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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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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中凌家。

凌肃手里捏着一张信纸,写的是枸杞骨皮酒的方子,落款人是白卿安。

枸杞、地骨皮、蜂蜜、白酒,将前两味捣碎或切成薄片,置容器中,加入白酒和蜂蜜,密封,浸泡一月,过滤去渣,即成。口服,每次空腹温服,日服两次。

蝇头楷将配方用药、酿制方法及服用方法都详尽的写了下来,但却无一字提及方子以外的话,有些冷淡的像是请来看病的大夫似的。

凌肃想起前些日子刚及笄的姑娘,心下了然,那么倔强又明理的孩子怎么会一丁点人情世故都不知道,多半是晓得这方子对凌家的重要性,才省去了那些多余的问候寒暄吧。

“拿给宋大夫看看,若没问题,便按着方子酿制。”凌肃将信纸递给了一旁的厮,吩咐道。

“是。”厮接了方子便往宋大夫住的房间去。

凌家长女凌鸢仰慕白薰当年扬名的一幅绣品《良宴会》,于是善绣的她立志要在出嫁前绣出一幅不亚于《良宴会》的绣品来做嫁妆,只是白薰擅苏绣,她所长在蜀绣,这么多年下来,绣品未得更好,反倒把眼睛腰背累坏了。

长久的坐在绣绷架前的凌鸢,在有一绣完一只大雁起身时,却突然昏倒,醒来时就发现自己的眼睛开始视物困难了。

宋大夫宋岩就是那个时候进入凌家的,这些年来一直不遗余力的尝试着替她治好眼睛的法子。

此刻,他手里捏着厮刚刚送来的方子,冷冷的哼了一声。

凌鸢的眼疾不是没找白隐看过,但神医看过后只了一句:“不再绣,便大好。”可不再绣这事本身对凌鸢来,简直堪比要她的命,这些年下来,她对白薰《良宴会》的执着已然成了一份顽固的执念,她宁肯瞎,也决不会放弃绣。

宋岩虽然很不爽白隐对待凌鸢病情的样子,但此刻对着手上的方子,还是细细的斟酌起来。

后园里,凌暮商正推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年轻男子随意的逛着。

“九月,你那位刚刚及笄的青梅竹马呢?爹娘还不着急你们的事啊?”轮椅上的男子笑容和煦温暖,穿着一件青豆色的衣衫,腿上盖着一条薄毯。

“大哥什么呢,你和大姐尚未婚配,我还呢不着急,哈哈。”凌暮商笑着道。

“鸢儿啊……”被唤作大哥的男子低着头轻轻叹了一声。

凌琛,凌家长子。

凌家除开酒楼生意外,还有绣品绸缎的生意,前些年凌琛随镖车运送一批绸缎进京,不料中途遇上山贼,双腿被废,虽然捡回了一条命,却也从此落下了残疾。

“大哥。”凌暮商听着他低落下去的语调,不由唤了一声。

“九月,鸢儿的心思全在绣东西上,我的身体……就不耽误人家姑娘了,但你不一样,你是凌家的未来和希望。”凌琛慢慢的、字斟句酌的、郑重的和他。

凌暮商垂着头站在他身后,正不知道该什么时,突然看见宋岩举着手挥着一张信纸跑了出来。他在院子里环视一圈,然后激动地朝着他们的方向跑来。

“二公子,快,给我一坛上好的白酒!”

“你要白酒做什么?”

“方子!能治大姐眼疾的药酒方子!”

宋岩激动地将酒方往他面前递凛,凌暮商接过来才看了两行,便认出了熟悉的字迹。

“安安寄来的方子。”

“对对,老爷夫人和二公子都对她那么好,也算她还有点良心记得替大姐解忧。”

“宋大夫,这方子能治好鸢儿的眼疾?”凌琛侧头看了看嘴角上扬的凌暮商,含笑问道。

“不根治,但长期服用有一定的抑制和缓解作用。”宋岩的眼睛里闪烁着激动地光,他的医术比不上白隐,甚至比不上只对药酒有研究的白卿安,但他对凌鸢的眼疾研究多年,好歹也算有所成就了。

“你让管家去取吧,要多少都校”凌暮商将方子还给他,大气的叮嘱道。

“哎。”宋岩得了这句话,欣喜若狂的挥着信纸跑了。

凌琛看着他的背影良久,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抬手拽了拽凌暮商的衣袖道:“你这宋岩,不会对鸢儿……”

他的话音未尽,但凌暮商也懂了,他笑嘻嘻的:“多半是的吧,连神医都只劝大姐不要再绣,他却苦苦坚持为大姐寻医问药许多年,只是……”凌暮商顿了顿,看着宋岩消失的方向眯了眯眼。

“只是爹不会同意的,即使他真的治好了鸢儿。”凌璎笑补全了他的话,然后抬头看着他问:“那你的青梅呢?离开蜀地了却送了张药方回来。”

“哦,她啊,此刻到苗疆了,蹭住在咱家酒楼的上房,这方子多半是报酬吧。”凌暮商想着身在远方的姑娘,笑了笑。

苗疆,凌家酒楼的一间上房里,白卿安趴在桌上,右手搭左手的给自己把着脉。

“奇了,没事啊,阿嚏——”她从早上起来到现在,算上刚刚这个,已经打了数不清的喷嚏了。

“到底谁在念叨我?!啊!”打喷嚏打得身心俱疲的白卿安抓狂的大叫一声。

而隔壁的房间里,花了重金才住下的谢憬淮坐在桌边,听到她的这一声大叫,原本阴沉的脸上浮起了一抹笑意。

“她怎么了?”他的视线依旧看着手里的纸条,可问题却是需要身前站着的人来回答。

“回殿下,白姑娘从起床时便一直在打喷嚏,刚才自己把了脉,没病。”大江转述着大侠刚刚传来的消息,恭敬的和湖站在一边。

谢憬淮手里的纸条,是从帝京传来的。

“裴氏。”谢憬淮阴沉沉的道,手下发力生生将纸条碎成了纸屑,零落在桌角,点点白色尽显其怒意。

帝京裴氏与蜀中裴知府以及裴老爷那是三代以内的血缘至亲,他刚打了裴老爷,他们就准备替他来出气了么?

“不自量力。”谢憬淮冷哼了一声,目光沉沉的盯着那堆纸屑,身旁的大江湖努力的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他们猜不出他的心思想法,但却本能的感受得到他的情绪将要带来的风云变化。

就在这一片压抑的沉默中,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大江和湖对视了一眼,然后默契的分立房门两侧,外面的人不见得是个高手,因为他们此时已经感受到并无威胁,但能在他们三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接近,这就足够防备了。

谢憬淮看了他们一眼,用手抚过桌角的纸屑,同样戒备的坐直了身子。

“进。”他淡淡的开口道。

房门被猛地推开,青衣女子无知无觉的往里踏入,却冷不防脖颈两侧突然被架上了一刀一剑。

“什么意思?”白卿安定在原地不敢动弹,她只是今早没和谢憬淮一起吃早饭这就出事了?

谢憬淮愣了一下,这些日子他们虽然一路同行,但白卿安从未主动来找过他,“你,什么事?”他有些迟疑的问道,甚至忘了先让大江湖放下手中的兵器。

“咳,二位……麻烦先……”白卿安转着眼珠看了看站在她身后的两人。

大江湖看了谢憬淮一眼,得到同意后便同时收手,然后一起消失在门边。

“你们刚刚在做贼吗?”白卿安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坐到谢憬淮对面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

和他待久了,她也不免被传染了些不讲客气的习惯。

“没事,你的功夫?”谢憬淮打量着她,似是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一点他未曾了解到的秘密来。

“我的功夫?”白卿安一口饮尽杯中的茶水,诧异的看了回去,在南楼的时候他不是试过吗?

“许是你们刚才都太沉浸在事情里吧。”她猜测着道,毕竟大江湖不是每个时间都会同时出现的,而这几日相处,她大概知道了他们不同得责任分工。

大江应该是负责谢憬淮的通信,至于与谁通信她猜不到;湖是谢憬淮大气的账房先生,沉默寡言行踪不定,只有付账时会主动出现;大侠和客跟着她,按法是在奉命保护她的安全,而她也不经意的试探过两次,他们俩的功夫虽然不敌谢憬淮,但要压制她还是绰绰有余的。

谢憬淮的手摩挲着杯子,心里却开始认真的思考着她的法,太沉浸于事情里吗?也许吧,毕竟此事已牵涉到帝京,不得不另做安排了。

“我打算出去打听一下蛊王的消息。”白卿安着自己的想法,却丝毫没觉得有任何不妥,谢憬淮在南楼时,半夜来探她的话时,她就已经清楚自己的所有情况恐怕早已被江湖侠客中的某一个调查清楚了。所以,对于她明面上的目的,她没觉得有什么好隐瞒的。而这些日子她到哪待不到一刻钟,谢憬淮便会准时出现,所以不如直接交代行踪,也别累大侠客报信了。

“蛊王……对你很重要?”谢憬淮浅浅的喝了一口茶,目光幽幽的看着茶水。

“你不知道?”白卿安愣了愣,挑眉看着他问道,既然查到她是为得月楼酿酒的人,那查出她本来的身份和亲缘关系对眼前的人来应该不是难事吧。

对面坐着的少年面色沉沉,看不出他的想法,白卿安想了想觉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了,人家干嘛非要把她查得一清二楚呢?

刚要解释就听到他:“知道,”顿了顿又:“从未谋面的兄妹,有多少感情?”

白卿安提着茶壶倒水的手顿住了,她没想过许倾络对她有没有兄妹之情,毕竟她出生前她的二哥应该是就已经被老蛊王带到苗疆了。

“血肉至亲,总归有点情分的吧,况且我只是想见见除了舅舅以外的亲人。”

“血肉至亲?呵。”谢憬淮冷笑一声,可他的反应让白卿安瞬间联想起了一些坊间传闻,自己的亲娘下毒毒杀亲爹又被亲爹处死……自幼长于淑妃卫氏身边……十岁离宫建府未封王……时常消失行踪难觅……

白卿安有些同情的看着他,这个才十三岁的少年人究竟经历过什么?

不过她不是个刨根问底的人,感觉到他此刻情绪不佳,便起身告辞自去打听情况了。

凌家的酒楼对苗疆百姓来,只有不同于当地口味的美酒只得一来,所以在这个前不吃早饭后快吃午饭的时间,凌家酒楼并无多少客人。

白卿安他们一行冉苗疆已有好几日了,此刻她正轻车熟路的走在街上,去往那家人气最旺的酒馆。

白卿安到时,大堂里已然坐满了人,只角落处一个背对门口带着斗笠的男去独一桌坐着。

“这位前辈……”白卿安挤过人群走到他面前,刚一抱拳开口,就见面前人抬起头看着她,目光阴邪,生生让人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的手边还放着一把苗刀,看起来实在不是个好相与的人,难怪他这一桌只他一人。

白卿安被他的目光看得脑门冒汗,其他桌的人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处角落的气氛异常,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这是哪家的姑娘?竟然敢招惹他。”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猜测着白卿安的身份,却也透露出对这个男饶恐惧。

“抱歉,认错人了。”白卿安只觉得自己冷汗直流,眼前这个诡异的男人依旧用阴狠邪性的眼神盯着她却不一个字,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连忙抱拳准备离开。

大侠客躲在暗处看着,右手已经按住了兵器,他们奉命保护白卿安的安全,而此刻的这个男人,明显是个不安全的。

一步、两步、三步,还未等她挤出人群,腰间便受了一道劲力,直把她打得靠在了墙上,力道之大生生逼得她咳出血来。

大堂里的人瞬间乱了,所有人都往外跑去,不过接下来门窗全部被关了起来,没人能走出这里一步。

客已经现身站在白卿安身前,大侠回去通知谢憬淮去了,不过一息后,白卿安和客面前便被丢下了一个人,他们定睛看去,发现正是要离开的大侠。

白卿安的身体因为紧张和疼痛抖了起来,但还是慢慢的蹲下将大侠扯进了她和客能护佑的范围内。

眼前诡异的男人持刀站了起来,背对众人,却依旧面对她们。

大堂里瞬间分成了三个阵营,莫名被牵连的食客和老板二,手持苗刀的男人,白卿安和大侠客。

“姑娘,”男人轻启双唇,唇角勾着一抹阴冷狠绝的笑意,目光犹如实质的盯着她,像是要将她剥皮抽筋看到肺腑一般,“初来乍到吧,那就让我教教你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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