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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真的？”
方家阿婆有些不敢相信。
她揉了揉自己红肿不堪的双眼，搓了搓干燥的粗糙双手，看着莫惜颜的眸底，始终带着愧疚。
“其，其实您可以不用……”
“没事，阿婆你前头带路吧。”
莫惜颜直接打断了她犹豫不决的话，看着她淡淡一笑。
方家阿婆就这样看着她，混浊的眸底浮起一片水光来。
她看着莫惜颜。
突然发现这个美丽而高傲的少女，似乎也不是那样的高不可攀。
她本来已经给自己做好的心里的准备。
会无功而返。
甚至还会被莫惜颜打上一顿。
事实上，她倒是希望自己被打一顿的。
因为这样至少还能跟自己的儿子交差。
跟她说，自己也是努力过的，这满身的伤就是证明。
而且看在她已经受伤的份上，她的儿子应该对她下手也可以轻点。
毕竟，秋儿也是害怕打死她，从而负上骂名的。
但是现在莫惜颜不但没有打她，居然还会答应她？
这是真的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
“莫小姐，您真的不用……”
想到这里，方家阿婆再次道，这一次话里的犹豫已经去了不少。
但依旧被莫惜颜打断了。
“走吧，阿婆，我想要是我没跟你回去，你回头又该被你儿子打了吧？”
莫惜颜说的确实是事实。
她这把老骨头还能活到现在，想想也确实很不容易。
她丈夫还在世时，时不时也会拿她出气。
她记得打得最重的一次，她躺在床上足足痛了二个月，才慢慢好转。
那二个月里，她甚至觉得自己快要死掉。
因为她的男人并没有看在她已经受伤上的份上，就不让她干活。
相反，无论是地里的，还是家里的，她每天早上都会被她男人拖去上工。
干多干少先且不论，她这个人是必须到场的。
因为她的男人会当场全村人的面，对她体贴还无微不至。
村里人看到时，总会称赞她的男人几声，同时说她能嫁给他，真的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是啊，福气。
她也希望她能拥有这样的福气，可惜一切都是假的。
都是男人的伪装。
但是面对村里的夸奖与羡慕的目光，她也确实是有苦说不出。
因为心里苦，又常被打，她有时真的很想打死她的男人。
可惜她到底也没敢下手。
终于黄天不负，在她男人去县里办货的时候，他被毒蛇咬中。
还没送到杨大夫家里，就已经去了。
她记得那天她哭的很大声，眼泪也很过。
村里人以为她是在哭去的男人。
只有她知道，她哭的是自己获得了自由。
可是让她没有想到的事。
在她男人去世之后，她的儿子居然接替了他的父亲。
也开始对她打骂起来。
她真的不敢相信，那可是她怀胎十月的儿子，她舍不得吃穿，都要供着的儿子，居然跟他父亲一样，对她狠狠的一顿痛揍。
她曾问过她的秋儿，为什么要打她。
可是莫秋的回答居然是，父亲曾说过，你这老货一天不打就上房揭瓦，为了让她安份，所以就必须打。
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她当时彻底的傻了。
她的男人就算是死，居然也不肯放过她？
居然还教会了她最宝贝的儿子这一手？
当时她想死的心都有，可惜终究因为放心不下自己的儿子，忍气吐声。
直到今日，莫秋早已结婚生子，却依旧以打她为乐。
甚至连带的，她的儿媳孙子也学会了打她。
有时想想，她还活着干什么？
反正早晚也是要被打死的。
可是偏偏是她这样的可怜虫，居然还要帮着她的儿子来骗莫小姐？
想到这里，方家阿婆真的开始后悔。
莫秋把她打出家门，让她叫莫惜颜去家里，目的是什么？
她自然清楚不过。
当时她也是犯了诨，居然真的来找莫惜颜了。
想到这里，她看着莫惜颜的目光就更加的复杂，当然其中的悔意最深。
所以走了没几步，方家阿婆就又停下脚步，她转过身看着莫惜颜，轻声道，“莫小姐，你回去吧，就当我没来过吧。”
说着也没等莫惜颜说话，就她便毅然的转身离去。
莫惜颜看着她，心想说，这老太太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居然不但良心有了发现，甚至还直接打起了退堂鼓？
这也说明桑婆婆交的朋友，也确实是诚实可信的。
她毁大概就只是毁在她的儿子手上了。
当然她本来是以为，她既然肯为儿子过来找她，那她肯定是属于以前听说过的，愚孝型的母亲。
这样的母亲通常是儿子说什么就做什么，完全没有自己的思想。
不过现在看来，方家阿婆显然不是这类的母亲。
既然如此那她还算是有救的。
莫惜颜也算是松了口气。
“阿婆。”
她快步追了上去，冲着再次错愕的看着自己的方家阿婆轻轻一笑，“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半途而废。”
说着她微微一顿，而后继续道，“放心吧，阿婆，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跟你无关的，你也不要有心里负担。”
“可，可是……”
方家阿婆想再劝莫惜颜，但是依旧被她打断。
“没有可是。”
莫惜颜带着自信，轻笑着道，“况且，阿婆你觉得你的儿子真的能从我身上占得好处？”
方家阿婆被她这样一问，稍稍一愣。
等反应过来之后，不禁也跟着笑了起来，“莫小姐说的是，是我老糊涂了。”
“如此，你还带我去吗？”
莫惜颜看着她，目光认真。
“去，怎么不去，至于结果如何，那也是他自找的。”
方家阿婆说着深吸了口气，指了指前头的石桥道，“过了那座石桥就到我家了，莫小姐，你不必客气。”
她一语双关。
莫惜颜心下了然，“这是自然，我跟阿婆一见了如故，又怎么会客气？”
若是这个方家阿婆因为儿子，抿灭了一切的良知，那她再去帮她，不等同与助纣为虐？
当然她既然说了会跟她回家，就一定会回去。
只是会做什么，可就不一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