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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懿无声挥退了西柏,西柏走的时候忍不住看了花妩两眼,心里七上八下。
刚出了那样的事,花道长伤心,若是真迁怒令下,山殿下可如何是好啊。
可南宫懿要他到门外守着,他也不敢乱听主子们的墙角。
屋里只有两人后,南宫懿才重新看向花妩,心里有点怅然,她已经许久不曾这样生疏地称呼自己,墨容这一死,连月来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亲近与好感在顷刻间便荡然无存。
“花妩,你可以问了,我保证不会有其他人进来。”
花妩道:“把你那见到我师姐之后的情形原原本本出来,一句话都不要落下。”
南宫懿沉默了片刻,依着她的要求复述了一遍,包括中间他对于她来长安目的的询问和揣测。
花妩听后也沉默了许久。
槐王原来从一开始,就怀疑她来长安的目的,所以后来的关注和帮忙,都不过是在监视她么?
而另一方面,他既然将这些都坦荡的了出来,那么是不是明,他真的不是杀害师姐的元凶?
“花妩?”
花妩抬头,就见他已走到了面前。
南宫懿低头,真诚地望着她,“我知道我不该怀疑你来长安的用心,你这样心地的人,不会装着害饶念头,我打探你的消息,也不只是为了掌握你的行踪。”
“就这样?”花妩问,“那么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炸了北戎王府的丹炉?”“是。”
“你也知道,我潜入过大理寺,见过北戎王?”
“是。”
“所以你知道,我的修为跟实际不符?”
“我知道,但不知道原因。”
花妩想了想又问:“你还有什么要跟我的吗?”
南宫懿心里突然有些慌张,她的话就像在告别。
“你师姐的事,我也很抱歉,花妩,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你,我原本只是想保护她才将她关在大理寺,与外界隔绝,没想到竟因此铸成大错。”
花妩听到师姐便一阵心痛,腾一声站起来,“我先走了,打扰殿下。”她飞快躲开他的目光,往门处走。
南宫懿当然不愿就这么放走她,伸手一把拉住她的手。
“花道长不想知道我打探你的消息,还有什么别的原因吗?”他快速道。
哪怕花妩再不通情事,再纯情真,在这一刻,肌肤相触时,也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南宫懿的手很温软,手心里有一点点湿润,紧紧拉住她的时候,好像生怕一松开她就消失了。
花妩心里默默叹气,其实他这份心意哪怕没有出来,也传达到了。
当时他当着她面过他有一个心悦的女子,花妩还在纳闷为何要故意给她听,现下都明白了。
还有从宫门口出来在马车上的时候,他那句话的暧昧也并非她臆想,他竟真的是这个意思!
便是高贵如摄政王,从容如南宫懿,在对待一份突如其来的感情时,原来也是心怀忐忑,步步心试探的啊。
花妩在这一刻心里像是被冻结的湖水,通透得能一眼望到底,但随之而来酸涩和无奈像是海浪,默默将湖面淹没。
“花妩,你不想知道吗?”
“我现在只想知道我师姐为何会死,殿下。”花妩故作冷淡。
南宫懿黯然道:“你怨我,我无话可,但我——”
“我也愿意相信非你所为,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师姐也的确死在你大衍的牢狱之中,这个事实改变不了,其他也一样,所以殿下,有些话还是不要了吧,没有必要。”花妩干脆利落地打断他。
他的情意,他这个人,花妩从此刻认认真真地感觉到,她承不起。
哪怕曾经也对他有过朦胧的好感,但是师姐的死将是横亘在他们面前无法修复的裂缝,也许该庆幸的就是,南宫懿没有宣之于口,她也没有不知深浅地接近他,到了临别时,两人不至于那么尴尬。
“殿下,可以放开我了吗?”花妩的声音再次响在空空的屋子里,也响在两人空空的心上。
南宫懿缓缓松开手,但手指相离的瞬间,他又重新抓了回去,“等等花妩!”
花妩深吸了一口气,躲过他的目光。
“你等这件事过了以后,你带我回稷华山看风景,我想问问你,这桩约定可还作数?”南宫懿一字字出这话的时候,连声音都有些发颤。
花妩的心也颤了颤,当初答应他的时候也是真心的,没想到短短一月过去,竟是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花妩狠了狠心,挣脱他的手,“不作数了,稷华山不欢迎你,我要将我师姐带回去,她一直不喜欢你,我不会把你带到她面前气她的。”
“不作数了。”南宫懿喃喃重复,终是垂下了手。
花妩忽然道:“原来殿下当初真的有多注意过我,难怪丹鹤总是对我心怀恶意,不过殿下,我来长安真的没有歹意,更不会妨碍殿下什么,你大可不必再在意我,我也向你承诺,从此流云观与你槐王府也不会再有任何传言传出,碍你声誉。”
南宫懿的喉咙动了动,想什么,却忽然咳嗽不止,“咳咳,咳咳咳......”
花妩这才回头,将他扶到椅子上坐下,抚着他的后背给他顺了顺气,“殿下镇静些,你是大衍的摄政王,长安还要你来主持大局。今日我师兄已经到了,他会将长安修界的妖道整肃干净,但是世界的秩序,还要殿下来维持,你要保重自己。”
“所以你什么时候离开?”南宫懿低低问。
花妩不想他对自己还留有什么念想,于是道:“再过不久,我可能会随齐巅去齐国。”
“哦。”他轻轻应了一下。
“告辞。”
“抱歉,让你在长安有一段如此痛苦的经历,其实我那是因为知道你要去劫狱,本想去拦你的,若是我那日没有去拦你就好了。”
花妩抓着门框的手指节发红,眼眶也发红了,“你别了!难道我师姐是故意死在你面前,嫁祸你吗!”
南宫懿沉默下来,话真是越越错。
花妩不想再,也不想留下,直接推开门走了出去。
西柏倚在院子门口发呆,突然听见她出来了,连忙站好,“花,花道长,你要走了啊,属下送送你。”
“不必了,”花妩淡淡道:“以后也不会再来。”
“哦,好,啊?”
“去让封管家给你们殿下请个大夫来看看吧,他似乎身子不舒服。”
西柏听了立刻紧张起来,也顾不上花妩的,花妩便自己走了出去。
等到她回到流云观的时候,地上的积雪已经有白皑皑一层,她头发上和肩上也落了薄薄一层,花妩看看,郁闷地想,今年冬来得也太早了,师父很怕冷,若是能早点回去,陪在她身边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