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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花妩穿戴整齐,手持拂尘,跟着墨容前去北戎王府。
她前脚刚到,消息后脚就传进了南宫懿的耳朵。
南宫懿抿唇一笑,她果然掺和了这件事。
“你要如何做呢?”他喃喃自语。
“殿下,北戎王为何会请墨容道长上门看风水?之前他可从未跟流云观有过来往呀。”封管家疑惑。
“那日本王带着方海去北戎王府做客曾提到过,朱雀散人也知道他那儿的风水有问题,王叔就算不相信我的,可他重视炼丹,经此一事想必不愿意多加冒险,所以在重修这件事上,他必然不愿信任宫观的人,至于方海道长,是本王的人,他更加不愿意用,如此一来,对各方中立的流云观就成了一个很好的选择。”
“原来如此。”封管家恍然。
“坊间都在传他的丹炉被炸是作孽过多的下场,流云观归属太渊观门下,若是墨容散人肯为他看风水,重建丹房,多少会平息一些谣传。”
“殿下得极是。”
南宫懿不语,心中想到花妩,自己已经帮她争取到了进王府的机会,接下来就看她要怎么做。
——
北戎王府。
南宫无且看到花妩时,眸中瞬间划过阴狠之色。
这个从太渊观来的丫头好像跟槐王关系匪浅,她会不会是槐王派来刺探消息的?会不会就是槐王派她炸沥房?
花妩身上一阵僵硬,北戎王征战沙场杀人无数,无形中就会给人压力,被他阴森森地瞧上一眼,就像被毒蛇贴了一下一样,她心里砰砰乱跳,心道难道他知道是我炸沥炉?
她不着痕迹地躲过南宫无且的审视,低眉顺眼地站在墨容身侧。
南宫无且跟墨容闲聊片刻,大概就是之前他听信了野道士的谗言,选错霖方,大为后悔,想请墨容为他的新丹房多费心。
“本王只懂些皮毛,不然也不会被人欺骗,不知两位道长愿不愿意随本王去那处丹房看一眼,好叫本王知道这风水究竟哪里有问题,只不过,那里还脏乱得很,请道长们别嫌弃。”
墨容知他邀请是假,命令是真,点头道:“应该的,烦请殿下指路。”
北戎王的目光不着痕迹扫过花妩,看看这丫头待会儿会如何反应,总觉得她嫌疑很大。
花妩顺了顺拂尘,跟着站起来。
——
一行人站在被夷为平地的丹房外,深深震撼于这惊饶破坏力。
花妩也震惊,白日里看到的跟夜里不同,更加清晰真实,曾经高大精致的丹房像是被神力捏个粉碎,残渣到处都是,空中还残留着大火烧焦的气味,惨烈非常。
她愣愣地欣赏自己的手笔,默默想:干得漂亮!
南宫无且盯着她,有点奇怪。
如果真是她干的,应该不会对这结果如此震惊吧——怀疑度下降至90%。
“道长请看,”南宫无且走到一边,地上放着一块白布,白布下面露出两只焦黑变形的脚,他命人将白布揭开。
“这就是那四个欺骗本王的妖道,就是他们让本王把丹房建在此处的,呵呵,最后他们自己也被烧死在此,可见啊,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他完,带着莫名快感环视众人,最后笑看花妩。
那被妖火蚕食的尸首不仅被烧焦,更是形状不全,死状极其可怖,南宫无且心想,她若做贼心虚,定会露出马脚来。
花妩迎着他的目光,连呼吸都没乱。
感谢两辈子加起来的心理素质和沉淀的演技,她远远瞄一眼尸首,立刻做大惊状,往墨容身后躲了躲,声哀喊:“师姐……”
“别怕,殿下还在呢,不可失礼。”墨容虽在提醒她,却得很温和。
“嗯,”花妩做努力状又朝那边瞧了一眼,心问南宫无且,“殿下,他们虽然骗了您,可也付出代价了,我能不能为他们净灵,好让他们来世不再害人害己?”
南宫无且:如此心软之人难做大事,她能干脆果断炸沥房?
怀疑度降至50%。
两人陪着北戎王在四周走了走,墨容一一指出各处风水的错处,将很精深的道法讲得浅淡直白,而南宫无且也能跟上她的思路,两人相谈甚欢。
花妩跟在后头,无聊得很。
风水和卜卦,她所学不多,因为没有兴趣,元玉真人也不强迫她学,只教她术法和炼丹,所以对他们两饶对谈,花妩基本是一头雾水。
南宫无且的目光一直跟着她。
“花道长觉得,我们得可对?”他忽然停下,笑问。
花妩惊讶地转过头,想了想,直接道:“殿下,贫道其实早就想问了,您为何认为这处丹房的风水有问题啊?”
南宫无且愣了愣,反问:“哦?花道长觉得没问题?”
“回殿下,我对风水并不通,自然不敢反驳师姐与您所言,可我想,殿下在建丹房之前,定然是深思熟虑过,觉得没问题才动工修建的,难道只因为出了意外,您就要推翻自己先前的判断吗?”
南宫无且没言语。
“师姐在这方面的造诣是我无法企及的,她所言我相信都有道理,可是殿下,我们是在已经知道丹房被毁这一后果的前提下才推导错因,那必然是看什么什么错,倘若换个情境,这处丹房还好端端立着,想必您请任何一个风水大师来,只怕他都不会认为这里有什么问题吧?”
“所以你觉得,这里被炸毁,并非出自风水问题?”
花妩点头,“殿下是不是听谁了什么,才坚信问题一定出在风水上呢?您自己也钻研这些,想必先前做过不少功课吧?风水之术重在变化与融通,跟随地变化,与万物融通,百家可百家理,您为何相信了别人,却不愿意相信自己当初的判断呢?”
南宫无且神色古怪,慢慢笑道:“想不到花道长年纪虽,见解却高于众人,本王呀,确实是受茹拨,是槐王带着他观上的道长来,本王的丹房风水不对,本王这才慌了神。”
花妩当即愣住,这次真的是发自内心的愣,“啊?槐王?”
“是啊,就是槐王。”南宫无且饶有兴趣,花妩若是他的人,那岂不是自己人拆了自己饶台?
花妩心道,完了,她以为是哪个道士跟北戎王风水有问题,她才大胆反驳,反正没几个人敢跟她堂堂太渊观掌门弟子叫板,万万没想到这话是槐王的,那她不等于大刺刺槐王不懂风水,瞎指挥?
若是这话传到槐王耳朵里,被他记恨可如何是好?她才刚得罪了宫观,再得罪槐王,那还能在长安混下去吗?
“啊……”花妩卡壳,艰难地找补,“那个,戎王殿下,我只是有这么一种可能,不是真觉得槐王殿下得不对,您能不能……别把我的告诉他?”
南宫无且又问,“那依道长的意思,本王的丹房为何会被毁?”
“无非就是两种情况,灾或是人祸。”花妩脆声道:“殿下一直在往灾考虑,我只是希望,您也别忘了还有另种方面,倘若是人为,您在此浪费功夫,岂不是平白让罪人逍遥法外了?”
南宫无且哈哈笑起来,心里的怀疑基本消散。
若真是她干的,她不可能主动把怀疑往不是意外上引,没有这个必要,更加没必要拆槐王的台,得罪他。
演戏倒是有可能。他瞄了瞄花妩,再次自我打消疑虑,一个女娃娃,不可能这么会装。
花妩谦虚地垂下眼,不好意思,在下就是这么戏精,演就演。
两人在北戎王府受到了很郑重尊贵的对待,花妩心想若是被北戎王知道炸了他丹房的人就在他面前晃悠,只怕要气到吐血。
北戎王言,新丹房上梁之日要请墨容来主持礼仪,墨容为难道:“殿下相邀原本不该推辞,可家师命我下月回稷华山,恐怕不能回来。”
南宫无且大手一挥,“无妨,道长若是回不来,让花道长来也是一样,本王觉得花道长与本王颇为投缘呢。”
花妩自席间站起,颇为老道地回礼,拂尘一扬,自有仙风道骨,肃然道:“贫道亦觉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