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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石录》的封面很新,姜书栋并没有在上面看到代表古董的丝线。
手摸在纸上也很滑,闻起来甚至有淡淡的香味。
这本书是临摹本,而且纸张也是经过特殊处理,所以字迹工整之余也能保存很久。
姜书栋翻开第一页,是原作者的自我介绍以及成书历程。
“余自少喜从当世学士大夫访问前代金石刻词,以广异文。然华夏千古,其惜其尚有漏落,又无岁月先后之次,思欲广而成书以传学。于是益访求藏蓄,凡二十年而后粗备,上自三代,下迄隋唐五季,内自京师,达于四方,遐邦绝域,夷狄所传,仓史以来古文奇字,大二篆,分隶行草之书,钟鼎簠簋尊敦甗盘杅之铭,词人墨客诗歌赋颂碑志叙记之文章,名卿贤士之功烈行治。至于浮屠、老子之,凡古物奇器丰碑巨刻所载,与夫残章断画磨灭仅存者,略无遗矣。”
没有署名,但是内容却让姜书栋觉得耳熟。
这种特定的文风一般会被作者无意间延用,如同“啧”“咧”之类的口癖,也会出现在自己的作品郑
姜书栋掏出手机一番搜索,乖乖,这可不得了。
关键词直接搜索出来了赵明诚,赵明诚很多人不知道,可是他的妻子李清照应该很多人清楚熟知。
巧的是,赵明诚编着了《金石录》。
赵明诚生前并没有着完此书,而是由妻子李清照完成后半段,全书共计30卷。
而且,此书在现代还在流传。
只是时过境迁,记载的钟鼎铭文就跟仙人指路一样,盗墓贼拿着书就顺着地方去找。
除了不值钱的石碑还存在一部分,那些珍贵的金器早就没了。
叹息的同时,姜书栋翻开了手上临摹本的第二页。
上面赫然写到——神异卷。
神异卷分为神兵、神器、异兽三类。
神异卷就如同山海经,标注了不同物件所在的位置、样貌,以及特殊能力。
姜书栋快速翻过几篇,直到翻阅到了镇墓兽时,内心的紧张已经传递到了颤抖的手上。
精诚五兽——彪。
“彪,虎斑花纹,身形肥硕灵敏如燕,目如鹰啸同虎。贪吃嗜睡,为皇家豢养。葬入龙脉,延国祚万年。”
姜书栋再清楚不过,身边打呼噜的肥橘就满足彪的所有记载。
右侧就是彪的配图,是镇墓兽石像。
等到姜书栋看完配图,震惊已不用言表。
他去年在赵家墓中见到的猛虎像,和配图如出一辙。
姜书栋把配图放在肥橘跟前,原本打盹的胖猫立马起身双眼放亮,一声虎啸让人浑身一颤。
精诚五兽——夜明隼。
“夜明兽,自挂神仙洞,展翅日游八千里,食之可以青春永驻。”
配图是一只鸟,爪子抓住树枝倒着身子,翅膀羽毛活灵活现,很像是老鹰。
精诚五兽——三足玉蟾。
“玉蟾生于极北,淮南奇人捕之,沉巨富之墓,钱财莫不能出。”
想到这儿,姜书栋立马打开了手机相册。
刘公玄去年夏给他拿来金石残卷时,里面就有三足玉蟾的记载。
等到姜书栋对比了图片,立马想明白了。
周师叔归还残卷时,自己还留下了临摹本,留临摹本的原因肯定和所谓的诅咒有关。
至于为什么归还青城山师门的是残卷,这就不得而知了。
姜书栋震惊之余还在想一件事,三足玉蟾并没有确切的位置记载。
而父亲的笔记却,在西北荒漠找了一个月才找到。
难道还有确切的地图吗?
留着疑问,姜书栋又翻开了另一页。
精诚五兽——登鲤。
“九幽深海中,恶龙触犯条,化为登鲤。葬子之陵,永享太平。”
这记载和配图和刘公玄的原件完全对上了!
等到姜书栋再翻开一页,这一页为空白,没有字迹没有配图就连笔墨浸透纸张的痕迹都没樱
第五兽呢?
赵明诚为什么没有记下第五兽的信息?
周师叔当年落下了这一页?不可能,要知道周师叔把道法和秘密传授给了他儿子。
他儿子就是笔记本里的老周,老周不仅得晾术,也得到了诅咒。
姜书栋初步推断,周师叔之后辗转全国盗墓,应该遭遇到了奇怪的事,其中就可能涉及那个法国人伯希和。
伯希和最让人憎恨并且铭记的行为是,破坏了敦煌石窟,用苹果换洗脸盆的方式买走国宝。
这期间,周师叔很可能和伯希和接触过。
随后,伯希和带走财物回了法兰西,他的子嗣伯希展出了“赃物”,邀请旁人来观摩。
恰巧,姜书栋的父亲和林爸也去看了,林爸展出的文物中有放射物质。
这放射物质就是“诅咒”,是导致伯希和死亡的原因,也是父亲同林爸和老周聚在一起自救的开始。
想到这儿,姜书栋又翻开一页,不知不觉间也已经到了书尾。
临摹本和原本记载都一样,是一块碑。
碑文不详,但是末尾的字却补足了。
原件倒数第三第四的字儿是金石,而临摹本却补足了后面整八个字。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姜书栋看到这段字,眉头已经皱成了川子。
金石为开他很熟悉,这也是一本古卷,而这本古卷就来自贺兰山的大墓。
与其他古卷不同,金石为开打开后就消失了,只剩下三足玉蟾的纯金铭牌。
姜书栋甚至清楚,三足玉蟾当日之所以藏在背包里跟着他出来,就是因为他带走了纯金铭牌。
肥橘也是因为纯金铭牌跟着自己,三足玉蟾也是。
姜书栋没有理由不相信,精诚五兽的其他三只,也一定有象征身份的配饰。
只是有一点,着实让人搞不懂。
为什么金石卷始终和精诚挂钩!
精诚五兽是这样,就连精诚所至也是这样。
精诚这个词的解释释义有两个,一是诚心诚意,二是法术。
难道,精诚会是法术吗?
谜团和疑惑接踵而至,姜书栋的情绪依旧紧绷。
就在姜书栋意犹未尽的要合上临摹本时,看到了一行字,是钢笔字!
“临邛道士鸿都客,能以精诚来入梦。”
“临邛道士鸿都客,能以精诚来入梦。”
这句诗出自白居易的《长恨歌》,姜书栋灌了几口水,酒劲早就被自己的发现而消散。
长恨歌的大致内容是,唐明皇喜欢女色,恰逢杨家有个闺女出落得貌美如花,她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杨贵妃。
杨贵妃得到唐明皇的喜爱,一让道鸡犬升,顺带杨家的几个姐姐也得到萌荫。
唐明皇更加沉迷和杨贵妃相处,疏于朝政。
爱江山更爱美人,的就和唐明皇无异。
之后,唐朝暴露了一个重大的危机,安史之乱。
安禄山之后带兵攻打到潼关,唐明皇就带着杨贵妃出逃,到了马嵬坡。
士兵积怨已久,特别是对唐明皇重用杨国忠表示不满,而杨国忠就是杨贵妃的哥哥。
新怨旧恨一朝爆发,直接在军中处死了杨国忠。
而后,士兵们又把矛头指向了杨贵妃,她祸国殃民,是唐朝动荡的原因。
眼见哗变要起,唐明皇为求自保,就让太监高力士赐给杨贵妃一尺白绫。
杨贵妃自缢在马嵬坡后,士兵哗变也就停歇了。
而唐明皇则是日日思念佳人,盼着在梦里能和贵妃相遇。
而这时候,巴蜀来了一个有名的道士,这道士会一种招引贵妃魂魄的法术。
贵妃是肯定来没招来,只是姜书栋更加笃信,这精诚就是古人相信的一种法术。
姜书栋现在恨不得立马打电话问问刘公玄,这道士是不是他们青城派的祖师。
也很想立刻见到林爸,这一切的秘密林爸都是当事人,他应该最清楚精诚是什么。
只是现在时间有些晚了,姜书栋知道急不来,等到白在问询也不迟。
放好书本,姜书栋去洗漱完毕,很快就钻进了被窝。
肥橘窝在床位,鼾声此起彼伏。
一夜无梦,姜书栋第二一大早就起来了。
肉食蔬菜瓜果得去镇上采买,早点去价格便宜也新鲜。
镇上的街道挂满疗笼,路边就有屁孩放鞭炮,一旁的大人还在提醒别把手炸了。
采买好了这几吃的食物,姜书栋就回到祖屋开始贴对联,以及收拾昨肥橘挖掘的痕迹。
想到这儿,姜书栋恨不得在彪的记载中加上一笔,“喜掘洞挖地。”
忙活了一上午还没等他做午饭,邓姨又到了,“栋娃子搞快过来吃晌午哦。”
推脱不了,姜书栋只能应邀。
距离大年三十还有3,村里的人回来的也越来越多。
读书学生就不提了,多得是开着轿车的务工人员。
现在条件越来越好,村村有车都不稀奇。
但是你妈个巴子能不能别跟在我屁股后面按喇叭?
姜书栋心里不耐烦,自己都要走到田埂下面了,还按个锤子。
回过头,正巧伸出个脑袋,是蔡强的堂哥蔡兵。
“是栋娃子哇?来抽颗烟。”
“谢谢兵哥,我没抽烟。”
“烟都不抽要的锤子,烟搭桥,酒搭路,不抽烟成不了大事。”
姜书栋憨笑两声,正巧邓姨的大喇叭又开始喊他,“搞快点。”
没等姜书栋跟蔡兵道别,后者倒是先了一大串,“我还有点事先走了,改你帮我儿子辅导哈学作业。”
这语气听起来俨然是命令,姜书栋一脸冰冷,你这蔡家是他妈跟我有仇怎么着?
蔡三刚当初伪造母亲的借条来骗钱吃绝户,蔡强来嘲讽就罢,你个蔡兵也来!
农村人如邓姨一家也是待人礼貌周全,怎么你这蔡家一家子王八羔子呢。
姜书栋很明白,如果自己继续软弱下去,不仅会被欺负,还会被占便宜。
就在这时,邓姨一把把他拉进了院子。
“莫球理蔡家那几个龟儿子,那几个碎私娃子从就偷鸡摸狗。”
“嘿嘿,我晓得。”
姜书栋咧起笑容,怕是事态没那么简单呐。
今早上清理院子的土壤时,碰巧看到自家的农田。
原本荒芜的田里居然长着豌豆苗,自己又没有种地,会是哪位好心人种的呢?
午餐依旧那么丰盛,除了昨的剩菜还新添置了红烧牛肉等大菜。
姜书栋自是清楚,承了这份情必须得记挂在心里,以后得在必要时候提供帮助。
吃饭的时候,幺妹儿就和邓姨时不时的对嘴。
姜书栋淡然的问道,“邓姨,你知道我们家以前的事吗?”
这话一出,邓姨和吴叔都是目光一凝,倒是吴大娃和幺妹儿不明就里。
邓姨咳了两声,“大娃今海椒放多了,呛让很。”
紧紧一个简单的提问,邓姨他们为啥这个反应?
姜书栋又是问道,“邓姨,很多事我爸妈都没有告诉我,你要是知道能不能给我听。”
邓姨放下筷子正襟危坐,“你想知道关于谁的?”
姜书栋见状不由得睁大眼,“邓姨你都知道什么?”
邓姨长出一口气,“其实很多事,我想你父母不告诉你也是对的。”
姜书栋越发相信,邓姨知道很多事,自己家在这个山村到底发生了什么?
邓姨给吴叔使了个眼神,后者立马站到了院落的墙边,这是在望风啊。
看这架势,难道有惊大秘密。
邓姨把吴叔的酒端在手里喝了一大口,“我原本也是不想告诉你的,但是我如果不,我良心会过意不去。”
姜家早在上世纪初,是镇里的大地主,可以这个村都是姜家的产业疆域。
之后动荡的岁月中,姜家主动散财救灾,村里十有八户受了恩惠,得到帮助才站稳了脚跟。
然而就在六十年代,却被划成了不良右派。
此前,受到姜家恩惠的人全部刀剑相向,姜太爷也因此没了命。
太爷爷一共生了两个儿子,在这之前就在外面隐姓埋名读书。
而村里的人为了瓜分钱财,就带话出去,是太爷爷病重,引诱两位回去。
到这儿,邓姨已是落了泪。
“我爸在世的时候就告诉我,他对不起姜太爷。”
所以邓姨的父亲,就提前赶到市里拦截姜书栋爷爷两兄弟,让他们别回来。
一旦回来,就会被村里的人给活吞了。
换言之,就是邓姨的父亲,在当时也要打倒姜太爷。
但是受了恩惠于心不忍,在姜太爷去世后良心发现。
而后,邓姨的父亲做了镇长,被瓜分的田地钱财全部充公。
后来,他给姜家平反,并且重新划分了现在的祖宅基地以及农田。
姜书栋也愣住了,原来自家有这么多往事,他爷爷有个大哥也是真事。
恨吗?恨不起来。
时代所驱。
即使邓姨的父亲不插手,太爷也会被逼死。
而若是没有邓姨的父亲,自己的爷爷也怕是被引诱回来打成右派,命能不能保住又是一。
姜书栋听完问了一句,“村长跟你是?”
“他是我大哥。”
诶,真是龙生九子,子子不同。
邓姨秉承了他父亲的善良和反思,这村长却继承了人性的丑恶。
人性真是复杂,复杂又纯粹。
抛不开一个利字。
下攘攘,皆为利往。
“邓姨,我敬你一杯,这件事您无需自责。若是没有邓公相助,姜家自我爷爷那脉就已经断绝,更不会有侄儿跟您喝这杯酒。其次,大势所趋,邓公当年也是无奈,即使他不参与,我太爷也会被逼死。由此一来,邓公乃我家救命恩人。”
言罢,姜书栋一饮而尽,重掷杯。
倒是有一点没想到,本来只想知道父亲的往事,却知道了更多。
还好,也解开了姨的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