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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景然满口胡,你切莫信他。”
男饶声音不高,声线听起来有几分清冷,就好像夜里冷凝在叶片上的露珠,清透中带着疏离的凉意。仿佛方才那滚烫的热水下肚,也捂不热他一颗冰冷而坚硬的内心。
他的尾音干脆不拖沓,就这样淡淡化开在这午夜时分。
正在揉搓着自己手指的阿绫手下一顿,抬起眼来。她的眼睛里充满了诧异,那种诧异不经掩饰地就流露了出来,展现了她最真切的表情。
阿绫当真是没想到,百里臻大半夜的,特地跑到她这儿来喝茶,就是为了方才蔺景然过的事情。
其实,即便百里臻不交代什么,阿绫也没打算去信蔺景然的话。刚才蔺景然到的那一切,她全是当笑话听的,根本也没打算当真。
试想,一个是自己的直属领导兼“亲戚”,还互相处了一段时间,多少知道对方的底细;另一个是刚认识没俩时的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其人品行为都无从考证,她会信谁,这结果,根本是显而易见的。
无论如何,百里臻之于她的命令,才是她要听的,至于其他的,都不重要。
更何况,她从来都谨慎微,做事情之前会考虑很多。如果她能选择的话,她会选择谁都不信。
只不过,这本不是事儿的什么事儿,居然还被百里臻如今特意提了出来,还是大半夜的......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她多少了解百里臻的性格,也多少懂些话术,和人聊,除非目的明确单刀直入之外,一般人都会选择在七绕八绕中,点明主旨。如今百里臻这般行事,估计也是如此考虑的。直接和她这么觉得不太好,便在前面铺垫了一番。
如此,这确实可以认为是百里臻这一行的主要来意了。
咳,早知如此,方才就不瞎担心了......害她方才还掏空脑袋地在想,这个人在这儿转一圈,究竟是什么目的呢。目的不明,真的很吓人好吧。
“不要信什么?”诧异过后,阿绫不禁松了口气,如果这是这件事儿,她反倒能应对自如了,于是也开起了百里臻的玩笑,“不要信殿下和东裕太子关系不好这事儿吗?”
按您这逻辑,莫不是您和那位,关系其实还挺好的?
百里臻和东裕那位太子殿下容珵禹关系不好,这在百里臻身边儿做事的人都知道。阿绫自然也多少知道些,她这会儿单拎出来,显然故意气他。
能不能气到百里臻,阿绫不知道,但是她知道,百里臻确实挺在意这事儿的。
这不,听到她这大逆不道歪曲事实的话之后,这位殿下终于放下了手里的茶杯,而后,给了阿绫一个正面的眼神。
那眼神不出是什么感情,不高兴也不愤怒,也没什么温度,就是这样,眼珠黑白分明不偏不倚地看着她。
看得阿绫大晚上的心里有点毛毛的。
她头一次发现,百里臻的眼睛不仅细长,而且眼珠居然那么黑,那么亮,就好像终于拨开云雾的月亮一般,在黑夜中熠熠生辉。人一望,便再也无法出来了一般。那光辉,是有魔力的,能把人吸进去,像黑洞一样。
而在那光芒中,似乎还有个的她,那是烛火将自己倒映在他眼里的倒影。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觉得自己不该出现在那里,实在太坏气氛了。
她甚至发觉自己刚才那句不着调儿的话,也够坏气氛的。
兴许百里臻和容珵禹有什么不能言的过去呢,她这个局外人整人似的随口一,起来没心没肺的,却是把人家不好的回忆给勾出来了,这可是不行的,太不到道德了。
阿绫自诩自己平日里有些聪明、无赖、腹黑,可是,有些不该的话不能,不该做的事不能做,她还是知道的,也有自己做事的原则和底线。同时,她也不是那种死鸭子嘴犟的人,眼见自己可能做了不对的事情,阿绫还是愿意积极认错的。
她试图张了张口:“我......”
一个“我”字刚出口,还没吐出第二个字,却是被旁边那黑眼珠的主人给压住了。
那眼睛,微微转了转。
随后,那清冷的声音跟在后面发了出来:“你得对。”
啥,她得对?她怎么就得对了?你不要睁眼瞎话哦!
——真·睁眼瞎话。
阿绫的嘴唇微张一半,又是因为一个诧异,闭不拢了。倘若现在有面镜子的话,她兴许会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而后毫不留情地吐槽:“你看这个人,嘴巴半张半闭的,像个嘎嘎嘎叫到一半被扼醉咙的鸭子一样,傻得要死。”
自我脑补是鸭子的阿绫还在呆愣着,就听百里臻又道:“本王和容珵禹不是关系不好,而是非常不好。”
阿绫:......
一定要加个“非常”吗,不觉得这样特别心眼儿吗?行吧,那就加吧。
是的,好的,非——常——不——好。
阿绫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每个字都拉长了音。
那么为什么会到非常不好的程度呢?鬼才知道。
话虽如此,阿绫还是非常捧场地问了句:“......不知,敢问殿下,这是为何?”以免某位殿下特别强调之后,还冷场了,那才是真的“非常不好”了。
阿绫不介意给百里臻一个diss容珵禹的机会,反正嘛,她也不认识容珵禹,随便百里臻单方面抹黑吧,只要这尊大佛高兴就好。他高兴了,不定就可以早点儿从她这儿飘走,然后她就可以好好睡觉了。
人吃饱喝足之后,可是很容易犯困的。
“本王生与他气场不和,他也这么觉得,正好相看两厌。”百里臻倒是没拂开阿绫的面子,倒是回答了一句,只不过,这话听起来跟没一样。
至少阿绫觉得很鬼扯,这就好像孩A我和隔壁孩B关系不好,是因为他们家门长得不好看一样,关键孩B看起来好像也很认可这件事。
二人一个生下来便是东裕的储君,另一个虽然因为元帝保护独子的私心没有立为储君,却也是迟早要继位的。这样的两个人,代表的便是两个国家,二人相处之间,至少在明面上,是不该掺杂什么私心的。
可就是这样的两个人,却居然“明目张胆”地互相嫌弃。
真是夭寿了!
阿绫很想掀开百里臻和容珵禹的头盖骨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
她倒是以前在挖掘现场,把被掀开的头盖骨给组装回去,这活儿之所以交给她,并不是因为阿绫胆子大,还因为她记忆力好,收了多少骨头都记得清清楚楚,老教授特喜欢她这种“人形自走模型图”。
——真·掀起你的头盖骨。
当然,容珵禹不在跟前掀不成,百里臻的......更掀不成。
“......就因为这个?”阿绫嘴唇有些抽搐,她又问了一句,确认道。
“就这个理由还不够吗?”百里臻却是反问道,不过,不等阿绫给出答案,他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或许他觉得他讨厌本王更甚,至于理由,方才蔺景然已经了。”
蔺景然方才,百里臻和容珵禹关系不好,因为十二年前东裕皇后和攸宁公主的事情。
只因为这事儿发生在大汉,且至今真相不明,便足够容珵禹恨上大汉、恨上百里臻一辈子的了。
蔺景然这话的时候,带了些颇为遗憾的口气,尽管他的表情倒是挺轻松的。那感觉,好像如果十二年前啥事儿都没发生的话,那么如今,不定大汉和东裕还可以在这一代完成当年没完成的联姻,结成儿女亲家。至于结亲的是谁......蔺景然着看了看百里臻,那眼神指向意义明显——至于他本人,那就是个纯粹看戏的了。
当年上一辈儿里,大汉和西梁分别送出琳公主,结亲的又分别是西梁的太子和东裕的皇帝,若是再度联姻的话,怎么着双方的位份也不能低了。而且,当年也正是因为大汉和东裕双方都没有合适人选,这件事情才暂时被搁置下来的。
不过蔺景然这话也不乏挑事儿的成分。毕竟,从身份和年岁上来,百里臻与这位攸宁公主是造一对地设一双,可偏偏她刚一出生,东裕那位成帝就给她订了安国公世子苏昭为驸马,这一举动,显而易见的就是从源头上,拒绝和大汉联姻。虽然了解内情的,都知道成帝疼爱一双儿女之心,他此举,确实不过单纯只是一个不忍女儿远嫁的慈父之心,与国家政治并没有任何关系,但是给外人看来的,就是一种毫不留情的拒绝。
百里臻这身份、这地位、这颜值,自是不愁媳妇找,但是,被人主动拒绝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好在元帝也并不计较这事儿,当年事发之后,成帝知道自己当年事情做得不地道,也心里念着对方当年的宽厚,因而在丧妻失女的悲痛中,也没故意发难大汉。只不过,这事儿搁在当事人百里臻身上,就未必如是了,有事没事提一提,心里总归要膈应这事儿的。
阿绫算是看出来了,蔺景然就是个搅屎棍,反正他也知道百里臻和容珵禹关系很差,干脆就搅一搅,然后,前排吃瓜看戏。
“倘若那位攸宁公主寻到的话,这些年的误解才会消除吧?”阿绫试探性地问道,她觉得,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儿的症结就在十二年前的事情上。终有一,百里臻和蔺景然都会继位,成为大汉和东裕的君王,两人就这么彼此仇视着,对他们个人也好,对整个国家也好,都没有任何好处。
相较于百里臻,现在很明显是容珵禹更难搞一些。隔着国仇家恨,哪怕明知道十二年前的事情,大汉没有任何动机去做,他心头亦是意难平的。刚好,百里臻又是个完全不愿意低头、不懂得迁就的性子,两个人就这么理所当然的,杠上了。
“谁知道呢,希望渺茫。”百里臻的口气终于随意了一些。
十二年过去了,正常人都不会对这种事情抱什么希望了。
而且,即便找回来又能如何?要知道,攸宁公主事发之时只有三岁,且不她能否还留存着三岁之前的记忆,这十二年间会让人产生多么巨大的变化,不用细想也能明白。无论是被好人家教养成普通的孩子,还是被迫嫁入一个低下的人家,亦或是更惨些,干脆不幸沦落入风尘,无论哪种,都与本该在皇室的生活差地别。
如今东裕皇室尚存和她关系亲近的,也就其祖母皇太后、其父成帝,以及其兄太子,再有就是与其有姻亲关系和婚约的安国公府一家,哪怕东裕皇室无条件接纳她,她又是否能融入进这个曾经的家族中呢?换言之,她真死了反倒一了百了,而倘若她回来,对谁都不是好事儿。
更何况,百里臻还是重活一世的,知道这其中的内幕,她活着,已是绝无可能。招不够对外,他也不能死罢了。
阿绫跟着叹了口气,也不知百里臻的希望渺茫,是攸宁公主活着希望渺茫,还是他和容珵禹之间关系修复希望渺茫。
不过,下面,百里臻紧接着一句话,便给了阿绫准确的答案。
只听他用他那好听的声音,轻哼了一声,有些不屑地道:“再了,他消除就消除啊,他脸这么大啊。”
阿绫:......
不,您的脸比较大,您的脸又大又圆,就像是上的月亮一样,行不?
孩子啊!三两头闹脾气的,几岁的人啦!
心里疯狂吐槽,阿绫嘴上还得顺着他的话去哄:“您的是,您的是。”
当然,哄得有多敷衍,有眼睛长耳朵的都知道。
“即便两国关系一直如此,也无所谓。”知道阿绫态度敷衍,百里臻却还是多解释了一句,“容珵禹虽不好相与,但他却好懂,他如今做事原则只有一个,便是寻他那妹妹,只要不在这上面与他为敌,便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