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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孟眠是跟陆寒昭的生命一样重要的存在,那么崇初书院就是早已和陆寒昭融为一体。
从陆寒昭接任了历史守护者这个身份至今,崇初书院一直都默默的守在他的身后,也像是一道围着风岳山山脚的屏障。
陆寒昭没有任何关于作为凡人的记忆,他所拥有的全部温馨回忆,都是来源于崇初书院。
无论是作为国师被万众敬仰的盛景,还是作为先生传授平民读书习字的绵长日子,还有那些遇到十一之后的光阴,浮浮沉沉全都在这儿了。
飞雪是跟了陆寒昭最久的人,更知道他对这里付出心血尤甚。
所以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有人这么狠心,不仅要摧毁先生,还要摧毁他全部的精神世界。
飞雪双肩发抖,只觉得齿冷。
她第一次受到先生点化之后,得知自己可以幻化成人形,喜得不能自已,没过多久就有了溜出崇初书院的心思。
她好奇人间,也好奇着大千世界里的一切,她更好奇风岳山之外是什么,也是山吗?做猫的时候受到的拘束太多,行动也有限,虽然也跟着先生见识了一些,不过那时候胆怯,对什么都害怕,现在终于可以化为人形,飞雪早就跃跃欲试。
那是一个夜晚。
就在她打好自己的小包裹之后,正要溜出去,没想到却撞上了院中提灯而立的先生。
飞雪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情急之下“喵”了一声,更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先生,我没有……”
还没等她说完话,她就瞧见那个高大的男人走了过来,她以为他要发脾气,赶紧闭上双眼,忐忑不安的等待着训斥。
“你想出去?”
“嗯,我想。”沉默了好一会儿,飞雪才如实回答。
“我想出去看人间,我想知道……做人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看多了十一和先生的爱恨情仇,飞雪也想知道,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为了一个人哭和笑,为了一个人陷入漫长又痛苦的等待,又是这样的感觉。
“人间很好,飞雪,它跟你想的一样美好,你喜欢的都在里面,不过你讨厌的也都在里面,你要自己伸手进去摸索,才能知道最终握在手心的会是什么。”
先生的话她听懂了。
他在鼓励她大胆的去经历,好像还很支持她的做法。
如果换做沈清一定会狠狠打消她出去的念头,连个尝试的机会都不肯给。
然后她就在外面认识了很多朋友。
这些朋友不仅有普通人,也有飞禽走兽,天地之大,神奇的事情太多太多,她才知道,空间并不是只有先生身边那么大。
不过那些朋友都很善良,就算是有什么不美好的事情发生,飞雪对这些的概念都是模糊而遥远的,毕竟那没有切切实实发生在她的身边。
一开始他还觉得先生说得不对,明明没有丑陋,她怎么会在世界这个巨大的娃娃机里抓到讨厌的东西呢?
直到眼前这些发生,看见何舟渡如同一个恶魔所做的一切,飞雪才知道,她高估了人性。
并不是没有妨碍到自己的生活就不存在,是因为她足够幸运,遇到的全都是心地善良的好人。
孟眠尽最快速度包扎好了沈清的伤口。
“陆寒昭还在里面?他没事吧?”
她问。
飞雪点了点头。
不到关键时刻,务必不能惊动先生,哪怕是他们今天为了崇初书院死在这里。
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孟眠松了一口气。
“我不会处理手腕的伤,恐怕要你坚持一阵子了。”
“何舟渡那边你也先不用担心,我有我的办法。”
帮飞雪擦干了眼泪,孟眠心疼的看着她的双手。
不过,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龙凤钟在什么地方?”
孟眠表情凝重的看着飞雪,眉目上像是沾染了寒霜。
***
奔赴到龙凤钟的一路,仿佛忍不棕忆了一遍全程。
从对何舟渡有了朦朦胧胧的喜欢,直到今天和他割裂关系,彼此站在对立面,还不如两个街上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在看到沈浊乌发散开,双眸血红的跟何舟渡对峙着的时候,孟眠从没有一刻这样痛恨他。
这种浓烈的情绪推翻了之前何舟渡在她心里全部的印象,并且抹杀了曾经的全部情谊。
她好希望自己从来都没认识过这个人。
沈浊双手紧紧的扒住龙凤钟,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哪怕是衣衫点点都是血迹,眼角也因为龙凤钟的震动而流出血痕,他也坚决不肯放手。
他的状态比沈清好很多,至少还可以站住,依旧有着意识,双眸死死的瞪着何舟渡。
从来都是崇初书院那个最吊儿郎当的人,嬉皮笑脸,鲜衣怒马,此时此刻却再一次有种弟弟活活饿死在自己背上的无力感,狂怒中带着悲愤……他太想做些什么了。
偏偏他能力最弱,他又能做些什么?
沈清已经战至力竭了。
想到这,沈浊胸口大痛。
何舟渡给他的这一掌不轻,加上之前那一脚,他就成了这副模样,沈浊不敢想象他身体内现在的力量。
“今日,吾与龙凤同在。你杀师灭门,不怕天谴?”
沈浊一字一句的吐出这句话来。
“哦?”
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嗤笑,下一秒,却像是散发了周身的全部戾气。
“对于曾经负了我的人,我就是天谴。”
何舟渡说出的话几近令人悚然。
“负你?”
沈浊一口唾沫吐在地上,只觉得好笑,“你怕是有被害妄想症?在今天之前我跟你一面都没见过,何来负你?再者说沈清又做错了什么,你竟然伤他如此!想针对先生直说便是,偏偏还要找这么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这就是当年师祖看中的第二个人选?我寻思着也就是个神经病!”
他知道自己打不过,不如就怼了,图个最后的快活。
别的他不行,打嘴炮还不在行么?
“敬你才叫你一声小师叔,如今做了这么下作的事儿……游振玉,还是该叫你何舟渡?你也配这声小师叔?可别恶心我了,你顶多就是一变态,我还不如叫路边的一条狗来得痛快。”
“不过……承认自己事事都不如先生就那么难吗?难到你一定要靠杀光风岳山来证明?”
沈浊扯起嘴角,眼神发冷,终于说出最压垮何舟渡的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