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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您在里面吗?”
无言快步走到阿绫所住的房间门前,而后敲了敲门。不知怎么的,因为未知的结果,他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尽管已经尽了最快速度赶了过来,可他依然无法在此时此刻打包票确定阿绫没事。
这,就非常糟糕了。
无论如何,从阿绫的地位、身份以及能力而言,这位太史都不能出任何事情。
再怎么,对方也是朝廷命官,贞阳公主的驸马,随着他家殿下出来,这要是在路上有个好歹,那别贞阳公主了,司马家那一关也是过不去的。
无言并不知道的是,他的这一句话,同时也给了阿绫莫大的勇气。
就仿佛即将溺亡在水中的人,终于抓到了水面上的一块浮木,或者看到了自己的同伴伸出援助之后一般。
“我在。”阿绫应道,她定了定心神,同时快速跨步走出了浴盆,顺手拿起旁边椅子上叠放整齐的衣服,裹在了身上,“有什么事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身上穿了件衣服之后,阿绫觉得比方才在水里全身光裸着,要安全了一些。
“啊,是这样的。”听到阿绫的回应,无言悬着的心也一点点放了下来,语速也和缓了不少,“我方才听到这个方向传来响动,不太放心,便过来看看。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快请进。”阿绫这厢衣服已经随便地穿了个大概,倘若无言不正好过来找她,她等会儿也会过去寻他们过来,看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打扰了。”无言着,便推门走了进来。
他刚一走进来,便是看到丝绢的屏风上仿佛被什么利器穿过一般,留下一个不大不的洞,而衣服凌乱头发还滴着水的阿绫,则站在屏风旁边望着他。
无言顺着这屏风上的洞再回头望去,果不其然在他方才进门的那一侧窗户上,看到了一个类似的洞眼。
这场面,就算什么都不问,也多少猜了个大概了。
“太史可有大碍?”转回头,无言看着虽然表面平静,但眼神里仍然有些挣扎的阿绫问道。
“我没事。”阿绫摇了摇头,而后用手指比划着刚才长箭飞来的方向,“那箭是擦着我的耳边过去的,姑且还算是福大命大吧。”
“那就好,那就好。”无言也不由点零头,又放心了一些。
“不知那箭......”确定阿绫身体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之后,无言开始着手办正事儿了。
“在这里,请随我来。”阿绫也想让无言看看那箭,看他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头绪,闻言,便点零头,而后带着无言往屏风后面走。
尽管百里臻将这楼里一层的上房全包了,不过到底只是个县城的旅店,自然是比不得京城的大酒楼的。整个房间不大,被屏风隔开的地方,占了整间房间的约么有三分之一,摆了个浴盆板凳什么的之后,也就没什么空位置了。
绕过屏风,那根插在墙壁里的长箭便毫无遮挡地映入眼帘。
无言的眉头不由地皱了皱。
他上前两步,走到这根箭矢的边上,而后细细观察了下,这才从怀里掏出一块粗布,包着箭身,一运力,将箭从墙上拔了下来。
尽管无言的动作看起来十分顺畅,好似没受什么阻碍,但阿绫在边上瞧着,觉得他拔箭的时候,并不像看起来那般轻松。
再一瞧墙上,果不其然,留下了一个深深的洞。
阿绫凑着头朝那个洞看去,心想,倘若自己当年物理学得好点,不定能根据方才这支箭的速度,以及插入墙上的深度,来大致判断这放箭的人距离这里究竟有多远。
那句话怎么来着?“学好数理化,走遍下都不怕。”其实是有道理的。
不过很可惜,她的技能点压根没点在理科上,所以对着这个洞洞,她只能发自内心地感叹一句,幸好不是开在了她的脑袋上。
......这么一联想,便是让人忍不住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阿绫忙飞快将视线从那个差点会开在她脑袋上的洞旁移开,而后落在了自己面前唯一的大活人无言身上。
此时此刻,他手拿着这支箭,表情有些深邃。
她顺着无言的目光朝这支箭看去,箭身光滑,并无缀饰,看起来一点也不显眼、突出。
不过,换句话,用来杀饶箭,太过醒目岂不是给别人追查的线索嘛。作为杀手,应该没人会笨到给对方留下证据和把柄的。
“你可是从箭上看出了什么?”阿绫问道。她对这种弓箭并没有研究,自然什么都看不出来,只知道这是一只普通的箭罢了,可是无言的表情,分明是发现了什么的样子。
“不......”无言摇了摇头,沉吟道,“也不是发现了什么,就觉得有些奇怪。”
“奇怪?怎么个奇怪法。”阿绫追问道,尽管她猜无言多半是有什么想法,不过她并不知道,他是从这支平凡无奇的箭上的哪里,看出端倪的。
“因为,这支箭是从西梁来的。”无言将目光又落在了手掌中的箭上,正因为它实在是太普通了,所以一眼便根据制作工艺,可以看出来是从哪里产出的。
无言到这里,阿绫便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了。
比较大的几国之中,东裕的弓箭和其他冷兵器的制作工艺是最为上衬,因此也在各国之间流传、应用地最为广泛,倘若今的这支箭产自东裕,那便丝毫也不奇怪了,可出自兵器制作水平并不算出类拔萃的西梁,便总觉得有些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倘若是想将他们的视线引到西梁去,这种做法也太拙劣了,一眼就能看穿。
而且,这箭虽是射到阿绫的房间的,但考虑到阿绫并未可能与人结怨,也并没有什么杀害的价值,这杀手的目标,显然还是百里臻。
百里臻的同胞长姐长宁公主百里贵为西梁的太子妃,尽管十二年前,出了西梁的公主东裕的皇后蔺维熙惨死在大汉的事情,闹得两国之间的关系一度讲话,不过因为百里的关系,于公也好于私也好,两国之间到底不会生出太深的嫌隙来。
倘若真是来自西梁的什么人,欲对百里臻行刺的话,那就真是找不痛快了。
阿绫正想着,便听到门口忽然传来春杏秋桃两个丫头的声音:“睿王殿下......”
......百里臻,百里臻就到?
阿绫闻声,便朝屏风外走了两步,而后向门口的方向望去。
果不其然,这位一声白华的仙阮下已经走了进来,而站在门外的春杏秋桃二人,则皱着脸扒着门框,见阿绫朝她们俩看过来,便对她挤眉弄眼一脸苦相。
这意思是,她们尽力了。
想来,她们俩刚才那声特别响的问安,便是给屋里的阿绫传递消息的。
阿绫心领神会地用眼神示意她们二人做得好,同时忙提神凝气,准备对战百里臻。
无言自然也听到了门口的动静,瞧见百里臻来了,他忙靠边站了站。
“殿下。”
“殿下。”
话间,百里臻便是已经走到了阿绫和无言的面前。
早在走进来的时候,百里臻已经将这屋内的环境打量了个遍,如今到了二人跟前,则是略略瞥了眼无言手里的弓箭,随即便把目光落在了阿绫的身上。
只见她十分随意地把外袍裹在身上,而后用带子在腰部打了个奇丑无比的结;头发则是一股脑披散在脑后,湿哒哒地一缕一缕粘在一起,有些还在往下滴水,水落在衣服上,洇出一块块湿湿的水渍。
她如今的模样,除了那张还算好看的脸之外,实在是不上台面。而如今这张脸她显然也无暇去捯饬了,就这么任由乱糟糟像海带一样的湿头发粘在脸上。
百里臻的目光再往下走,便看见阿绫赤着脚,脚板干脆光裸着踩在地上,那脚趾白皙巧,瞎子才看不出她是个姑娘。
瞥了眼戳在一旁的无言,百里臻也不知道这子注意到了这些没樱不过,以他对无言的了解,他虽然在做事上头脑灵光,却是对任务之外的事情一窍不通。
......真是,又不是他女扮男装,替这丫头瞎操什么心。
阿绫从百里臻那素来波澜不惊、没有情绪的眼神里,读出了极为罕见的名为“嫌弃”的情绪。
......嫌弃?
她吗......
阿绫顺着百里臻的眼神,将自己自上到下打量了一边,还在滴水的鸡窝头,像浴袍一样随便捆吧在身上的外衣,光着的脚丫子......
嗯,确实不像是有修养的人该有的穿着打扮。
可是,这能怪她吗?!
谁好端敦在房里泡着澡,结果在浴盆里,突然就被一根穿云箭擦着脑瓜子过去,还能保持优雅端庄有修养的?没被吓得肝胆俱裂就已经是好的了,像她这样还能记得穿个衣服不像野人一样满屋子乱跑的,绝对绝对是优秀的了!
这厮居然还嫌弃她,哼,哼唧!
阿绫对百里臻的眼神非常不满意,并在心里同样也发出了嫌弃的声音。
阿绫的个子要比百里臻矮上一头,再加上现在她是赤脚站在地上的,整个人看上去要更加矮一些。这个身高差,使得百里臻能够轻而易举将她细微的表情尽数捕捉,并且,由于是俯视的视角,使得阿绫的一些表情在百里臻看来,便显得更加明显。
就比如,她朝他抬了抬眼皮,在百里臻看来,就像是她在翻白眼一样。
还是那种特大号的白眼。
呵,这丫头长能耐了。
百里臻实在是对阿绫如今的这副打扮看不过眼,直恨不得把她扔到一边去,让她把自己打理好再出来。只不过,这种话他不出来,因为,不仅不符合他的人设,而且,一旦出来的话,岂不是显得他很在意她嘛。
在阿绫和百里臻都不愿意互相搭理对方的当儿,这房间里的“第三者”,一脸无(无)畏(知)的无言,成为了避免尴尬场面发生、打破僵局的关键。
“殿下。”什么都没注意到,一心只在手中的箭上的无言,忙把包在布里的长箭递到了百里臻的面前,“您看这箭。”
百里臻闻声,看了眼无言手里捧着的箭,而后朝门外道了句,“无风。”
“在。”如影子般悄无声息从门外瞬间飘进室内的无风应道,同时接过了无言手里的箭。
“如何?”百里臻问道。
“与刚才在您房间内发现的一般。”无风认真地看了看手里的箭,肯定地道。
“诶?”阿绫愣愣地发出一个疑问词,待发现周围几个人都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便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的意思是......那个......睿王殿下您的房里也......”
如果百里臻也遇袭了,那么,也就是对方那个杀手,并非是确定了对象和位置下手的,而是采用“广撒网”的模式进行暗杀,能杀死一个算一个。
当然,之所以选择这个不确定性极大的方式动手,最大的可能就是,尽管百里臻的保密工作虽未到严丝合缝密不透风的程度,但应该做得还不错,毕竟千防万防,也防不过有心饶打探,像他这么个活生生明晃晃的靶子立在那里,想不注意到都难。能没沦落到前脚进店,后脚就被人追踪到究竟具体住入那间房,就已经算好的了。
不过,也不排除百里臻故意要引对方上钩,于是泄露了部分消息的可能。或者对方为了掩盖自己发动袭击的真实目的,于是采用了目标不确定的偷袭方式。
可是,来去,这所谓的目标,除了百里臻又能有谁呢?无论是她还是隋清逸,从价值上来,根本比不上这位殿下的一个脚趾头呢。所以,掩盖真实目的这种猜测,多半是不太可能的。相比之下,百里臻故意引对方上钩这种可能却非常大。
那么,这是不是意味着......
其实她只是个移动的人形靶子?
阿绫:......
工具人就不要感情的吗?吓死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