养着吧,我走了……我再来看你……”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在门后,“嗒嗒嗒”的皮鞋声越来越远。在王茂树看来,这鞋的声音仿佛踩在他的心口上,一脚一脚的碾,越碾越疼……
但他很快掩饰了黯淡的脸色,恢复了王建国刚来时的高兴劲,指着饭菜对张祖华说:“老哥,你也一块吃点吧,俺侄儿买的,一下买这么多,我自己吃不完啊……”张祖华连连摇手。王茂树又指向营口吕康康,“来,你也来吃点!”
吕康康拒绝道:“你吃吧,一会我有事情,还要出去……”
老头低下头去大嚼大咽,边吃边赞美:“嗯,这菜炒的不孬!俺侄啊,又给我打菜,又给我留钱……这菜打得都是好菜……”
张祖华说:“你侄子这个人,我看出来了,很好很实在啊!”
老头认同道:“是啊,这个孩子打小心就很善……你们不知道啊,我这个侄儿,做生意做的不小啊……原来在基地开门头,专门给楼上按灯卖灯……眼下这个行业很实兴啊,楼上的大吊灯,我连见都没见过……现在他又开了分店了,两家店,两口子一人看一个……就这个忙法,他还没忘了来看看我……俺这个侄儿……”
下午,父亲打完吊瓶,帮助父亲倒完尿,张小强看了一个多小时的书,天色昏红起来,太阳隐到楼后,为整个天空镶上一圈红光,一天马上就要过去了,夜晚就要来临。
张小强放下书,踱到窗台前望外面凄冷的风景。他掐指一算,来到医院已经是六天了,六天说漫长也长,说快也快,原来没有见到的,他见到了,原来没想到世上会发生的,也在这里发生了。他感觉像一场梦,其中埋藏了太多的悲欢离合。
对了,明天就是家里大女儿上英语课的时间,还要洗洗家里的衣服啥的,事情还不少。他在想,明天得早起,照顾父亲吃饭,然后快速驱车回家,送女儿去上课,在上课途中,他再溜回来照顾,到下课时再去接,看来,又是忙碌的一天了。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他接起道:“哥?”
张大强在那头说:“今晚上你回来吧,我替你今天一夜,明天一天,你回家收拾收拾,洗洗刷刷,带孩子上课,也顺便休息一下……”
张小强推辞道:“不用啊哥,我能安排得过来,你也是有家有口的,家里孩子也离不了你,不必……”
张大强说:“别说了,就这么定了,孝敬老人,我也有义务……”
张小强说:“好吧哥。”
当晚饭过后,张守营开车来看望张祖华,张大强跟着张守营的车一块来到医院,安顿好后,三人陪同张祖华聊天,看看天色不早,留下张大强作陪护,两人起身离开。
家仍然是那个家,张小强在踏进去的刹那,却有一种恍然的陌生感。小女儿叫喊着扑向他。母亲也在热情地看着他问东问西。又过了一会,吴清韦下班带着孩子回来,她在女儿的要求下,买了一瓶黄桃罐头,小姊妹两个你争我抢的,闹成一团。
深夜,两个孩子听完故事后终于入睡,张小强两人却失眠了。吴清韦在黑暗里闪着一双泪眼道:“我怎么了?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那么努力,老天却让我接受如此命运的安排!贫穷又骨折,雪上又加霜!”
张小强一声长叹,带着自己深深的自责紧紧地拥抱着妻子,共同抵抗着对于天道世事非公的喟叹和委屈。
早晨,天光大亮,张小强从睡梦中醒来,下意识去望父亲,并准备给他倒尿壶,睁开眼睛起身搜寻了片刻才蓦然发现,自己是在家里,并不在医院。
吴清韦说:“你在找啥?就跟傻了似的9以为在医院是吧?”
张小强摸摸头笑道:“是啊,都习惯了,看来,习惯真可怕!”
吴清韦问道:“还放心不下你老爹?”
张小强说:“那倒没有,咱哥在那里,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起床!”
老母亲起床做饭,张小强炒小菜,一家人高高兴兴吃完早餐,该是上课的时候了。
说是上课,其实是带女儿去学英语,女儿虽然只是一年级,学英语为时尚早,但张小强觉得,那英语课连蹦带跳带唱的,并不难为孩子。在他眼里,孩子快乐幸福比什么事情都要重要。
他带着女儿驱车驶出村子,跨过一条铁路,向东疾驰时,一枚太阳沐在薄雾中,朦胧温暖,估计一会就要挣破轻雾,耀眼夺目。张小强心下静然,叹道,这在冬天里确实是难得的好天。他不禁问女儿:“大宝?你看太阳像什么?”
女儿看了一眼太阳,说:“太阳很漂亮,很柔软……像黄桃。”
张小强笑道:“嗯,看来你还没有忘掉昨天晚上那瓶黄桃罐头呀……”
女儿说:“当然了,黄桃罐头很好吃啊……”
张小强将女儿放到课堂后,驱车驶往医院。
病房里比较静,三位病人静静地靠在病床上休息。张小强扫视四周后问:“俺哥呢?”
父亲回答说:“出去了,大概是去外面抽烟了吧……”张小强“哦”了一声,坐了下来。
父亲问道:“你送下小尊元去上课了?”张小强点头称是。
父亲说:“你干脆在那等她就行了,反正有你哥在这里……”
张小强说:“上课要两个小时,在那等着也没事可做……”父亲沉默。
坐了一会,张小强安静地坐下读书,大约一个小时后,他看看表,然后端起盆子,拿起父亲换下的衣物向洗刷间走去。他琢磨着,洗完之后,正好去接女儿。当他洗完衣服回到病房时,哥哥张大强正坐在病房里看电视。张祖华也笑咪咪地盯着电视。电视正上演着二人转的爆笑悲喜剧。
张小强对哥哥说:“我去接闺女了,接上她之后我再回来,在这里跟你们一块吃中午饭,下午我再带她回去,要洗衣服,还要帮助平阳做作业,到晚上我再回来替你……”
“好,你慢点。”张大强道。
十点十五分,张尊元蹦蹦跳跳进了病房,跑到爷爷床前说话聊天。张小强刚坐下,突然听见病房门一响,抬头一看,惊讶地发现王茂林回来了。
王茂林一推门道:“我又回来了……”表情非常高兴,仿佛打了一场胜仗。
他边放下手中的鱼鳞袋子,边兴高采烈地说着话,那话一半对着哥哥王茂树,一半好像是对着张家父子。张祖华象征性地歪过头表示友好性的支持。王茂林则瞪着两只浑浊、空洞而疑惑的眼睛,竖起那根本听不见的耳朵,专注地望着弟弟听他说话。
张小强并未起身,仍然手捧书本,带着对那种小人得志般的瞎摆活深深不屑,眼睛努力盯着书本,但王茂林那得意洋洋的话语还是冲到他耳朵里。
但听王茂林道:“这回都办好了……我和建国去园区里问的,建国开车拉着我……在问之前,建国从手机上查的,一条一条的,查得很清楚……民政上对‘五保户’的陪护人员是一天一百五十块钱,病人吃病人自己的生活费,这一百五十元是陪护人员单领的……我想了,还得是我来,别人谁陪护都不行!我了解了一下,专门干陪护的需要一天二百元,还是外地的,那样的人能行吗?!别人说啥也不行啊,还得是我啊,我们毕竟是亲兄奶地……”
哥哥好像听懂了点啥,一个劲地点头说:“是,是,是,还得是你,外地的可不行,那都是些啥人啊!……”
弟弟继续说:“唉,你是不知道啊,园区办事有条有理让人信服,咱们村那些人办事就是不行……我去找领导,他们都忙,村里不知道举行什么运动,领导又让我去找会计,你猜会计咋说?会计推说你这事是意外事故,他们不管,只有园区才能管,不仅不给我拿钱,还说什么要把之前给我的那三百块给他还回去!……你说这个混帐……我说只给我三百块你还要回去?五百也不够花啊,这还是我自己掏腰包垫上的,三百块哪够啊,现在社会这消费!……”
哥哥突然激动道:“就是,都是混帐!”
弟弟怒道:“你嚷嚷这些废话干啥!歇歇那嘴吧!”
哥哥改变话题问道:“这次回去事都弄好了吧?”
弟弟怒道:“我还没等说完,你是插啥刁话……我弄不好我能来吗……都弄好了,昨天晚上七点多我才吃的饭。要不是我去找村里、园区,这事别人没有给你跑的,这事非撂了不可……我本以为医院或村里已经给你找护理的了,本想着明天和国他娘来看看你……”
听到这里,张小强差点“嗤”出一阵冷笑,心道:“你是亲弟弟,你都不关心,谁会帮你找护理的……”
哥哥又插话道:“刚才我听你说干陪护的一天二百元?”
弟弟面对哥哥答道:“是啊,就是那些外地人,专门干陪护,必须一天二百元,还是从病人的生活费中去扣……听懂了吗?从你的生活费中扣,扣了之后,你就领不着钱了,听明白没?我这是亲兄奶弟,比人家少也可以,我也能护理,就权当打零工吧!……”
哥哥又问:“那么这个钱是先给的你,还是你先垫上啊?”
弟弟回答:“当然是我先垫上,到时根据出院天数再去结算……”
哥哥关心道:“那你得跟人家说好啊,别到时候涮了你!你先垫上钱能行嘛?”
弟弟不耐烦地说:“咋不行啊?!我的事你就不用管了!这事我早已经办结实了……不办结实了,我怎么能来!”
张祖华表示友好性地支持道:“这次你没有白回去啊,大获全胜啊!”
张小强的心中又一阵冷笑。
王茂林低头,从他脚下破旧的鱼鳞袋子中往外取东西,先提出一个红色的塑料袋,里面盛放着一些黑不溜秋的东西。
他把塑料袋放到床头柜上说:“这个瓜子(农村腌制的咸萝卜)味真香9是自家腌的那瓜子香啊……我回去之后,我就煮上瓜子咸菜了,当了一辈子农民,这个东西真是离不开啊,百吃不厌,又打火又下饭,回去我就煮上了……这次捎来,早不晚地吃点,既能当菜吃,又能解决?得慌的问题……”
哥哥又问:“是我那边(家里)的瓜子哦?”
弟弟恼道:“你那边,你那边的我屑吃吗?那么远,我还跑到你家里……我弄的是我自个家里的!”
老头又问:“那狗喂上了没?”
弟弟再怒:“狗!狗!狗……你就知道惦记你那条破狗!人都管不上了……你自个还管不过自个来……我给你跑前跑后的,国他娘也是一堆事……”
哥哥加重语气道:“那也得给它扔块干粮啊!”
弟弟无好气道:“扔了,国他娘哪天也给扔块干粮,饿不煞你那条破狗啊……”
老头低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