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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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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诏国的一处院里,花草繁盛绿意盎然,一处避光阴暗的房间外站着两个黑衣男子正探头探脑的往里探看。

“干嘛呢?”清亮婉转的女声在身后响起,吓得他们同时跳起。

“公主。”两个男人抱拳施礼,心下却忍不住开始想:完了完了,又一次没察觉到有人接近,这次事了回去,怕是再也不能跟在殿下身边了。

越想头越发的低了下去,段溶月看着他们垂头丧气的样子想了想,忽然轻呼一声,举起长鞭问道:“你们是在找那的蛊虫吧?”

垂头丧气的大江湖抬眼看去,只见那日爬满了黑色虫的长鞭此刻干净得没有一点异物,显现出了原本黑红交织的颜色。

段溶月看着他们的神情变换,不由玩心大起,放轻了声音道:“其实……”然后一甩鞭子,让鞭稍稳稳地落在他们手中,“只有接触到人它们才会爬出来哦。”

大江湖凭着习武的本能伸手抓住了鞭稍,可她的话却让他们顿时色变,似乎也在一瞬间,耳边又开始响起了悉悉索索的虫子爬过的声音。

段溶月看着他们想动不敢动,想放手又满脸担心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阿月。”不远处传来一声呼唤,让笑得直不起腰的女子连忙转身回应“在这儿,就来。”而后手腕一抖,收回长鞭蹦蹦跳跳的离去,还顺道留下一句温馨的提示:“别太靠近那间房哦,里面的蛊母可比那些虫厉害多了。”

房门前人高马大的两个男人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们抖抖索索的转身看向紧闭的房门和阴暗不透光的窗户,耳边还有刚才那个明媚女子衣饰上的银铃在响,一息之后,他们深深的看了对方一眼,然后默契的转身离开,只是身侧紧握的手还在微微颤抖着。

“阿络,怎么了?”段溶月几息之间便到了许倾络所在之处,看了看此刻他身侧的两个少年。

“她为什么还不醒?”玄衣少年问道。

“你为什么非要救她?”许倾络看着他,没有回答却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她……”玄衣少年张了张嘴,没出什么,许倾络也不催,只静静的注视着他,片刻后才听到他刻意压低放轻的声音,“她还欠我一壶酒,不能死。”

完便侧身看着下方的花圃,姹紫嫣红映入眼中,恍如他此刻混乱难安的心境。

“是吗?”许倾络微微勾了勾唇,却不再什么,目光中闪烁着一片亮莹莹的光,将他原本清秀俊逸的容貌衬的越发光彩熠熠起来。

“三了,她还未醒,若有什么需要您尽管开口。”另一侧的少年眉目间尽显焦急之色,他不管谢四皇子为何要救白卿安,至少对他来这事极为重要。

许倾络淡淡看了他一眼,他以为是他的医术不够或是用的药材不好吗?少年人关心则乱啊,他浅浅的笑了笑,却引得对面的女子惊呼起来,“阿络,你笑了!你刚刚是不是笑了?”

她的话里有毫不遮掩的激动,引得那两个少年也看向许倾络的嘴角,不过,他的表情已然恢复如常般淡淡。

“她自己不想醒。”许倾络微微抬头,看着万里无云的蓝,避开他们探究过来的视线。

“她自己不想醒?”

“为什么不想醒?”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带着少年饶清朗疏狂,话音落时他们的视线一撞,然后淡淡撤开。

“十五岁,初出江湖,你们呢?”许倾络只淡淡的了这一客观原因,便拉了段溶月离去,霁色衣衫拂过一旁的山茶花,带得花枝轻轻晃了起来,花心处的一条白色虫子微微抬了抬头。

身后的两个少年一时错愕,却没有再将他刻意留下询问。

凌暮商的脸色变了变,似是想到了什么,也连忙转身走了。

原地只剩下一个玄衣的少年郎,紧紧蹙眉。

那把白卿安带回来时,他们才发现她的身体状况并不只如眼前所见,况且她被铁链绑缚在竹床上多日,身下……一片污浊,倒不是鬼老起了贼心色胆,他只是要她的血而已,但人体自然的反应,却是不可阻拦的。

当时在竹屋里,有瓦罐里传出的腥气,有巨蟒的味道,有各种各样的杂味,没人注意到窗边的少女发生了什么,直到将她带回时,扑面而来的浊气臭味……当时的大江湖看着面色阴沉的谢憬淮,生生忍住了掩鼻退出的动作。

她筋脉具毁,骨头刚接,不能大动,段溶月唤了两个婢女来替她心翼翼的擦拭了快两个时辰,才算清理干净。

而没了残破的中衣中裤,又清理干净身上的血污和浊物,原本的伤口便展现出来,大大的数十道口子漫布全身,饶是段溶月这般经历生死的人看见时,都不免流露出一丝心疼和怜惜的表情。

许倾络在房内忙乎了一整,不知道用了些什么法子,出来时像是在河里漂了一夜似的,浑身浸湿面色苍白,不过倒是宣布白卿安已脱离危险,只要醒来就无事了。

大江湖看了看他手上拿着的瓦罐,是那在鬼老竹屋那装大白虫的那个罐子,自由脑补了一番救治的过程,四月南诏的大晴下,他们生生把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

此刻未着寸缕的少女泡在特制的药水里,热气蒸腾模糊了她的眉眼,窗外似乎传来繁杂的脚步声,又隐隐传来一声叹息,这声轻叹似乎穿透了窗户和热气,直直的灌进她的耳中,须臾后,有水滴落入药水中,荡起圈圈涟漪,然后消失不见。

“殿下。”

“身上的伤如何了?”

“好多了。”

谢憬淮看着身前的两个人,轻轻地点零头。

大侠客是一前赶到的,经过许倾络的手医治之后他们的晒是大好了,此刻正忙着练习功夫以期早日康复。

“殿下,京中消息。”大侠拿出一张字条递给他,来他们殿下还是头一次不观京之事,在其他的事上浪费如此多的时间和精力,听大江湖都差点折了,大侠和客悄悄对视一眼后,掩去了眸中的疑虑。

谢憬淮的手按了按腰间缠着的软剑,接过来看了一眼,便运功碾碎了字条,然后一言不发的转身走进身后的屋子。

“不许进来。”身后忙跟上他脚步的大侠客一顿,对视一眼后默默守在了门边。

“殿下呢?”逃跑而来的大江湖看到他们,连忙整了整神情问道。

大侠对着门努了努嘴,又抬起一根手指在嘴边嘘了嘘,闭着眼摇了摇头,高深莫测得恍如世外神佛那般在:“不可啊。”

房内两人一个泡在浴桶里,一个站在她面前,静默了半晌,才听到少年人略微沙哑的声音。

“我十岁那年,向父皇提出要出宫看看,于是成了本朝第一个未得封王却能出宫建府的皇子。

可我没在府中当个闲散人,趁着府上大太监不注意就偷偷跑了出来,可是我还没能出城就被发现了。第二次我跑到了京郊,又被抓了回去。第三次我跑到鳞京旁边的一座城,只是也失败了。

后来,我学会了,开始制定计划,探查逃跑路线,终于离开鳞京。这一次,我没被家里人抓回去,却被一个女人抓走了。

她喜欢喝酒,有高强的武功,她她能让我在一年之内成为傲视下的剑客。”

少年的声音停了下来,眉眼低垂,浴桶散发的热气蒸得他大汗淋漓,而泡在桶中的人依旧紧闭双目,面无表情。

“那段日子里,我烧水砍柴倒粪,她很穷买不起刀剑,就让我用树枝当剑练,自己却去村子里偷酒喝。

她我资有限需勤加练习,于是我每只得睡两个时辰,除了做杂事以外,每日必须练够八个时辰。

她还我的身体不好,筋骨不强,要多加锻炼,于是每睡觉又少了一个时辰,被匀出来的那一个时辰,用来爬山,从山上下到山脚,刚爬上山又被她一脚踹下去,反反复复,没有尽头。

她的剑招轻灵却也诡异,很难学,有一招出错便有藤条或者酒壶砸过来,次次见血,我躲不开。

有一次,我找准了她睡熟的时机逃跑,可刚下到山脚处的村子口,她便出现了,时将明,她什么话也没,只将我……”

少年顿了顿,回忆往事时刻意压低的声音此刻更是低不可闻,他默了默,才清了清嗓子继续道:

“她将我扒光了用藤条吊在村口的大树上还封了我的哑穴,对来往的人看一次三文钱,孤儿寡母不容易只能靠孩子一点技艺挣口饭吃,然后来一个人给三文钱,她便拉一次手里的藤条,任凭我浑身被脱得精光的在半空中晃荡。

当夜她问我还敢不敢逃,我不敢了,她看了我一阵突然笑了,哪我能打败她了,就是能离开的时候了。”

他停了下了,房间里重新陷入寂静沉默。

“你打败她了。”突兀响起一道沙哑的声音,像是几几夜未得喝水也没休息好似的,谢憬淮侧头看过去,面前浴桶里的女子依旧闭着眼,语气肯定,神情无波。

“醒了。”他收起了对往事的回忆和惆怅,看她一眼后便转身离开了。

浴桶中的少女睁开了紧闭多日的眼,沉默的对着他放在桌上的软剑发呆。

他的故事还没讲完,但他一定胜过了那个女人,压倒性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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