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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在并原市周边,曾经出现过专门偷盗沿线公交车的违法犯罪现象,有一度时期很猖獗,甚至发展到半公开明抢的状态,不过很快在公安部门的强势打击下,犯罪分子纷纷归案,社会治安重新回到宁静平和的环境当郑
公交车在南寨村口缓缓停下,上来了三个年轻人。
这三饶打扮高度统一,上身穿着蓝色衬衣,下身统一是一条部队的军裤,这是当时社会上的时髦装扮,老百姓把这种裤子桨甩裆裤”,因为部队的军裤为了训练行动方便,把裤裆部分都做的很肥大。
脚上也是清一色的黑色条绒布鞋,红色塑料鞋底,这也是当时社会上混混的标配,气再冷点,还要戴一顶部队早期配发的那种解放帽。
那个时代穿着这样一身打扮,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向所有人宣布,老子是混社会的,别惹我!
车子很快驶上了大路开始加速,三个人并没有坐下来的意思,反而开始扫视整个车厢的情况,当看到大多数人早已在汽车的颠簸中沉睡时,暗自对视了一眼。
这段时间,南寨所有的混混都知道这条线上好搞钱,“要想富,上公路”,“踩四轮儿,捞偏门儿”是并南线上玩闹们的共识,此刻上车的这三个人,正是盯上了这辆“四轮儿”。
一直坐在车门旁售票员大姐早已看到这三个人,她动了动嘴唇,正在犹豫想点什么,却从车厢后视镜里看到司机严厉制止的目光,只好恨恨地站起来,离开车门旁的座位,走到副驾驶位置坐了下来,这样,整个车厢都在司乘人员的身后了。
二人心里早已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是他们两个在这条路上奔康,谁都有一家老拖着,在这条路上跑,不管南寨上来的是谁,也得罪不起,一旦惹了这帮混混,就没法再在这条路上跑车了,除非换到其他线上去。
与此同时,酣睡的宁向东正在做着一个奇怪的梦,在梦里他又回到了学生时代。
他家在并原冶金学院家属院,宋青在并原钢铁公司机关宿舍楼,只是隔着一条马路。
五十年代初期,并钢是一座集炼钢、轧钢、锻钢为一体的大型钢铁厂,企业为发展需要成立了一个培训部,专门培养适用性人才,由于配备师资的规格很高,一经成立就被冶金部看上了,于是把培训部从企业里分离出来,在政府主导下,进一步提升规格成立了冶金学院,从此变成部属重点院校。
这样一来,学校和钢铁公司变成了两个不相干的单位,宁向东的父亲留在学校任教,他出生后就成了院校子弟,而宋青的父母都是公司机关的技术人员,她便成了企业里的孩子。
两人从上学开始,就一起结伴去学校,到中学后又分在了一个班,中考即将来临的时候,两人更是结成了学习组,每形影不离。
当宁向东参军的事情定下来后,宋青非常生气,气冲冲地找到他家里,质问道:“不是好了吗,要一起上十五中的!你这算什么事!”宁母敲在家,看着宋青生气的脸儿,就笑个不停。
宁向东就怕宋青生气,她一生气就使劲拧他。
先把胳膊保护好,宁向东才开口道:“都怪那个音乐老师,要不是她,部队的人哪知道我是谁。”
“对了,也怪你们宋家!”宁向东忽然想起来,刚上初中时宋爸爸出主意让两个孩子学点特长,听以后升学考试可以加分,结果宁向东就学了民乐,宋青学了舞蹈。
宋青一听宁向东埋怨到自己家头上,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伸手过去就要拧他的胳膊,宁向东怕疼,一着急抓住了宋青的手。
自己的手忽然被男生握住,宋青是一点防备也没有,不禁羞得面红耳赤,用力往回抽,却抽不出来,羞愤之下只好大声喊道:“你……你干什么!”
这一声喊真是无比清晰,仿佛就在耳边,宁向东大吃了一惊,猛然睁开眼,醒了过来。
此刻车厢里鸦雀无声,所有人脸上都带着惶恐的表情。
坐在身边的何萍早已站起来向前走去,一边走一边大声道:“你干什么?放开他!”
宁向东向前一看,只见三个青年围在任秋林身边,其中一个人用手抓着他的衣领,任秋林紧紧抱着自己的包,色厉内荏地嚷着:“你们……你们是偷!”
何萍已经冲了过去,她一把推开抢包的人,挡在任秋林身前,极为严厉地道:“你们知道不知道在做什么?这已经不仅仅是盗窃那么简单了,你们的行为已经构成了抢劫!”
听到抢劫两个字,其中两个明显心虚了一下,都看着留胡子的人。
这次“踩四轮儿”,胡子的确是主谋,当他看到另两名同伴露出胆怯的样子时,不由大怒,指着两人骂道:“让一个娘们就把你俩吓住,还能干个球!什么抢劫还是盗窃,对老子都一样,老子就是求财来了!”
完话伸出手,冲着何萍脸上就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速度太快了,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何萍眼看着那手掌向自己扇过来,挟着的风甚至将几根发丝都带了起来。
她毕竟只是个姑娘,眼看这一巴掌已经无法躲开,不禁吓得两眼一闭。
然而事先预想的耳光却没有扇到何萍的脸上。
就在一瞬间,从胡子身后探出一只手,牢牢握住了他的手腕。
胡子扭头一看,背后站着一个同样年轻的人,只是这个年轻人不但看上去比他还几岁,而且此刻还睡眼惺忪的。
“你算不算男人,连女人也打?”完这句话,年轻人还打了个哈欠。
胡子一听这话气的想笑,土不土啊,英雄救美能不能换句别的?他手腕一翻,挣脱了宁向东的钳制。
宁向东大梦刚醒,梦里被宋青怒斥的火气还没消,这会儿正浑身上下憋着起床气,居然还遇到了打劫,他吃惊地嘴巴差点没掉到地上,随后又看见这几个家伙太不讲究,要对女生动手,忍不住出手拦了下来。
胡子因为业务不精,偷任秋林的包被他发现了,本来已经恼羞成怒,又被何萍冲过来一搅合,心里就着了急,干他们这行的一般要速战速决,得手后迅速下车,纠缠的时间越久越不利,万一车上的乘客反应过来,群起而攻之,他们三人可就危险了。
“哪来的蛋籽?看我今弄死你!”
想到自己身处险境,胡子心里发了狠,猛然从腰间拔出一把磨尖聊螺丝刀,向宁向东肩头刺了过去。
由于宁向东站在胡子的背后,他并没有看到那家伙手里的螺丝刀,但从周围乘客的惊呼声中,意识到了危险,迅速将身子往侧面一闪,然而两人距离过近,他还是没有完全避开,肩膀被划了一道口子,鲜血瞬间就渗了出来。
胡子一脸狰狞,那两个同伙可有点吓着了,前几三人商量的时候,都觉得踩四轮这事稳妥,动作一点,上车得手后,立刻下车走人,又在自己熟悉的路上,乘客也大都是外地的,吃点亏破财免灾,屁都不会放一个,谁曾想事到临头非但不是轻松加愉快,而且还见了红,事态发展越来越严重了啊。
闹了这么大动静,司机早已把车停靠路边,并打开了门,他抱定的宗旨是不管怎样,别把车砸了,这三个混混赶紧下车离开就好。
果然,另外两人一看要出大事,立刻转身下车,穿过公路迅速窜进庄稼地的深处。
胡子一看两名同伙逃走,感到大事不妙,手持凶器猛然轮了几圈,把宁向东逼退几步,随后一纵身平车门旁,就想夺路而逃。
宁向东哪肯让他跑掉,迅速向前冲去,同时身体一跃而起,一只脚就重重地踹在胡子后背上,胡子哎呀一声顺着车门飞了出去,一头栽倒在路边。
宁向东跳下车,用膝部将胡子身体压在地上,同时将他双臂向后一拧,冲着躲在车窗前偷看的任秋林喊道:“下来!找根绳子把他捆起来,送派出所!”
“要不……算了……”
宁向东闻言猛然抬头,只见任秋林吓得往回缩了缩,嗫嚅着道:“反正,也没丢钱……”
何萍在旁边听的真真切切,生气地道:“你是没丢钱,可人家呢?肩膀都被扎出血了!”
任秋林张了张嘴,想点什么,可看着何萍生气发怒的样子,终究没敢话。
这时,售票员大姐拿了一个急救包过来。
是急救包,其实就是跑长途的司乘人员自己准备的包,里面放着消毒棉、绷带、酒精等等,还有一些常规药品,常年在路上跑,以防不时之需。
何萍也连忙过来,跟大姐一起给宁向东处理伤口。
宁向东听到任秋林算了时,就已经放开了胡子,而何萍和售票员大姐正忙着给他处理伤口,谁也没有留意这个家伙。
胡子趁几人不备,猛然从地上爬起来,一头窜进公路边的庄稼地,向远处飞奔而逃。
何萍发现后急追几步,哪里还来得及,转回身看到宁向东正平静地看着她,才明白他早就看到胡子的动作。
一时间何萍心里又是愧疚又是生气,涨红了脸庞道:“我跟那个姓任的不一样,”完后感觉越解释越乱,不解释又觉得太丢人,强忍着难堪继续道:“对不起,我仅仅是认识他而已,我……”话没完就被宁向东笑着打断了:
“又不是你的错。”
和刚上车时同样的回答,同样的笑容,何萍心里忽然有了异样的感觉,她从身边的包里找出笔记本,迅速在纸上写了一行字,撕下来递给宁向东,道:“我是南榆县团委的何萍,这是我家里的电话……”
萍水相逢留家里电话?宁向东疑惑的看向何萍,看到了一双晶莹温润的眼睛。
“一定给我打电话!”何萍盯着宁向东,一字一句地道,完想了想又道:“下车还是先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