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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中,关陇权贵急于灭火,挽回失去的名声,而在太原却是喜气洋洋!
一栋上书“李府”的豪华府劾然—新,装饰得一片喜气洋洋,丝竹悠扬、歌舞阵阵,宾客盈门,热闹非常。
大厅中,几百名侍女家仆奔跑忙碌、安排酒宴、招待客人,百余名士兵则在外面引导马车,维持秩序。
今天,是太原留守李渊次子李世民迎娶独孤阀嫡女独孤明秀之良辰吉日。
关陇两大权贵门阀联姻,轰动全境!
一些关陇家族代表,不远千里也要前来捧场!中小家族家主更是亲自到贺。
人山人海络绎不绝!
气氛之热烈!之喧嚣!数里可闻!可感!
一里外!
一个清优雅致的小院,在热烈气氛的映衬下,倍显凄清、冷寂。
一栋三层木楼上!
青铜兽炉里袅袅的燃着檀香,黄昏的夕阳被楼外的梧桐切割得支离破碎,透过窗纸,展示着最后凄美……
一名身量婀娜,体态流丽道装丽人静静地站在窗前!这位道姑发髻高挽,露出一截儿修长白皙颈项,优雅如天鹅。肩如刀削,腰如束缟,身姿窈窕纤弱,精致的容颜眉目如画,丽质天成。秀气的柳叶眉婉约。
她的美出于自然的鬼斧神功,肩如刀削、腰若绢束、脖颈长秀柔美、皮肤幼滑白、明眸顾盼生妍!
一双明若晓溪清亮的双眸似是追逐着飘落的阳光,但渐渐氤氲的凄迷雾气,却又显得漫无焦距。
清秀纤长的娇躯微微有些颤抖,远远望去,单薄优雅,就如同窗外那飘飞的落叶一般凄美无助……
她,是已故大将军长孙晟的幼女,也是被李世民以无所出为由休了的长孙无垢!
“噔!噔!噔……”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身华贵袍子的长孙无忌喘了一口粗气,喊道:“妹妹……”
长孙无忌今年二十三岁,长相极似父亲长孙晟。不过因为十几岁就被异母哥哥长孙安业赶出家门,一直寄居舅舅家,得不到家族的照顾,所以现在二十三岁了,可长孙无忌依然是个布衣白丁。
虽说在舅父的帮助下勤学苦练,博通文史,但舅父遭贬之后,他更是无人照顾。
他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以衣锦还乡之势重回长孙家,让势利的长孙安业他们看看,他长孙无忌不靠家族荣荫,一样可以出人头地。
“哥!”
长孙无垢微微侧首,刀削斧凿一般轮廓秀美的侧脸宛如玉雕,冰冷无一丝暖意!一如那一声“哥”!
轻轻吁出一口气,无垢淡淡的说道:“大哥,我想为自己活一回。”
在长孙无忌愕然当中,她那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垂下来挡住清亮的美眸,恬静的声音在长孙无忌听来,如飘荡云端不可捉摸:“父亲大人病逝于大业五年!随后我们兄妹与母亲被安业哥哥他们逐出家门9好舅父大人怜悯收容,才有我们立锥之地!大业八年母亲病逝后!大哥和二公子结交,你说二公子有‘龙凤之姿天日之表,必能济世安民’,接着让舅舅将我许配给他!现在又是‘有雄主之姿,必能济世安民’,然后让我离开他!说穿了,我始终觉得我是被大哥控制的木偶……”
眼泪如掉了线的珍珠,不断从无垢白皙双颊上滑落,一番话像是发泄,不知是近来变故作祟,还是心事积压许久的缘故。
长孙无忌惊讶的张大嘴巴,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这个清婉宁秀的妹妹。
一直以来,妹妹都是端庄秀美、知书达理、顾全大局的代名词,不开心的事情,她会紧紧的锁在心里,面上仍旧是恬淡自若的笑容,不争取,更不斗争,似乎所有的事情在她眼里都淡如云烟,好的坏的,一切都无所谓……
可是现在,他听见了什么?
长孙无忌只觉得一颗心被塞满寒冰,冻的他一个激灵,惶急道:“小妹,我我这是为了家族,为了恢复父亲……”
罕见的,无垢打断了他的话语,她秀眸低垂道:“哥!我刚刚说过,我们于大业五年被安业哥哥驱逐出门,我们就跟长孙世家没有瓜葛了,父亲生得光荣,死也荣耀……他的荣光不需要恢复。”
长孙无忌仿佛被石化一般愣在原地。
他终于明白,看似云淡风轻的妹妹,心底那份凄惶的酸楚早已酝酿多时。
更明白了妹妹言中所指:
长孙家跟他们兄妹没关系,父亲的荣耀从来没有丢失,而他长孙无忌却以“济世安民”为由,先把妹妹嫁给李世民,然后又让她乖乖的离开,那么他长孙无忌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他长孙无忌个人的利益,所以才把自己的亲妹妹卖了又卖……
但是无垢到底个是温婉女子,终究没有说出伤人的话!而最先的那一句“我想为自己活一回”!亦委婉的提醒他,她为了自己的哥哥付出了自己一生幸福!
真的够了!也崩溃了!
长孙无忌无地自容的无言以对、无颜以对……
“妹妹!你…你以后…”
好半晌,心如刀割的长孙无忌晦涩的开了口,但这时候被妹妹剖析得淋漓尽致,说话都没有丝毫底气。
他功利心虽然比较重,可是他与长孙无垢相依为命十几年,这种感情又岂是功利心可以比较的?
“哥,你大可不必多想!”无垢低着头说道:“我长大了!我能够照顾好自己。我累了,大哥你走吧。”,
“妹妹,太原快乱了!你尽早去冀州、去涿郡…那里乱不起来了…”
长孙无忌又是一阵心痛,妹妹贤良淑德,嫁到李家这些年,像个奴婢一样尽心尽力侍奉长辈…现在却像一件破旧的衣衫轰出了李家…这情景,与当年被赶出长孙家是何其的相似啊。
“但愿吧!”无垢轻声说道,粉脸上露出了一丝深深的讽刺,聪明的她,如何不知道长孙无忌这话的意思?
秦王杨侗在冀州执行几种真真正正的利民政策,从而令普通老百姓真真正正的受到实惠,以后不管是谁夺得冀州,在初期都只能顺着走,这样才能够让冀州的百姓不乱不反!而这也是长孙无忌说的“那里乱不起来了”的意思!但就是这些利国利民的新政,却成了一些自诩仁义的人攻讦、造反的理由。真是讽刺之极。
无垢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径自步入卧室之中,背后传来长孙无忌的一阵阵叹息声:“最好,现在就走…我已经安排好了…”
他知道无垢不能留在太原,一是太原不安全了;二是独孤家为了根除后患,容不下无垢的存在,而李世民和独孤明秀于今天成婚,两家都抽不出空来,正是无垢离开的大好时机。
“不用!我自己会走。”
就在旧人哭时,也有新人在笑。
李府之中,府内府外大开流水席,更将气氛推至最顶点。
一道道精美的菜肴被家仆侍女们从厨房端出,布置在宴席的桌上,一坛坛香醇的美酒亦由酒窖搬出,任凭客人们喝个够。
人逢喜事精神爽!
再一次当新郎官的李世民一身大红袍,束发带冠,眉似软剑,双眸如星,浑身散发着一股冲天的喜意!
他李世民,苦忍色欲多年,终于换来了今天的回报,如愿以偿的娶到了顶级豪族的嫡女!
身为关陇独孤阀女婿,他已经不比娶到太原王氏女的大哥李建成差,唯一的劣势,即是次子这一重身份。
但,太子向来是用来废的,而在豪门之中,真正成为下一任家主的,又有几人是嫡长子?对未来,李世民是充满了希望。
默默坐到角落的长孙无忌冷眼旁观,妹妹凄楚不胜的柔弱模样在他眼前飘浮,再看满厅的喜庆气氛,觉得是那么地刺眼,而发小李世民这份掩饰不住的得意,深深的地刺痛了他的心,忽然觉得李世民是那么的陌生、恶心,恨不得上去扇几巴掌,然后一把火将这大厅烧个干净。
但是,他不敢!这是李阀、独孤阀的脸面,如果他上去闹事,那么,他立即就被折磨至死,连带妹妹也活不成。作为关陇权贵子弟,他心知每一个顶级豪门,都有庞大惊人的情报系统,只要他们要找一个人,绝对不会落空,一旦被找到,将会生死两难,将会尝到倾世的歹毒手段。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色渐渐恢复,但眼神当中却荡漾着阵阵寒光。
“儿啊!你父亲早逝,为娘也命不久矣,观音婢还小,以后就交给你照顾了9有就是观音婢的婚事,你父亲在世时,唐国公与他称兄道弟,可你父亲走后,李家提都不再提此事。当初你父亲和唐国公也不过就是口头一说,没立婚约也没下娉,所以你不要当真了。”
“可他们总要给我们一个交待吧。”
“哎,傻孩子!你难道还看不明白吗?李家瞧不上我们家了!自从我们被轰出长孙府,李家更不会在意观音婢了。”
“可是母亲……”
“没什么可是的。这权贵门阀的婚姻本就如此,李家反悔也是寻常。有婚约都能反悔,何况都没有正式约定,既然他们嫌弃我们,我们也没必要死皮赖脸的攀附他们。那些世家名门都瞧不上咱们家了,就算娶你妹妹,肯定也是庶出子弟,甚至还是无用的纨绔。千万不要去让你妹妹嫁入权贵人家,要找就找一个真心疼爱你妹妹的人,中小世家都无所谓的。你是长孙晟的儿子,要有你父亲的志气!只要你好,你妹妹就不会受到委屈。”
“……”
长孙无忌双目微闭,脑海当中不断的回荡着当年与母亲的一幕幕,一时之间,心痛如割:这一切的一切一如母亲所料,是自己鬼迷心窍,害了妹妹一生。
“圣旨到!”一阵高昂的的声音从李府大门外响起。
刹那之间,原本还嘈杂得如同菜市场的李府安静了下来,几乎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望向了李渊。
李渊也有些纳闷!
不过还别说,‘圣旨到’三个字蛮有威力的,只是一声叫喝,阖府上下,上到主人、下到宾客都整装出去迎接了。
新郎官李世民更是红光满面的跟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