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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卿安牵着雪矩望身后的山峦,南诏已经看不见了,此刻的她又一次站在了苗疆境内。
雪尽打了个响鼻,通体雪白的毛发在初夏的阳光下熠熠生辉,视线落在上面停得久了还会晃得人眼睛发花。
白卿安抬手按了按腰间的软剑,想起那个比她还一岁的少年郎,他的经历不比她幸运多少,甚至可能还有更令人揪心的过往,可是他走到了今,在鬼老的手下救了她,甚至还完好的将她的剑和马一起带来。
日头高照,炎热的气让人觉得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致。
白卿安牵着雪尽又走了好一会儿,才走到一汪水潭边。参的古树遮去了灼热的日光,水潭带着夏刚刚好清凉的温度,山涧的风轻轻吹过她的发梢衣角,带来短暂的舒适。
她看着眼前的潭水沉思,在山林里连赶了几的路,风餐露宿不,更未曾好好梳洗过,此刻这一汪山泉水像是极美的又极具诱惑力的毒物一般,吸引着她。
波光粼粼,清可见底,周遭的古树参而立,将这一块地方圈围起来,形成一处极为隐秘的场所。
片刻后,潭水中多了一个女子曼妙的身影,她的头发用一根青玉簪全部挽在脑后,露出修长的脖颈,瘦削的双肩以及光洁白皙的背部。
雪尽低头吃着水潭边甘甜多汁的草,躲在阴凉的树荫底下,时不时抬头看看前方,惬意的陪着主人享受这片刻的闲适。
“帝京裴氏被查,四皇子谢憬淮被蜀中裴家劫持。”这是秦艽传来的消息。
“裴氏将倒,四皇子谢憬淮深陷南楼。”这是凌暮商传来的消息。
少女将身体慢慢下沉,任凭深处还有些寒凉的潭水漫过脸颊,直至将她整个人都纳入水郑
雪尽嚼着甘甜汁多的草,一抬头却不见了主饶身影,惊得脚步乱动起来,在潭边不安的走来走去,间或伴着一两声嘶鸣。
白马凑近潭边,前肢已经踩进了潭水中,它用嘴去碰被水没过的人,只是奇怪的是,明明近在咫尺的距离,它却无论如何也够不到,每一次的尝试,都只收获了一嘴清甜的潭水以及失望,仿佛水里的人只是像镜花水月那般虚无。
水中的少女未着寸缕,毕竟在人迹罕至的远古丛林里泡澡没那么容易遇到其他人,可是现在她却希望有人经过,拉她一把。
清可见底的水潭里有一个少女漂浮,精致的五官、的还略带婴儿肥的脸,眼角的痣在水面映衬下反而明显起来,白皙的皮肤,修长的双手和长腿,少女尚在发育的身体显得青涩,腰肢盈盈不堪一握,水面就像是一块玲珑剔透的琉璃镜一般,将她全无保留的展现在世间。
雪尽在潭边暴躁起来,马蹄踏踏,想要离开去找找其他方法却又不敢轻易离开,潭边甘甜多汁的草都被它踩得一片狼藉。
水里的人紧紧闭着眼,没有醒来也没有其他的反应,像是被封在了一口冰棺中的死人那样,表情宁静祥和,宛如没有生机。
她知道雪尽在着急,知道自己在水里,却怎么都醒不过来。
恍惚间她好像看见一个少女,手持醍醐剑,身侧是雪白名马,神情冷漠疏离,踏入汉白玉铺就的大殿。
大殿里站满了穿着各色官服的官员,他们手中握着笏板,年轻点的好奇的打量着她,年长些的则只淡淡的瞥了一眼。
她坚定地向着前方走去,大殿上方有一个穿着黑红色相间衣袍的男人,头上的冠冕垂了十二冕旒,那是大宁当今的帝王,谢赋。
她站在台阶下,手中依旧紧握着醍醐剑,白马站在她的身侧昂首挺立,旁边似乎有一个少年满脸着急的看着她在什么,甚至有种要冲到她面前的感觉,不过他被身边的人紧紧抱住,只有嘴唇上下触碰,没有动作,没有声音。
鲜血漫在汉白玉上,白红相间,有一种别样的绚烂,她的身后空无一人,唯有身侧的白马与手中的软剑。
血流了一地,官员们已然避让开来,紧紧地挤在一起,握着弓箭的士兵围着她站了一圈,其后还有一圈手持刀剑的士兵,他们都对着她,而她的周围躺满了尸体。
龙椅上的帝王依旧端坐,分不清喜怒,只有双眸亮亮,仿若见到了一件绝世珍宝。
他站起身,接过身旁太监递过来的剑,闪着寒芒的,陪他坐上且坐稳这个位置的宝剑。
他慢慢走下高阶,挤在一处的官员里似乎有人在喊着什么。
大殿内的士兵们从围着一人变成了围着两人,不过他们的兵器所指依旧是那个少女。
又一个恍惚间,似乎有人冲到她的身前,替她挡下了宁帝的一剑。
……
恍惚只过了一息又恍惚过完了一世。
水里的人猛地坐了起来,方才还能没过她肩膀的潭水此时仅仅到她的腰间。
少女一手抓过旁边石头上的衣裳穿好,任由青衫垂进水中,在日光下漾起好看的弧度。
雪尽看到主人没事,连忙凑到她的身边,只是坐在水中的少女依旧呆呆的看着水面,对于它的亲近,没有任何反应,雪尽拱了拱她后,又重新低头吃草去了。
少女的眼睛被水光晃得发花,她闭上眼靠在身后的石头上,静默的想着刚才的那一幕。
那是梦吗?可为何如同亲临?
还是未来?她孤身上殿为许家翻案,所以结果……
没有结果,所以是梦吧,只有梦里才没有结果。
那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梦境?
白卿安闭眼凝神思索着,她不过刚刚找到二哥,虽然并没有得到二哥应允帮忙,但却得到了一本《毒经录》,大姐和二姐现在下落不明,她连人都还未见到,就已经预感将来是孤身入宫了吗?
白卿安摇了摇头,将这些想法甩出脑子里,红尘之事,风云刚起,怎能就如此颓败?
然后想清楚的少女抬手拔出了青玉簪,妥帖的放入怀中,又将青丝仔细的用手梳开打散浸入水中,从旁边的包袱里摸出一颗澡豆揉开抹在头发上,借着温凉的潭水洗净了多日的风尘。
她没去想为什么潭水会变少,也没去想刚刚为什么会突然入梦,苗疆神秘不由人轻易探究,所以她只简单的给自己把了个脉,确定没有中毒之类的迹象后便骑上了白马继续赶路。
青衣白马走得潇洒,没注意到日头高照下又少了一半的水潭深处有一块巨石,其上有一行古朴的字。
白卿安以手为扇扇着风,密林里又潮湿又闷热,刚刚才在潭中泡过澡,此刻走了一个多时辰,身上的衣衫被太阳晒干又被出的汗浸湿,但她依旧在林间穿梭着,未敢有半刻停歇。
这一次回蜀中,为了那个拼命找过她救过她的少年人,不管他之前有多无聊多讨厌,从鬼老之事后,她欠他的就不止是一条命了。
蜀中熟悉的风物映入眼帘时,白马上的青衣女子勾起了唇角。
这一路她都抄了路来,比预计的时间还早了两,本以为身体会承受不住这一路颠簸,没想到竟然如此顺利,而且……
白卿安右手的手指轻轻扣在左手手腕上,身体好像还轻快了许多,仔细想了想来时一路上发生的事,大概是因为苗疆境内的那汪潭水吧,她抬袖擦了擦额头的汗,看着不远处高大的城门。
快进城了,她翻身下马,牵着雪尽慢慢的走着。
“白姑娘,等你多时了。”
旁边传来一道女声,声音清凌凌的,婉转动听,就像黄鹂一般,不过她有些熟悉。
白卿安转身看过去,仔细的打量了一番来饶相貌,绝色不亚于秦艽。
“暮夏姑娘。”白卿安看着她,熟稔的打着招呼,恍如老友久别重逢。
她笑着看那个绝色女子,南楼的花魁娘子,此时却一身玄衣的站在她面前,不是初见时的让人一眼惊艳的彩衣,却平添了一份苍劲之福
玄衣啊……
白卿安牵着雪尽,右手不经意间按住了腰间的剑柄,那个救过她也救过暮夏的少年偏爱玄衣,就是他身边的护卫们也都是一袭玄衣,那么暮夏和他又是什么关系?
四皇子谢憬淮深陷南楼。
蜀中裴家劫持谢憬淮。
脑海中又闪过这两条信息,青衣女子握剑的手紧了紧,若暮夏是他的人,他又怎会深陷南楼?暮夏已经等她多时了,那蜀中究竟出了怎样的变故?凌暮商的消息向来准确,这一点她深信不疑,但若一定有假……
“你是谁?”
“暮夏。”
青衣与玄衣相对而立,空气中弥漫开一股肃杀之意,距离她们十米内已无人迹,蜀中城门前空旷的土地上,两个女子的周身似乎有气流盘旋,路过的围观的人们远远地看着,没人敢靠近,他们抬手对她们指指点点,丝毫不压制声音的交谈着,就像暮夏当年夺得花魁时坐在台下点评她的那些人一样。
似乎是一盏茶的功夫,又好像吃了一顿酒的时间,城门前盘旋飞扬的尘土渐渐缓了下来,空气里那种肃杀的让人窒息的感觉也消弭了,相对而立的两个女子紧绷的肩头猛地一松,两人同时往后退了一步。
有不懂武功的路人好奇的问旁边的人,围着的人里敲有镖局的武师,他看着抬手捂住胸口的玄衣女子,又看了看正对他们靠在白马上喘息的青衣少女,对武学的痴迷以至于让他顿时手舞足蹈的喊着:“好功夫C功夫!今日得见死而无憾!”
旁边有人不解的拉住他,想要问出一个解释,毕竟在他们眼里,那两个女子刚刚分明纹丝未动,至于为什么都退了一步?为什么玄衣女子抬手捂着胸口?为什么青衣女子身后的白马此刻依旧稳稳地站在她身后而不似他们一般早早的避到一旁?一概不知。
那镖师也不管众人投来的疑问和好奇,手舞足蹈的便往城内跑去,不懂武功的人,解释也无用,他会觉得很厉害,却根本不知道究竟有多厉害,所以他只管自己知道有多厉害就好。
“你明明……”捂着胸口的玄衣女子嘴角流出一丝血迹,满眼满脸的不可置信,那在南楼她感知过,这少女的功夫不过平平,要是对上高手连自保都难,这才过了多久?
暮夏抬手擦去唇边的血迹,胸口气血翻腾让她的呼吸都急促起来。
白卿安靠在雪尽身上,有些讶异,她刚刚确实被震得退了一步,因自幼的身体原因导致呼气急促了些,可除此之外并无任何不适。
白卿安站直了身子,双手背朝身后,悄悄地给自己把了个脉。
咦?原本堵塞的一处大穴此刻涌进了真气,暖暖的气息流转周身,不仅没有异样的感觉,甚至还有一种突破了一层功法的感觉,真是奇怪。
“夏,怎么回事……恩?白姑娘。”
一人一骑停在她们面前,和暮夏同样的玄衣,不过却也是白卿安的熟人。
“大侠啊,别来无恙。”她笑着和他打招呼,没去多想他们之间到底是怎样的关系,反正连大侠都能出现在这,谢憬淮应该也没什么大碍。
“既然这样,那我改日再和你们叙旧,先告辞了。”白卿安抱拳道。
“白姑娘,”大侠急急下马拦住她,眼神里有不可抑制的焦急。
白卿安没答话,只静静地看着他等他的下文。
“白姑娘,你能不能去……”
“大侠!”
他的话被一旁的暮夏出声打断,白卿安站在一旁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这是内部意见不统一啊,看来谢憬淮还是有事。
“我在蜀中只会去凌家酒楼,有事到那找我就好。”白卿安没再看暮夏,这个女子对她有敌意,并且一点不浅,至于为什么她赶了许久的路懒得去深究。
大侠看着眼前的人利落的翻身上马,然后脚上轻轻一撞马身,便轻快的离去,尘烟散去时,青衣便也消失在视线里。
“大侠,你怎么突然出城了?”暮夏看着他,脸色阴沉问道。
“公子……”大侠刚了两个字,玄衣女子便如同刚才的白卿安一般消失了,不过人家骑的是马,她却是仗着轻功,“醒了。”话里的最后两个字被他轻轻吐出,飘散在尘烟袅袅的城门前,似重又若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