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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暮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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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中,南楼。

花魁娘子的房间内有几个男人在低声交谈,而她则跪在床边替床上昏迷不醒的人擦拭着额头上不断冒出的汗,旁边有一个大夫正在处理伤口,带血的帕子扔进盆里瞬间便将刚换的清水染红。

“胸口的伤较重,但是肩上的伤有毒啊……”

“怎么办,元无常二老的毒能解吗?”

“能吧……我是如果请神医白隐来治的话。”

“别提神医了,咱们刚到蜀中我就去找了,道士他四海云游去了。”

“这可怎么办?”

“殿下如果出事,我们……”

“我们集体自尽陪葬就行了。”

“白姑娘会不会有办法?”

“白姑娘?白卿安?她能有什么办法,是能找到白隐还是能替殿下解毒?”

“不定呢……”

大侠杵着下巴皱眉看向床上的谢憬淮,湖没什么表情的盯着眼前的茶碗,大江抬手搓着眉心,客看似漫不经心的转着匕首,四个人姿态各异,可视线却时不时的会因投向同一个方向而撞到一起。

伤口周围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露出了原本狰狞的模样,大夫抬袖随意抹了一把脸,以免汗水滴到他的伤口上,然后又快速的将止血的药粉撒了上去。

暮夏看着他胸前那一条长长的疤痕以及肩膀处明显颜色不对的伤口,心疼的只想将元无常二老大卸八块。

“咦,奇怪。”大夫看着刚刚撒上去的药粉瞬间便被吸收了,忍不住疑问出声。

“怎么?”

其他人听到他这话,连忙围拢过来,只见伤口依旧是那个伤口,没了血迹,连止血的药粉也只是在伤口周围留了些淡淡的痕迹,只是好像不再渗血了。

“这是怎么回事?”大夫又倒了些药粉上去,同之前一样,药粉被吸收了,可伤口除了不再渗血外并无其他任何变化。

“元无常……”暮夏狠狠地瞪着那一道伤,咬牙切齿的道。

“啊!我知道了,”大侠突然出声,将床边围着的几人全都吓了一跳,“据元无常二老的兵器常年都泡在毒水中都是,这种毒可让伤者的伤口在一定时间内止血,但是却永远都无法愈合,若是之后再有受伤,只要伤在了同一处,便会立刻血尽身亡,而这个受伤不管大,即使只是因为疼痒难忍抓到也会导致……”

“什么?!那公子……”暮夏突然站了起来,看看大侠又看看谢憬淮,愣愣的微张着嘴,却半都不话。

“此毒……可解吗?”大江的声音被压得很低,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一样,沙哑中透出的无力感,瞬间让在场几人变了脸色。

“你一定要救他,想办法必须救他!”客双手握住大夫的衣领,匕首正好硌在大夫的脖颈旁,吓得他瞬间便软了腿脚,连连摇手摇头表示自己的学艺不精。

“客!别闹了,元无常的毒岂是一般人能解的,现在想办法去找神医。”大江一把将客从大夫身前拎开,然后冷静的吩咐道,“湖,送大夫离开吧,多谢了。”

受惊的大夫慌乱又迅速的收好医箱,一边拱手一边慌不择路的往外跑去,湖跟在他身后无奈的拽着他的袖子给他指了两回路,等言简意赅的交代了该交代的又付了诊金后才继续面无表情的回到房间,然后就看到暮夏正在其他三饶帮助下用布条将谢憬淮胸前的伤口一圈圈的缠绕起来。

“湖快来搭把手。”大侠蹲在床上从谢憬淮身后扶住他,大江和客则一人拉着一只手保持他的平衡。

湖走到床边,看了看却没上手帮忙,他总不能去扶着谢憬淮的头吧。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个受伤不管大,即使只是因为疼痒难忍抓到也会导致……”大侠的声音还回荡在耳边,夏季炎热的气却让湖狠狠地打了个冷颤。

接下来的几,大江与京中保持联系,时刻防范着裴家的再次报复;大侠则奔走多处暗桩,力求第一时间找到白隐;湖秘密买下了一处院,将谢憬淮安然转移进去;客则逮着机会便练武,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努力;暮夏依旧在南楼迎来送往她的恩客们,同时也替他们留意着裴家和白隐的动向。

一切好像都有序的进行着,除了谢憬淮一直未醒外,他们都保证着每替他擦洗更换两次的习惯,直到——

裴家又出手了。

六月的雨来的迅猛且气势磅礴,闪电划过蜀中暗沉的夜空,雷声好似从远处的山峦间传来。

这一处院里已然横躺了二十多具尸首,有堆叠在一处的,也有单单被挂在某处的。

雨夜里看不清地上的水迹有没有混杂其他的东西,只有空气里飘来的血腥味让人不由得心里发慌。

四个玄衣的男子各持兵器守在门前,将一次又一次冲上来的刺客们毫不留情的杀个干净。

房间里,床上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少年,床边站着一个身着彩衣的女子,瞪圆了眼死死地盯着门口。

门里只有死一般的沉寂和紧张的让人窒息的气氛,门外训练有素的杀手们并无太大的动静,只是不断地倒地声混杂在雨声中,与门内的沉静相比恍如两方世界。

夏雨伴着雷鸣闪电停歇时,地上已然看不见原本的颜色,房门口有四个玄衣人正靠着门窗柱子调息休息,在他们身前一尺外尸体已堆了有半人高。

屋门打开时,彩衣明艳环佩叮当,仿佛瞬间便扫去了这一夜的沉闷与死寂。

“你们还好吗?”暮夏扫了一眼院中的情况,又看了一眼疲惫不堪的四人。

昨夜她接到裴氏要派人来刺杀的消息,又不放心交代给别人来办,只能自己着急忙慌的跑到院来报信,只是幸运在她到这一盏茶后刺客们才出现,而这一次的刺客除了人数占优势外,其余的与他们之前在苗疆密林中遇到的完全不在一个档次,就像只是拿出来充数消耗他们精力和体力的一样。

“没什么大碍。”大江撑着剑站了起来,看了看另外三人,得到回应后便松了一口气,只是他的顾虑要更多一些,“这些日子都警醒些,不太平。”

这话的让人心头一跳,湖没什么表情转身进房找药去了,客掏了块帕子擦拭着他的砍杀一夜连一道口子都没有出现的匕首,大侠将腿抻直靠着墙角唉声叹气。

“这样下去不行啊,他们有的是人,我们却只有我们。”

谢憬淮的战斗力最高,但此刻昏迷不醒;江湖侠客四人虽然团战单挑都属中上,但也架不住敌饶人海车轮战术;至于暮夏……

“我不回南楼了。”她坚定地道。

“别闹!”大江忍不住开口呵斥道,她本就是谢憬淮留在蜀中的暗棋,这些日子其实早就暴露了,但暴露归暴露,和直接与裴氏派来的杀手对抗不同,况且,她还只是个女流之辈。

“我要留在殿下身边,我可以保护殿下!”暮夏看向房间里,神情倔强语气坚决,大侠抬头看了一眼,突然觉得以往看她时她身上那股风尘妩媚的感觉刹那间变成了和他们一样的不近人情的、冷漠的杀手气。

“暮夏!”大江抬高了声音吼道,在他的眼里,女人在这只能添乱。

“大江,我回到南楼等着裴氏的人来将我杀了,还不如和你们一起保护殿下,就算死,我也要死在殿下身边。”

大江看着眼前的女子,彩衣依旧,美貌依旧,但却总觉得有哪里变了似的,好像南楼那块地界,确实再也不能成为她的容身之处了。

湖将药箱放在他们面前,拍了拍大江的手臂便去处理尸体了,他觉得他们争吵的这个问题已经没有意义了,现在要做的,是尽快处理掉院里的尸体,以及调整好状态,以应对下一轮的攻击。

客收了匕首跟在他身后,两人就这么默默地挖坑埋人冲洗血迹,满院里几十具尸体横陈,处理起来很费体力,大侠看了一会又调息了一次,便撸起袖子跟他们一起干了起来。大江看了看暮夏又看了看屋内的谢憬淮,无奈的摇着头走到一边先处理那些皮肉伤去了。暮夏看着忙碌的他们,想了想便挽了长发帮着打水冲洗血迹。

院子里只有挖坑的声音和水冲刷在地上的声音,有些吵闹又有些诡异的安静。

待得日头高升,汗湿衣衫之际,才将院中清理的看起来像模像样些。

大江湖和大侠客交替着在休息,暮夏则趁着这个空档回了一趟南楼。

“你什么?”老鸨看着站在面前楚楚动饶姑娘,眉头紧紧地攒在一起,一手插在腰上,一手点着桌上的东西,气急败坏的道:“我辛辛苦苦培养你,教你谈吐仪容,给你请最好的舞师乐师,你就拿这堆东西来应付我啊?”

暮夏垂头看着桌上的包袱,里头大大的首饰银子加起来至少也有三千两,这三千两虽不抵这些年她本身为南楼带来的价值,但也绝对不是一个数了。

“妈妈,东西就这么多,我也一定要走,您拦不了。”她抬起头直视老鸨,眼神中透露出的固执让人心疼。

老鸨看了她半响,挥了挥手让身边的人都退下,然后才坐回桌边,用手随意的扒拉了两下包袱里的东西,“三千两啊,呵呵,你还记得你初次挂牌接客那一夜卖了多少钱吗?”

“记得,五千两。”暮夏轻声道。

“是啊,我尽心尽力培养了你八年,又替你造势出盛名,才让你能在初次露面便赚得五千两银子,我记得,那位恩客是裴老爷吧?”

“是他。”

老鸨笑了笑,指尖绕着手绢,轻描淡写的问道:“那怎么前不久裴老爷来时你就不肯了呢?”

暮夏看着她,想起那收到的传信,他他来蜀中了会来看她。

接着,裴老爷来找她,虽这些年来她最大的恩客便是裴老爷,但就是那知道他要来,她便不愿再多与裴老爷接触,本想草草将人打发了,谁知裴老爷自己喝多了酒偏要用强,她心下一狠,差一点……

“妈妈怎样才肯放我走?”如果不是他突然出现在房中制止了她的动作,南楼里早就要多一具尸首了。

“四皇子与你是怎么相识的?也出来让我开开眼界嘛,我南楼的花魁居然认识帝京的殿下,而我,却从不知道。”老鸨侧身靠着桌沿,眼睛微微眯起瞥向她,眼波流转间,让暮夏想起邻一次见她的时候。

花魁娘子袅袅站在莲花舞台上,腰肢轻摆羽衣翩然,面上的轻纱挡不住她眼中的风情万种,蓦然回首,媚骨成。

那时的暮夏还站在南楼的一个角落里,穿着粗布麻衣,干着扫洒劈柴之类的粗活,用一种见到仙女般的惊艳目光看着台上的女子。

后来老鸨拿了钱带着两个少年离开了南楼,袅袅成了老鸨,她开始亲自挑选楼中姿色中上的女孩们,为她们请教习师父,为她们造势,也为她们亲自传授仪容姿态,而其中最出色的便是暮夏。

“妈妈别问了,是我对不住您的教导,但现在我必须走。”暮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无惧无畏的看了过去,她来还钱商量不过是念着那份情义,但不代表她真的就会被情义所累。

毕竟,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世人皆知嘛。

暮夏笑了笑,转身便走,身后的袅袅也没出声,只是刚刚走到门边时,便顿住了脚步。

她狐疑的转头看了一眼桌前漫不经心的正试戴包袱里一个翠玉扳指的袅袅,却只见她用手绢仔细擦了擦扳指,然后一脸莫名的转头看她:“看我作甚,人家都是来找你的。”

她的话音刚落,房门便被大力撞开,门外的人握着泛起寒光刀剑,毫无怜香惜玉之心的向她砍来。

暮夏连连后徒桌边,余光里却已没了袅袅的身影,连桌上的包袱也一同消失了,只有刀光剑影里传来一句话:“别毁了我的楼,其他随意。”

轻柔婉转的女声碎在刺杀者们的刀剑声中,大喇喇的日光里是花魁花容失色的神情。

这是白!这是南楼!

裴家,疯了!

暮夏在心里狂喊着,却突然想起院里昏迷不醒的某人,他那边是不是也是同样的境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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