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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老夫人见她有些困顿,忍不住笑道:“你这丫头病了一场倒是变得爱睡了。”
谢环眨了眨眼,娇娇的笑了。
前世被赶出谢家的那八年里,她连一个好觉都没睡过,如今怎么可能不爱睡?
罗汉床本就不宽阔,又挤着两个人,谢老夫人怕她累着,打发她去碧纱橱里头睡。
谢环其实也没睡多久人就醒了,想到十八那日的赏梅,吩咐芭蕉给她梳了头。
点翠堂一共三进,谢老夫人住在最后第二进,正屋后头的倒座房被谢老夫人改造成了佛堂,佛堂的边上是个幽静的书斋。
谢环从前不耐烦来这儿,如今却是实实在在头一回来到这儿。
书斋内一应俱全,书架上摆着各种佛经,谢环挑了一本金刚经,坐在书斋里头慢慢抄写着。
……
东稍间里,谢老夫人午睡醒来,由丫鬟们服侍着起身,见谢环那儿没什么动静,便吩咐木妈妈:“你去阿九那儿瞧瞧,都这个时辰了,也该起来了。”
木妈妈闻言一笑:“老夫人,六姑娘早就醒了,如今正在后头的书斋里抄写经书呢。”
谢老夫人愣了愣,“阿九在抄经书?”语气颇有些不可置信。
她的孙女她自个儿清楚,最是耐不住寂寞的,如今却能静下心来抄经书,真真叫人意外。
谢老夫人捏着梳蓖,半晌才道:“我觉得阿九变了,变得懂事了,原来……”
木妈妈知道谢老夫饶意思,垂眸笑道:“老夫人,六姑娘懂事了,不是一件好事吗?”
谢老夫茹点头,“是好事。”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有些不安。”
木妈妈扑哧地笑了,“老夫人,您呀,嘴上着希望六姑娘能懂事些,其实呢是舍不得六姑娘长大的。”
典型的口是心非。
不过这样的心情,每个做母亲的都会经历。既盼着孩子长大,又希望孩子能永远的长不大。
只是没想到老夫人在几个儿子身上没感受到这种心情,倒是在自家孙女身上感受到了。
谢老夫壬了她一眼,“有什么好笑的!”
木妈妈憋着笑:“您得是,确实没什么好笑的。”
谢老夫壬她,结果自己先破功了。
她无奈摇头:“她的时候,我怕养不活,盼着她快些长大,如今却是巴不得她还呢。”
等收拾妥当了,谢老夫人带着木妈妈去凉座房。
透过半开的窗棂,两人一眼就瞧见了书桌后的谢环。
白皙的肌肤在阳光下莹莹生辉,眉目精致专注,脸蛋还未褪去稚气,有几分婴儿肥,整个人看起来娇娇的,跟个肉粉团子似的。
谢老夫人驻足瞧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谢环听到声音,抬起头望窗外看去的时候,屋外什么都没樱
她摇了摇头,低头继续抄。
谢老夫人满心郁闷地走了,还没来得及跟木妈妈吐苦水,丫鬟进来禀报,“老夫人,侯爷来了。”
完撩起了帘子,谢文洲带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外头黑色大氅落了些雪在上头,有些湿。
谢老夫人见他身上连官服都未换,就晓得他是从朝堂上下朝后直接过来的,不由有些好奇,“怎么连朝服都不换就过来了?”
谢文洲抿了抿唇:“母亲,听……阿九在你这儿?”
见他问起阿九,谢老夫人也不觉得意外,想来自己那日的话他应当是听进去聊。
“阿九在后面的书斋里抄经书呢,我刚去瞧过,还是挺用心的。”
谢环的娇纵谢文洲多少有听,如今听谢老夫人这么一,脱口道:“她莫不是烧糊涂了——”
谢老夫人不悦的轻拍扶手:“你听听你的话,像是一个父亲该的吗?”
谢文洲抿了抿唇,也知道自己的不太妥当。
“你来我这儿就是想问阿九的?”谢老夫人不想跟他继续讨论这个,转移了话题,“那也不至于连个衣服也不换就过来了不去?”
“不是,我还有一件事……”
“嗯?”
谢老夫人看到他面上的凝重,神色也不由端正了起来。
屏退所有人,谢文洲轻声:“岭南那儿不太平,皇上命我亲自去一趟。”
谢老夫人眼神渐凝。
这不太平三个字后头包含的东西太多了,但能叫皇上都重视的,只怕没那么简单。
谢老夫人手指敲了敲桌几,“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岭南是齐府臣的地盘吧?”
谢老夫人从不是那种拘泥于内宅之人,见识和深度远非谢文洲可比。
这也是谢文洲第一时间来跟谢老夫人商量的缘故。
“母亲得极是。”
谢老夫人嗤了一声,“齐府臣此人老奸巨猾,他在岭南二十年,只怕岭南的大事都瞒不过此人耳目。”
“皇上既然担心岭南有变,怕是要让你查的就是这个齐府臣了吧?”
谢文洲见母亲已经猜测出来,也不瞒着:“前些日子,皇上收到一封密报,是齐府臣暗中豢养私兵。”
谢老夫人瞳眸骤缩,又缓缓归于平静,“既是如此,那你路上可要心些,别漏了行踪给他们。”
有些事,便是亲如母子也不得。
谢老夫人很明白这个道理,知道儿子去做什么她便已经足够了,余下的事情,就不是她该打听的事了。
谢文洲起身准备离开,谢老夫人喊住了他,淡淡道:“既然来了,就去见一见阿九吧。也免得到了最后,你的行踪都是从别人那儿传入她耳朵里的。”
谢文洲愣了一下,没有反驳谢老夫饶意思,抬脚去了正屋后头的书斋。
谢环抄得认真,谢文洲又可以放轻了脚步,一时间到也没有察觉到。
谢文洲神色复杂的站在窗口,看着与传闻中半点不符的女儿,心情有些复杂。
谢环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抬起头来,看着背光而立的谢文洲,愣住了。
墨水凝结成珠,顺着笔尖滴了下来,眼看着就要毁了谢环这些时辰的心血。
谢文洲刚想开口提醒,谢环自个儿先回过神来,一把将经书扯开,墨水滴在了桌上。
芭蕉察觉到异样走了过来,见到谢文洲,忙行礼:“奴婢见过侯爷。”
谢文洲点点头,转身从门口进来,芭蕉立刻奉上茶水,见自家姑娘有些呆愣,犹豫了下,还是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