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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宝五年春,江南。
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从幕纷纷扬扬飘下,满山青翠树木葱茏。
雨过晴,伶仃的翠鸟从湖畔飞起,掠过翠绿的枝头,飞向乱花丛生的原野。乳白色的青烟在云端变幻着,烟绕着山,山环着水,雾气蒙蒙;……
一缕缕烟,碧水生成的烟,在湖面轻轻荡漾,层层晕染开;如烟雾气升到空中,与林间的雾气相和,在湖面上空旋转,娉婷;……
“嘚嘚”马蹄声传来,冲过来一行马队,打破了周遭的宁静。
官道行来的马队,铁衣束甲骑行的牙兵,烈烈红缨迎风招展。他们不急着赶路,悠哉哉缓缓前校
马队护着两辆四乘马车。马车四周蓝色布幔封着,看不出马车里的情形。
这些铁衣束甲的兵紧随左右;几骑在前,几骑在左右,几骑在后。这些牙兵耀武扬威居高临下,凶神恶煞般狠绝,路人纷纷躲避于一旁。
前方,有一骑飞奔来,在队列前停下。他凑近领头人;“伍长,前方有一驿站,靠山临湖少人。色已晚,可以歇下!”
那伍长铁衣束甲,睹是虎背熊腰;他微微蹙眉,抬头望望色,点头;道:“好,兄弟几个辛苦了!明儿我们到了金陵,大家伙能歇歇了;今晚,是要打起精神来,不能懈怠半分!”
“是!属下明白!”牙兵点头。
这名牙兵领了命,执辔奔到马队前。他带着马队行到驿站前,振臂一挥,大声嚷道:“停!今晚,在这安歇。”
众牙兵听令,带马队进了驿站。马儿呦呦嘶鸣,车辙儿粼粼响;一行人鱼贯而入,进入驿站院内。
院中,一玄衣老者带伙计由内走出;他朝府兵稽首作揖;道:“老朽奉命前来迎接;各位,里边请!”
“嗯,叨扰了!”伍长傲慢地点头;“务必安排一处安静院落,闲杂热不得入内!”
“是,老朽明白!”
玄衣老者微笑,再稽首。“按大饶要求,都备下了。”
“好!”
伍长点头;抬眸朝其他兵挥挥手。
马车上闭紧的布幔打开了。从马车内走下来的,清一色十三四岁豆蔻女子。姑娘们肤如凝脂,沉眉敛目,低头款款而行;好一幅灵动的丽人校
伙计看呆了,喃喃地:“哇,……个个美如仙,什么情况?……”
“找打!”玄衣老者狠狠瞪他一眼;伸手在他头顶狠敲一下;骂道:“看什么?……干活去!心闪了舌头!”
“叔!”伙计委屈地捂着头;他抬眸瞥一眼老者。老者缄默的脸,伙计再不敢吱声。
老者训斥伙计时,姑娘们正好从他身旁经过。
一位藕色襦裙的姑娘,仿佛听到了什么;她身子顿了顿,止住了步伐。她抬眸,惊讶地朝玄衣老者望去。
藕裙姑娘身材高挑,腰肢纤纤不盈一握;藕荷色的襦裙一摆,如弱柳扶风般,姿态可人。她高挽的云鬓,乌油油的发髻闪着黑玉般的光泽;肌肤如雪,细腻白皙;柳眉弯弯如晕染的水墨画般缥缈精致。浓密而卷翘的睫毛下,一双妩媚的凤目,顾盼间墨黑的眸子,星光点点闪着凄楚的光。
这精致的人儿,像从画中走出来的。
姑娘掩饰着内心的激动,直直望着玄衣老者。
不知老者是不是没看见;他已背过身去,牵了马匹进马棚,慢腾腾地给马添饲料。
“枚儿,怎么了?……快些进内堂罢!”
姑娘站着不动;她身旁青色衣裳的女子过来,唤她一同走。
“好!”
她低声答应着;依然望向老者;目光里有哀婉,有期盼;……
老者低着头,眼睛抬也未抬。
藕裳姑娘快速转身,同青裳女子一起进了内堂。
……
入夜,三更过。
丽人房飘出一道墨色身影。那身影很娇,丝毫不畏缩害怕;步子却是极轻,轻得无声无息。
娇的身影心避开院中守卫,匆匆穿过回廊,来到偏房墙根下。她屏佐吸细听,四周并无异动,轻轻一纵上了墙头;再往前一跃而起,消失在茫茫暗夜中;……
她沿湖疾走,远远跪地上;望远处盈盈下拜。
“师父在上,弟子叶一枚,叩见师父!”
“枚儿,你到底没忍住;……”一声混浊的叹息;玄衣老者摇着头,从暗影中缓缓走出。“枚儿,你且放心前去;……莫怕,会有人照应你。”
月影下,那妩媚绝伦的脸激动不已;“一枚多谢师父挂念!”她抬眸,神情悲切,潸然泪下;“师父,我不想去;……可否指一条生路?”
“枚儿,你既已上路,断无回转可能;……”玄衣老者望她一眼,心里不忍,别过身去;微微叹息一声,道:“你父既有此心,怎能违抗父命?……叶老,这眼光格局,不止眼前的富贵;他意在长远;……”
“可,为什么是我?……去那重重宫闱中,断难再出来。”叶一枚擦去眼角的泪,问道:“一枚想不明白,父亲遭券劾,身陷囹圄多年;……有识之士合力搭救才幸免于难。他怎地,还对那朝廷不死心?”
“汝父,深知党争之荼毒。怎奈国主庸碌,良臣劝无果,无力回。所以,汝父愈徐徐图之;……”
玄衣老者顿了顿。忍住;没法太多;多,就是害她。
“师父,枚儿不想去!”叶一枚抬眸;坚定地道:“我情愿跟随师父去惩治奸恶,斩杀贪官污吏,也不愿去那烟花脂粉堆;……”
“枚儿,宫中需人手,……”老者沉吟片刻,道:“你若无意面君,图谋做名女官。富贵荣华,可衣食无忧;……”
“不,师父!”叶一枚抬眸;道:“他,要我等他!枚儿应允了;……”
“枚儿,这种疯话,你怎么得出口!”玄衣老者闻言,很是惊异。大声喝道:“男女私相授受,本就不该!更何况,他是本门大金主,你怎能背着师父,与金主暗通款曲!以后,休得再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