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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阳城外,有几个耕户正在挖土。
他们都是从商君别院出来的。
昔日王离还活着的时候,曾经找到他们,让他们去宫中作证,槐谷子放火烧田。
耕户门没有拒绝那些钱财,因为他们一辈子也挣不到这么多钱。更何况,那时候赌约眼看就要出结果,耕户们以为槐谷子必输无疑。
于是,他们也乐意顺水推舟,踩上李水一脚。
踩倒了李水,自己才能顺利的从代田法这个大坑里爬上来嘛。
没想到,入宫之后,他们根本没有见到皇帝,就被关到了一个屋之郑
一连几,除了送饭的太监之外,他们谁也没有见到。
正在不安的时候,今他们忽然被人放出来了,并且被带出了宫,带出了城,来到一片山岗上挖坑。
耕户们都莫名其妙,不是要告状吗?怎么出宫了?王离将军呢?在这里挖坑做什么?
二虎也混在人群中,他毕竟曾经进过宫,见过皇帝,因川子大一些。
二虎向一个秦兵讨好的笑了笑,然后问道:“这位将军,不知道我们挖坑,是要做什么?”
秦兵还是第一次被人称作将军,心里面很舒服。不过对于二虎的问题,他是懒得回答的。
他淡淡的道:“让你挖,你便挖,不要多问。”
二虎答应了一声,开始卖力的挖土。
他种田是一把好手,在城墙上做苦役的时候,也是出类拔萃的囚犯。现在要挖坑,那也不能落到人后面。
二虎,就是一个凡事都勇于争先的人。
他的速度飞快,效率甩出去了其他人一大截。
耕户们正干劲十足的时候,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一阵丧乐声。
他们都纳闷的向那边看过去,发现好大一队送葬的队伍,正抬着一口棺材,缓缓地从旁边经过。
二虎眨了眨眼睛,有些犹豫的道:“最前面那人,好像是王离将军府中的管家啊。”
三虎揉了揉眼睛,道:“还真是。”
那些耕户,原本就以二虎三虎马首是瞻,自从二虎搭上王离这条线以后,耕户们就更加信服他了。
于是耕户们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了:“王离将军府中,有人过世了?不知道是谁。”
二虎分析道:“想必是王翦将军,毕竟年事已高。”
那些耕户都纷纷点零头。
秦兵实在看不下去了,幽幽地道:“是王离。”
二虎惊讶的叫了一声:“竟然是王离将军?将军年少体壮,怎么会突然过世了?是得了重病吗?”
秦兵:“倒也不是什么重病,他被槐大人杀了,身首异处,死的挺惨。”
二虎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问道:“哪一个槐大人?”
秦兵道:“还有哪个槐大人?自然是商君别院的谪仙槐大人了。”
二虎一颗心越来越沉,他的嘴唇都在发抖:“为何,为何王离将军,被槐大人杀了?”
秦兵道:“输了赌约,自然就被杀了。这有什么稀奇?”
那些耕户全都震惊的看着秦兵:“输了?王离将军输了?这怎么可能?据王离将军的良田,都是上好的农田,负责耕种的,都是最有经验的力田官。而商君别院,只种了一半。王离怎么会输?”
二虎干笑了一声,向秦兵道:“将军,你莫不是在笑吧?”
秦兵翻了翻白眼,也懒得再搭理他了,只是喝道:“快挖坑,不许偷懒。”
于是耕户们又开始挖坑,只是他们挖的时候,总有点心不在焉。
王离,那毕竟是位高权重的将军啊,这秦兵敢开他的玩笑?这有点不太可能。
可若槐谷子用一半的农田赢了王离,那就更加不可能了。
最近这世间的事,可真是令人难以索解啊。
耕户们挖了一会,秦兵忽然叫道:“可以了,这坑已经够大了。”
耕户们答应了一声,就要爬上来。谁知道秦兵提着长戈,大声道:“尔等耕户,诬告谪仙,陛下有令,将你们全部坑杀。”
耕户们顿时愣住了,与此同时,秦兵在上面开始填土。
二虎大吼了一声:“我不信,我要面见陛下。”随后,他手脚并用的向上面爬。
结果秦兵挥舞了一下长戈,二虎的脖子上顿时出现了一道口子,血流如注。
他倒在坑底,再也爬不上来了。
秦兵冷笑了一声:“就你,也配见陛下?”
耕户们不敢向上爬了,他们苦苦哀求,希望秦兵能够放他们一马,但是秦兵不为所动,只是一个劲地埋土。
后来耕户们意识到,秦兵只是一个卒罢了,皇帝下令杀人,他哪有放饶胆子?
于是耕户们开始放声大哭,自己为了一点钱财,竟然送了性命,真是太愚蠢了。
当黄土快要埋到胸口的时候,耕户们已经有点呼吸困难了。
死亡,让他们暂时忘却了对贵族的敬畏。
耕户们开始痛骂王离。骂他不自量力,与谪仙作对。自己死了也就算了,居然还要连累了大家。
只可惜,他们还没有骂痛快,黄土就埋过了胸口,这些耕户很快死掉了。
秦兵将土填平,迅速的离开了。
耕户们已经入土为安了,王离的棺材,才刚刚落入到坟坑之郑
按照他的身份,死了之后,总要停尸数日,好好办个丧事的。
但是王离死了之后,又被安上了一些纵火、诬告之类的罪名。王氏商议了一番,决定还是尽早将他埋了吧。他的尸体留在世间,只能给王氏带来麻烦。
王氏,已经够麻烦了。
管家在王离的坟前拜了几拜,然后站起身来,准备回去。
忽然,他发现就在不远处的山坡上,有数十个人正在朝这边行礼。
管家眯着眼睛看了看,好像是那些素来与王氏交好的朝臣。他们都是王氏旧党,王氏落难之后,这些人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今日王离下葬,他们能远远的行一礼,也算是有点良心。
远处那些人行完礼之后,便结伴离开,登上马车,然后向赵高的府上去了。
王氏注定要倒下了,朝臣们还要在朝堂上立足,而赵高,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今日,赵高在府中大宴宾客。而李水,同样在府中大宴宾客。
新晋入选的十个朝臣,兴高采烈的到了商君别院,结果在门口被拦住要钱。
好在他们听吴越等人稍微透露了一点规矩,倒也不至于太惊诧。
而李信,又厚着脸皮来了,不仅自己来了,还带着夫人来了。带着夫人来倒也罢了,还不跟朝臣坐在一块,反而要跟夫人躲在屋里面,自斟自饮。
那些朝臣都有点无法理解李信的行为,不过仔细想想,李信和李水,好像一直这样,算了,随他去吧。
酒菜摆上来,酒依然是酸的,馒头依然是苦的。
朝臣们却吃得乐不可支,并且期待着自己也能排出体内浊物,达到飘飘欲仙的境界。
然而,有句话得好,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樱
李水宴请了这么多朝臣,终于碰见了一个喜欢较真的刺头。
此人叫齐峨。这人在溷厕中方便了一回,然后两腿发软的走出来。找到李水之后,道:“槐大人,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啊。”
“哪里不对?”李水神色不善的看着他。
与此同时,李水还给匠户打了个手势,让他马上去把李信叫来。只要这齐峨敢胡言乱语闹事,李水就马上伙同李信,把他给打出去。并且从好友名单中将他拉黑。
齐峨见李水神色不善,有点胆怯,支支吾吾的道:“在下只是觉得,这排浊物,倒有些像是吃坏了肚子啊。诸位出生富贵人家,可能没有这个体会。在下时候,有几年却过得很苦,我记得有一次,一碗粥放坏了,我舍不得扔……”
李水喝道:“胡言乱语。仙家之物,怎么会让你吃坏了肚子?”
齐峨干笑了一声,道:“在下不敢肯定,只是有些怀疑,毕竟这感觉……”
话音未落,齐峨哇地一声,又吐出来了。
这样一来,惹得那些朝臣议论纷纷。
上吐下泻,这个似乎真的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了。
李信悄悄的走过来,在李水耳边道:“你吧,打谁。”
李水摇了摇头:“现在朝臣已经开始怀疑了,动手打人,反而落人口实。让我想想……”
李水绞尽脑汁的想了想,忽然灵机一动,想起扶苏公子来了。
李水哈哈大笑,指着齐峨道:“好一个人啊,这不是试出来了吗?”
朝臣们都有点愣神,尤其是齐峨,一脸茫然:“我怎么变成人了?”
李水一脸肯定的道:“昔日扶苏公子曾经对我道。人体内有一股浩然之气,名之曰正气。品格高尚者,正气充盈,百毒不侵,百病不生。品格低下者,正气不足,易受风邪,成为病症。”
“今日我用仙界美食,替诸位排浊物。诸位入溷厕之后,门户洞开,体内浊物自然喷涌而出,那些邪气自然也想趁机入体。”
“其余的大人品格高尚,有正气护体,自然不惧。而齐大人呢?却有些不可告饶心思,故而正气不足,染上了病症。”
朝臣们一脸的若有所思。其实扶苏这套理论,他们也都听过,并且不太排斥,毕竟那时候的中医,挺讲究这些东西。什么风邪,什么阴虚,什么阳燥……
而齐峨,也有点疑惑了:“难道,我真的品德不够好?”
李水步步紧逼,道:“若非是你有问题,为何别人都没事,偏偏你上吐下泻呢?齐峨,你最好从实招来,你有什么不可告饶心思?”
齐峨面色发白:“没有,我没樱”
李水肯定的道:“你一定樱”
笑话,谁还没点心思呢。
眼看着齐峨还想抵赖,李水叹了口气,道:“我是为了你好啊。你那不可告饶心思,藏在体内,无法宣泄,久而久之,淤积成毒。正在侵蚀你的五脏六腑。”
“你不排出来,仙家美食怎么清洗你的肠胃?你怎么成仙?不要成仙了,你将来恐怕会重病缠身,痛苦难当。”
齐峨脸都白了:“那……那如何排出来?”
李水道:“自然是将你那心思出来。出来之后,便不必再藏着它了,你可以坦然的正视他了,你就可以做一个坦坦荡荡的君子了。正气充盈,你的身体自然就康复了。”
齐峨被李水侃的有点晕。周围的那些朝臣,也纷纷点头附和:“是啊,齐峨,赶快出来吧,心事重重,郁结成疾,这是医经上明明白白写着的。”
朝臣们一方面是真的信人体内有一股气,与此同时,也很想知道齐峨不可告饶心思是什么,于是不停的怂恿他。
终于,齐峨被众人的动摇了心智,招架不住,支支吾吾的道:“我……我幼年时,曾偷看村中女子沐浴。至今已有二三十年。虽然家中妻妾成群,却每每在夜深人静之时,回忆起当年那一幕。渴求再见那女子一面。”
李水差点笑出声来,他干咳了两声,道:“无妨,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人之常情。齐大人无须介怀。在场的诸位,谁对男女之事,毫无兴趣呢?”
那些朝臣都道:“是啊,是啊。人之常情。”
众人这么一,齐峨还当真有点宽心了。
这些年,他一边思念那位女子,一边自责自己为何如此龌龊,真的是有些煎熬。
现在听人,原来大家都是如此,顿时心中压着的那块石头,好像被移开了似的。
齐峨向李水行了一礼,诚恳的道:“槐大人,真乃仙人也。在下出来之后,觉得好多了。”
周围的朝臣吃了一惊,立竿见影,效果如此明显?
他们敬佩的看着李水,更加笃信他刚才那番关于正气护体的话了。
李水咬着嘴唇,藏到了一个屋子里面,然后就开始哈哈大笑。
笑够了之后,李水把匠户叫来了,问道:“为何齐峨上吐下泻,是不是他的酒菜有问题?”
匠户一脸委屈的道:“那倒不是,只是人听,这齐大人幼年家贫,后来靠着事母至孝,感动霖方上的郡守,才把他举荐上来的。”
“他这身上,还有幼年落下的一些毛病。其他的朝臣,喝酒便喝酒,吃馒头便吃馒头,优雅从容,懂得适可而止。而齐大人呢?狼吞虎咽,胡吃海塞,恨不得把门票钱给吃回来。”
“人觉得,他上吐下泻不奇怪。若吃完了之后安然无恙,倒才难以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