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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面面相窥,心中无数。
父子二人对视良久亦无动作。
忽然温什元四周卷起残风,吹的众人有些睁不开眼,温什元伺机带走了温镯玉的尸体,随着被带着的还有陆川绫。
残风渐熄,萧允岚冲到唐引面前:“你怎么能让他把川绫带走呢!”
虽知他二人为友,但以目前的情势,谁能保证他温什元不会卸磨杀驴,做出伤害川绫的事呢!
可对此,唐引并不搭理他,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就转身走了。
众人一一默着声回了自己的厢院,议起打道回府的事。
没想到雾提门这一趟,竟看了这样一场惊的闹剧。
雾提门老门主杀妻,二公子弑兄,还有比这更荒谬绝伦的事吗?
还真如温什元的那样,俗话得好,有其父必有其子!
只是温什元对自己大哥行凶之后,竟带走了陆川绫,这是不是明,陆川绫是他的帮凶呢?毕竟,这四方蛊可是陆川绫的东西啊!
几个人眼神一对,一通气儿,便把陆川绫是帮凶一事传得沸沸扬扬。
柳问真没有跟着自己宗门的人走,却一直保持着距离的跟着唐引,唐引也不闻不问。
“唐公子。”柳问真终于忍不住开口。
唐引依然没有停下脚步,视她作无物。
应是觉得唐引没有听到,她便跑上前拦住了唐引的去路。
“唐公子,如今陆姑娘被温公子带走,你若无定所,可否随我一起回玄音宗?虽然我宗门弟子皆为女子,可若是唐公子……”
不听她把话完,唐引直接绕过她而校
“唐引!”她直呼了声他的名字。
对于唐引一副漠然相,柳问真很是恼羞了一番。
——
菩提林。
温什元跪在温镯玉的遗体前,冷冷的开口:“告诉我,你的四方蛊为什么会在我大哥这里。”
他语气生硬并不是怀疑陆川绫是凶手,而是他太清楚凶手另有其人了。
陆川绫的蛊,如果不是她主动交给旁人,是不会有人能御得了四方蛊的,因为陆川绫亲口告诉过他,四方蛊是她自己以血炼制的。
所以,只有陆川绫知道真相!
她沉默了半晌。
“是老门主。”
那日陆川绫和唐引受家老带领去偏殿见了老门主。
家老老门主在等自己,于是她见到老门主后直接挑明了,老门主有事求助于她,并许诺她一定不会让门主失望。
——
话至此,老门主睁开了双眼。
“哦?万死不辞?你个丫头知道是什么事吗?就敢许此重诺。”温故知笑言着坐起身来。
“门主是何等人物?既然会找上我这个后辈,倘若不是我一定能做到,那也会是只有我能做得到!”陆川绫自信满满。
老门主恢复了肃颜:“我要杀一人。”
陆川绫心里咯噔了一下,杀人这种事,竟要让在江湖上叱咤经年的雾提门老门主,来求助于她一个后生,也不知要杀的是何方神圣。
温故知接着:“我要让那个人在死之前,尝尽痛苦受尽折磨!”
闻言陆川绫又是一愣,这得是多大仇多大怨啊?可依老门主的实力,想做什么做不到?如今只是折磨一个人,竟要求助于她?!
他又道:“不用你亲自动手,你给我一只四方蛊就好。”
四方蛊!她没有听错吧?老门主竟然点名要四方蛊,那想必他是听过自己四方蛊的作为了,能用上四方蛊,看来老门主确实是对那人恨之入骨了。
诺已许了出去,陆川绫便没有再什么,而是闭上眼,将食指竖在唇边,默念了个心诀,一只四方蛊便从她的食指指尖钻了出来。
她将蛊关在一个木匣里,毕恭毕敬的呈给了温故知。
“这是女炼的最称心的一只四方,现赠予门主,我已施诀,只需那人将之打开目视匣内,四方便会被纳进那饶眼里,食眼噬脑,只怕那人自己都会忍受不了这痛楚而自刎,门主可满意?”
温故知接过后淡淡了句客套话:“去吧,记得代我向毒老问安。”
——
陆川绫叙着来龙去脉,温什元脸上却没有任何波澜。
“果然是他。”温什元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一丝悲喜。
陆川绫抓住温什元的胳膊:“节哀…”
温什元却笑了笑,若无其事道:“幸好今日有我在。”
她不解。
他继续:“今日我在,他就把这个罪名推给了我,若我不在,只怕你就要千夫所指了。”
陆川绫苦笑,看他的神情应该和镯玉公子感情很好,可如今大哥被自己的父亲杀死了,还将罪名推给了他,这得多难受啊……
他一定想和镯玉公子独处这最后的时间,于是她借口离开。
“我回去找唐引。”
“好,你自己心些。”
“嗯。”
陆川绫的身影渐渐没进浓雾里。
温什元跪着撑起的身体一下瘫坐下去。
“大哥……”
他猛的又回想起了前一夜温镯玉的,希望能在菩提林长眠…
“大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要杀你了!”
回应他的是一阵死寂。
是啊,就算温镯玉还活着,又能给他什么样的回应呢?
温什元无力的笑了笑,双手在大哥的遗体旁扒着。
一下一下,一下一下。
泥土嵌进了指甲里,撑得指甲与指尖的肉险些分离。
“就算你与他没有血缘,你也是生在雾提门长在雾提门!也叫了他那么多年父亲,他竟然还是容不下你……”
这些话,也不知道是在给自己听还是给逝去的大哥听。
“也是,他连母亲都下得去手,区区一个没有血缘的人又怎么会心慈手软呢,听家老,他这辈子唯一爱过的人就是母亲,我一直相信着,直到我眼睁睁看着他掐死了母亲,我在一旁却无能为力……”
言至痛处,温什元的眼睛热热的。
双手双袖满是泥土,手指被尖石划破了,鲜血和泥土掺在了一起。
“裴娘告诉我,母亲和她的青梅竹马情投意合,明明是他强娶母亲拆散了他们,竟还怪母亲有了你……”
裴娘是同温什元母亲一起长大的丫鬟,怕她一个人在雾提门没有熟识会不自在,温故知便让裴娘一起来了雾提门。
不一会儿,地上已经扒出了一个浅浅的坑。
既然大哥希望在此长眠,他一定会让大哥如愿,这是他唯一能为温镯玉做的事了。
“雾提门门主又怎么样?我不媳!我温什元一袭红衣的臭名也比雾提门二公子的名声好听百倍!”
“娘生前给了我个玉佩,哥,你不是一直想要吗?”
他抬起手背擦了擦脸,又往身上蹭了蹭手上的泥,菩提林的泥土殷红湿润,沾上衣裳,便像是受了伤流的血,而温什元又是一袭红衣,红衣染殷红,看着倒像是被人泼了一身的水。
他从自己腰间取下那块玉佩,前一夜喝的烂醉,竟把玉佩给忘了。
“哥,我给你系上。”他把手掌上的泥擦的十分干净,再把玉佩系在了温镯玉的腰带上。
“哥,系上了,你看看怎么样?”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温镯玉坐起身来,掂拎腰带上的玉佩,一脸惬意:“阿元这么喜欢这块玉佩,真的舍得给哥啊?”
“舍得…阿元舍得的……”
温什元鼻子一酸,两行温热滑至下巴。
“大哥……大哥——!”他终于没能忍住,伏在温镯玉遗体上痛哭起来。
手袖上的泥弄脏了温镯玉的胸口好大一片,也弄脏了温镯玉的脸。
温镯玉的脸好像从来就没有干净过,甚至是,他这个人,好像从来就没有干净过,至少在雾提门上上下下至父亲的眼里,他不是个干净的人,他只是个夫人和别饶野种,从来都是个外人。
外人,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