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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吃完饼干,报纸上留了一些饼干屑,王茂林走过去,准备将饼干屑丢到垃圾箱。哥哥说:“把饼干沫沫弄到我的碗里来!”王茂林骂骂咧咧道:“非得弄到你碗里,我还要弄到你的床上来!”
听到这话,老头突然爆炸,声音震响整个病房,窗户嗡嗡直响,老头用鹃荒之力吼道:“我饿煞了!你不知道我饭量大啊!你饭量小,你也认为我饭量小!”
弟弟也瞬间爆发:“你饿煞!你饿煞今天早上怎么不吃那个馒头!”
哥哥说:“馒头我咽不下去!吃不饱我不千方百计地找点别的东西填充填充么?这些饼干、香蕉都不见劲呐!当然,也不是说一点劲不见!”
弟弟继续爆发:“你饿煞?难道我不给你打饭么!你这个伤天害理的杂碎!你伤天理就是这么伤的!出卖人不费力气你是!我待操煞你娘啊!你听听,邻床的都看不下去了……你这个样的,谁也不愿意给你伺候!谁伺候谁气煞!我都让你气病了你还这样……”
“我早晚让你坠煞!你是不坠煞我不散伙!非得让我死到你的前头!你再这个刁样我是不给你伺候了!愿意让谁伺候让谁伺候!我是绝对不能死到你的前头!早知道我就不屑管你,还给你送水!要是不给你送水就好了,我就不知道你磕着,那时候你早死了!又没一个替你汇报的,早死了埋了散伙!我早轻松了……”
“怨不得国他娘熊我不嫌害羞的给你伺候,早晚也赚不出个好来,说早晚让他先气死你!我就是贱!你这样的还治,治啥治……”
王茂林声色俱厉、唾沫横飞、身体变形,手指像一把钢枪指向敌人,骂声如乱箭一样喷向渐渐萎靡、沉默和佝偻的哥哥:“你这样的人治好了也白搭,治好了也白瞎!天生就是个祸害!我天天被你出卖的里也不是那里、面也不是那面的!我这样的人还好,可你永远也到不了那好处去!老天才是他娘的松蛋!”
“让你摔一次,也不摔死你这个狗日的!以后要摔就直接摔煞,去那一坨臭狗屎!上天咋不直接摔死你这个刁操的,死不懂人事……”
哥哥低头萎靡说:“一口一个摔煞,一口一个磕煞!我本来以为是很好的事,民政上是又盖房子又管饭!这下磕着了,当时磕着的一刹那,我就知道完了!我就知道阎王爷给我打了招呼……我既然是个要死的人了,你还和我打啥仗!”
弟弟说:“你这个刁操的,没里没表的,根本没法和你讲这个理!可气煞我了!我得出去凉快凉快!抽袋烟消消气!气煞人,气杀人,我这条命非死到你这个刁操的手里……”
说完摔门而去。
老头意识到冲动丢人,转过身去对张祖华说:“你不知道啊,老哥!我有病啊。吃的多,消的快。人世间啥病都有,我却有这个病。”
张祖华安慰说:“嗯,吃的多、消的快,是好事,不是病。你这是福啊……”
老头不再言语。
弟弟赌气跑到旁边病房里,跟一个专做陪护的聊天嗨地,俩人互相四处倾倒精神垃圾。
王茂林说:“你是不知道我那个哥哥,简直没有个人样,是个天生的较劲货……”
陪护张尽量表现出宽宏大量说:“病人啊,脾气就是不好,你想想看,生病了脾气能好的了蛮?我这陪护着两个人,脾气也都不行,也是支使东支使西的,支使的我也要朝了!”
王茂林问:“你伺候的谁?”
陪护张回答:“有一个邓家村的,好像距离你们村子不远,他叫瓦!”
王茂林身子向后一探,嘴巴一咧,口中吁出一声冷笑说:“那行了,你摊上事了……我是了解邓家村那个瓦,也是老犟孙一个,油盐不进的……”
陪护张说:“谁说不是啊!哎呀,干啥都不易啊!”
王茂林说:“是啊,那你还不推掉他,光伺候一个就够受的了……”
陪护张说:“那可不行,咱是为了钱啊!当然啦,我这当陪护的,只要接了钱,你怎么伺候我都行,我一定会让病人满意……”
王茂林佩服道:“你是真行!”
陪护张此刻拿出另一张“专业陪护公司”的名片说:“你看看,这些人们打着公司的名号,一拨一拨的来到医院张贴,发传单……这是陪护吗?这是出来骗钱,一天至少二百块钱,服务态度还差的要命!”
王茂林附和着说:“是。我时不常的跑到你这里来玩,我可是见你的态度和护理水平可是真好,没有什么挑剔的地方!”
陪护张说:“咱是尽量往好了干,令病人满意是宗旨,不能让病人家属白花钱……达到又便宜又好为主要原则……”
说到此,陪护张突然想起啥似的,对王茂林说:“对了,你和我一块去你们病房写个广告号码吧?我也得宣传宣传打打广告……”
王茂林拍着胸口说:“可以,没问题。不过先等会,我这气还没消呢!让俺哥气得我死死的。现在还没缓过劲来!光说我们一家人都让他给坠煞了!这还整天不满意,动不动就找事发脾气……真是个大朝巴……在病房里治补呱呱着家里的狗、家里的鸡……”
又过了一会,王茂林带着陪护张进入张祖华所在的病房。王茂林手指着哥哥对陪护张说:“就是那个朝人,那不是嘛!那就是俺哥!唉!有恋鸡的、还有恋狗的,你看看人家安排的这事!让俺家那忙饭的(指国他娘)给他喂狗,我就在这里啥也不干,专门陪着这个朝巴……这就是我们两口子的命啊!”
陪护张依旧表情阴冷,带着稳重沉默的神色。张小强见过稳重的人,也见过沉默的人,有的人稳重沉默,但是眉眼中透出一种温和或儒雅。陪护张则不同,透过那半截黑眼珠,给人一种森冷之感,使人立生戒备之心。
但王茂林似乎不这么想,反倒似乎敬佩他,对他表现出异常的热情和殷勤。
王茂林挖苦完哥哥,引陪护张进一步来到病房,快速走到小凳旁,拿过小凳递给陪护张说:“给,你踩着这个写号码吧!”陪护张接过凳子,看了看房顶一侧的吊柜,找个合适的位置踏了上去。他拿出一支油性笔,一旦写上就很难擦掉的那种笔迹。
吊柜上面的空隙已经全被类似的陪护号码或名片张贴满了,他找了个刚刚够得着的小空隙,艰难将自己的号码和姓氏写了上去。看了看别人的,再看看自己的,他刚想伸出笔去将别人的涂去,似乎转念一动,手放了下来,跳下小凳。
王茂林在下面瞅了半天道:“你的字有点小啊!”
陪护张说:“能看清楚就行,这样还可以!”
王茂林拉过陪护张说:“来来来,快坐下拉拉再说。”
奇怪的是,王茂树却始终冷眼冷面面对着陪护张,他只是瞄了陪护张一眼,便不再看他,自始至终回避着他。
王茂林挑起话题说:“邓家瓦那个较劲货,自己根本不动弹,他以为花了钱找了陪护,陪护就得听他的……”
陪护张却说:“不过,人家想的也对,花了钱找陪护,就要图个舒服……再较劲的病人咱也不怕,为啥?咱懂他的脾气,顺着他,他叫垫高咱就垫高、叫垫低咱就垫低,叫买啥咱就买啥,他也说不出咱啥来!”
王茂林赞同说:“我就佩服你这点!要是我,我非治治他不行!”
陪护张说:“还是那句话,咱是为了钱!当瓦的女婿找我陪护前就告诉我了,说:我那个岳父老泰山脾气很倔,一般人伺候不了他,就多麻烦你了,你听他的就行,他说买啥就买啥,他说干啥就干啥……既然干陪护,就得有耐心,不然三天就被人辞掉了……”
王茂林附和与殷勤道:“对,主要是你的脾气好,做事有耐心!”
陪护张说:“若不是为了挣钱,我也不吃这个气给人陪护……刚才那个‘专业陪护公司’名片,那个电话一张口就要二百元。贵不说,有一次我亲眼看见,给人护理时竟跟病人打起来了!”
王茂林说:“唉,瓦那个人就是个外庄货!一看那个模样就带出来了!直接不动弹,恨不能给他喂到嘴里他才吃饭!嘴倒是很利索,吧嘎吧嘎的,支使来支使去的,支使人丝毫不费刁操的力气……我说你这个护理啊,的确很不简单,很有耐心啊!”
“狼狈为奸!”张小强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出这个成语。
王茂林又说:“茶园孙那个老头,还是天天捡垃圾吃,有时候也捡点垃圾卖钱。那天我还见他到人家的工地上捡铁丝、钉子啥的。你说你捡个烂铁丝、钉子头有啥用?你是偷偷摸摸捡点钢板啥的,那个才值钱!”
王茂林看看大家,又说道:“看来,这个没人咋也不行!治不治都一个样,看来就是那么大的寿限!这个茶园孙老头,是有个亲侄,他侄媳妇还来了一趟,打扮得跟妖精似的。估计想给茶园孙老头跑一跑,落实落实房子养老啥的……可是都不在位置上,说了不能算,也没往那心上使!”
“不在位置上就是没有办法,干罗罗也没人听!现在他侄子要是当干部么,他这个问题早就解决了,不住高楼大厦都不干……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这就是个现实情况!没人怎么也不行啊……”
坐了好久,拉了好久,直到双方感觉将自己内心的垃圾喷得差不多了,中间出现短暂的沉默,陪护张起身离开,说:“我得去看看我的病人去!”
王茂林也站起身说:“好,我送送你!”说完,两个人前后脚离开病房。
估计弟弟送人送出去千里之外,要不然都一个小时过去了,怎么还不见回来呢?
王茂林终于回来了,脸上似笑非笑,好像胸有成竹似的,难得用商量的口吻指着哥哥说:“你呀,你要是出院了,我就不陪护你了,我找刚才那个陪护张护理你,他又有耐心又专业,并且我还和他关系很好,错不了事!我先歇歇,让他照顾着你的吃喝拉撒,该多少钱多少钱,人家也亏不了你!”
老头瞪大眼睛终于明白啥意思之后,大声说:“让这里的人陪护?你都知道,这里的人是些啥?都是些除草不留苗的人啊……我还看不出来?你难道也没看出来?现在政府将我的钱月月都往卡上打,啥啥都是卡……我又出不去,让他们那些人帮着去取钱?说实在的,卡里面多少钱我都不知道……他们又拿着我的身份证,又拿着卡,人家弄了去你知道吗?这些人们就是留下蛾子作茧!我不等于把自个扔到臭水沟里去了么……”
弟弟说:“你嗷嗷啥?我又不是和你打仗!我是和你说说这个事……这里的人怎么了?你真是蛮不讲理!人家就会弄你的钱,弄你的卡?你还想留点是点?既然是要死的人了,还留这留那的,真是死外庄货!”
哥哥说:“你说得天花乱坠,我也不听你的,我宁愿自个在家里饿煞冻煞!我也不让这里的死猫烂狗去护理我!”
弟弟说:“我就说你这个外庄货,简直就是个榆木疙瘩死脑袋!你就不会转一转!你就不能替我去考虑考虑!我也老了,我也有家有口,我哪能天天照顾你,我要是天天照顾你,你不就成我的亲爹了么?说到底,咱们父母还没这样坠我,没想到就让你这个老不老少不少的外庄货坠得我死死的……”
“我也有老婆孩子,我光给你伺候,我成啥了……你要是真替我考虑考虑,你就不能跟我在这里瞎嚎嚎!你就要跟医院里说道说道,让他们给开上你以后不能自理的证明,出院之后必须要求有护理的¥理的人绝不能是外边那些死猫烂狗,还得是我!”
“是啊,毕竟是亲兄奶弟,哪有让外人来护理的道理!这样的话,你也有护理,我也能挣钱,这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我刚才就主要是跟你说这事,可你听吗?上来就瞎嗷嚎!你有那本事你冲着医院来,冲着大队里来,冲着园区上来!”
“别妈了隔壁的吃饱了撑得没事干,专门跟我顶牛抬杠子……一点也不替我考虑考虑……别整天刁操地算起命来一五一十的,办起事来和那秋后的少钱子(蝉)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