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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求你，放过我，别再装出一副深情模样，也别装着慈父模样，我不需要你的深情，小念和乐乐也不需要你心血来潮的父爱。”
“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各自安好，行吗？”
许星然走了，苏韵还在拉扯自己的胳膊，韩铮只觉得脑子里乱哄哄的，一会是自己暴躁着脾气对许星然大发雷霆，一会又是许星然冷着脸求他不要再和他们母子有所牵扯。
好像只是一瞬间，他和许星然的关系就对调过来，许星然成了那个放弃了他们爱情的人，而他又变成了那个被抛弃的人。
许星然边走边哭，她不想哭的，只是眼泪忍不住，不停地往下落，湿了她的脸。
病房里，小念依然沉沉睡着，浑然不觉只是短短一嗅，自己的母亲都经历了些什么。
许星然抽了几张面巾纸将眼泪擦干后便拿着手机躲到了阳台，她想了想，将认识的那些人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最后还是拨出了宋兴川的电话。
这种事没有比宋兴川这样的本地土着更方便了。
“星然，一大早的，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对面的宋兴川呼哧呼哧地喘着气，看样子像是在跑步。
“有件事想麻烦你一下。”许星然面色有些绯红，她也是找不到更合适的人才会想到宋兴川。但凡有一点能拜托其他人就能办到的可能性，她也不会找宋兴川。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宋兴川已经停了下来，呼吸也正常了许多。
“是这样，你能不能帮我拿到市第二人民医院今天早上六点半到七点半之间，五层妇产科和儿科的走廊监控录像？”许星然一边看了看手表，一边估算了一下她遇到苏韵的时间，说道。
她要了整层的走廊监控，是因为她不知道那边的走廊在医院内部怎么称呼，如果说错了还要再麻烦一次。
“你要哪个监控录像干什么？”宋兴川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提出这种要求，下意识地问出了口，心里却在思索着这个忙应该找谁帮。
“说来话长，改天见面再说，能帮我拿到吗？”许星然吸了吸鼻子，本来想直接说的，但病床上的小念翻了个身有要醒的征兆，于是改了口。
“那行，我一会去医院拷贝给你。”宋兴川果断应下，连找谁都想好了。
“好，你拷贝之后直接到儿科503病房找我吧，小念在这里输液。”许星然一边说着一边往房间里走，小念已经坐了起来，茫然地环视着周围，“小念醒了，我先挂了，一会见。”
“好，一会见。”想问小念怎么了的话就这么被噎了回去，和许星然说了再见，宋兴川开始给自己发小打电话。发小的父亲正好是市第二人民医院的副院长，要个监控的事情，找他刚好。
“小念醒了？”许星然挂了电话，笑盈盈地走到了床边，抱住了小念，“肚子饿不饿，妈妈出去给你买些吃的好不好？”
“不饿，妈妈别走。”小念还有些没睡醒的样子，她紧紧抱着许星然，说话也含糊不清，“小念要妈妈。”
“好，妈妈不走，那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了？”许星然一边安慰着小念，一边给宋兴川发了消息“来的时候帮我带些吃的，小念不让我出去。”
宋兴川很快就从发小那儿拿到了监控录像，顺便也看了一遍。录像虽然没有声音，他却把事情弄清了个大概，心里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劝许星然好。
从监控室里出来，又出门买了速食粥和灌汤包，这才坐着电梯来五楼，出了电梯之后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走廊，苏韵和韩铮都不见踪影，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离开。
“星然，小念，我来了。”他推开门，把吃的都放在桌子上，上前抱住了小念“我们小念辛苦了，生曹难受吧，叔叔给你买了粥，喝一点好不好？”
“好，谢谢叔叔。”小念还是没精打采的，宋兴川抱着她，她就乖乖地靠在宋兴川身上，两只小手软哒哒地勾着宋兴川的脖子，奶声奶气地问，“叔叔买了什么粥？小念不想吃白粥。”
“嗯，叔叔就猜到小念不想吃白粥，所以买了皮蛋瘦肉粥和鸡丝粥，小念想吃哪个？”宋兴川抱着她到桌边，耐心地给她展示自己买来的粥品。
“都想吃。”小念眨了眨眼睛，冲着宋兴川卖萌，“可是吃不完。”
“吃不完没关系，吃不完叔叔吃，我们先吃哪个嗯？”
许星然呼出一口浊气，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上前帮忙解开了粥碗的盖子，把小勺子也拿纸擦过之后放进了粥碗里。
“这里是你要的东西，你先处理吧。”其实看完了监控内容，宋兴川就猜到许星然想做什么了。
她不是肯吃亏的人，不可能被苏韵这样诬陷之后还能心平气和当做无事发生。
“好，谢谢。”许星然接过优盘随手塞到了衣服口袋里，“这件事先不急，我们先吃早饭吧。”
小念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是以一直在指挥宋兴川吃这个吃那个，宋兴川也不生气，乐呵呵地顺从她的点餐，一会皮蛋瘦肉粥，一会鸡丝粥，偶尔还拆个包子皮给她吃。
“妈妈，爸爸会来看我吗？”吃过早餐，宋兴川出去丢垃圾，小念躺在病床上，一双眸子满是期待地看着许星然，“我都生病了，爸爸会来的吧？”
“小念很希望爸爸来吗？”
韩铮收到监控录像已经是第二天了，他一大早强打着精神和项恒远到了公司，刚进门就被前台的姑娘拦了下来。
“韩总早，项特助早，这里有一封韩总的快递请查收。”还是上次那个值班的妹子，因为韩铮和项恒远上次的明显偏颇，她升值的事情虽然压了下来，但经理私下却是和她说过，这只是暂时的，风头避避还是一样的，不会有任何问题。
“什么快递？”韩铮往电梯那边走的步子打了个转，走向前台。
值班妹子递过来的，是个方方正正成年人拳头大小的盒子，韩铮下意识地晃了晃，里边没有任何声音。盒子轻飘飘的，快递单上只写了收件人和收件地址，连收件人电话都没有更别说寄件人信息了。
韩铮拿着盒子和妹子点了点头，算是道谢，继续往电梯走，一边走一边翻来覆去地研究手里的盒子。
“要不扔了吧，万一是什么奇怪的东西怎么办？”项恒远看了一会，硬着头皮上前询问，他觉得韩铮对这个盒子十分感兴趣的样子，不得不对寄盒子的人产生极大的怀疑。
“哦不用。”韩铮头都没抬就拒绝了，他知道项恒远担心里边是炸弹之类的东西，可这个盒子的重量实在太轻了，说是里边只有纸团他都信。
回了办公室，随手拿了个美工刀三两下拆开了外边的胶带，里边是一团厚重的泡泡纸，依稀能看得出来中间有个优盘，他怔了一下，把泡泡纸也耐心地一点一点解开，看到了里边的东西，平平无奇的一个优盘，大街上随便一家器材商店里都能买到。
怀着好奇心，韩铮把优盘插到了电脑主机箱上。他不是没想过里边会不会是病毒之类的，但心里有种强烈的感觉告诉他，这个优盘是安全的。
优盘文件夹里只有一个视频，写着录像两个字，封面上能看到苏韵和许星然。这让他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就点开了视频。
视频开头是空荡荡的医院走廊，很快在走廊的一端，苏韵慢悠悠地出现了，手里还拿了个什么单子，她不时地看看单子又摸摸肚子，脸上带着一抹诡异的笑脸。
很快在另一头的拐角，许星然出现了，她似乎并没有看到对面的苏韵，快步向苏韵的方向移动，接着两个人还有几步距离的时候齐齐停下了。
监控的位置能看到许星然的所有动作，但是看不到她的脸和表情，反倒是苏韵的所有神情动作都清晰可见。韩铮下意识地皱紧了眉头，死死盯着视频，两个人似乎是在说什么，苏韵起先很得意，很快就变得狰狞。
狰狞只是片刻又变成了得意，许星然要绕过她离开，她却拦住了许星然，两个人又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苏韵的情绪很是激动的样子，然后她看了看许星然的身后，做了一个让韩铮睚眦欲裂的动作。
她拉过了许星然一直垂在两边的胳膊，然后就那样快速地坐到了地上，表情也从恶毒的微笑变成了楚楚可怜的泪水连连，而几秒钟之后，监控的画面里出现了自己的身影。
接下来的内容韩铮已经不用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疲倦地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心中充斥着浓浓的愧疚之情，这一次，是他误会了许星然。
这份愧疚很快就被他收敛起来，他反复地看着那一小段视频，对苏韵的不喜越发浓重起来，这一切都是因为苏韵的绝佳演技，如果不是苏韵演得太过逼真，他又怎么会误会许星然？
电脑上依然在重复播放着短短二十分钟长的无声视频，韩铮闭着眼睛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桌面，脑子里乱糟糟的，应该怎么道歉呢？
“恒远，星然来公司了吗？”良久，韩铮拨通了项恒远的单线电话，声音里有几分嘶哑。
“林总监？她请假一周，说要照顾大小姐。”项恒远愣了一下，随后有些不确定地回答道，人事部那边报上来的，的确是这样的请假理由。
“一周吗？”韩铮喃喃自语着，苦笑了一下，“我知道了。”
晚上回到席家，却没想到一楼客厅里坐着的竟然是苏韵。虽然之前被韩铮和项恒远一起给了个没脸，她依然坚持不懈地去公司里刷存在感，只是每次都没能成功越过一楼前台走进电梯里。
久而久之她也自觉没趣，不再去公司，只不过变成了一天十几个电话，让韩铮烦不胜烦。
“你怎么来了？”本来下班的时候接到小念电话，韩铮还挺高兴的，约好了明天去医院看她，心里还盘算着带点什么礼物过去，能顺便和许星然道个歉就再好不过了。
这一进门就看见了苏韵，本来含笑的嘴角瞬间就平了，又成了面无表情死人脸，说话也冷冰冰的，仿佛随时都能掉冰碴子下来。项恒远在他身后抽了抽嘴角，果断把手里的公文包交到上前的阿姨手里，溜之大吉。
这地儿说不定下一秒就修罗场了，他可不想为了看戏溅一身血。
说到底，还是苏小姐选的时间不对啊，怎么能在某人刚感受完父女温情的时候出现呢？
“我怎么不能来了？”苏韵含羞带怯的表情在韩铮问完之后有一丝龟裂，索性她也不装什么温柔淑女，脸色淡了下来，“我现在怀了孕，又被许星然推了一下动了胎气，你难道还要我自己住？”
她不提许星然还好，这样一提起，韩铮又想起早上的监控录像，脸色越发阴沉。
“今天出了意外没有让你去做人流，不代表我同意你生下来。”他越过苏韵，径直往楼上走去，“我想了一下，之前是我盲目了，我们还是分手吧。”
“你说什么？”苏韵猛地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韩铮的背影，“你再说一次？”
“我说，我们分手吧，不合适。”韩铮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冷淡。
“韩铮你王八蛋！”苏韵气急，将手里的抱枕扔了过去，却只跌落在韩铮身后的地板上。
韩铮没说话，下意识地抬起头，施巧芝就站在自己房间门口，面色冷淡看不出她的心思。想起之前他要和许星然离婚，施巧芝从中做过的周旋，他只觉得自己那会蠢得要命。
“大嫂，打扰你了。”他加快了上楼的步伐，歉意地看着施巧芝。
“早点解决就好。”施巧芝面色不变，说话的声音却小了许多，“自从你和她搅合到一起，席家就没有一天安宁日子。”
说到最后，还是带了几分愤愤不平和显而易见的厌恶。
她嫁进席家的时候，韩氏集团还在上升阶段，那个时候一大家子人在一起和和乐乐，公婆都是和善的人，对她这个儿媳十分疼爱，说是当成了亲女儿也不为过，那个时候谁曾想过，二十几年后，韩铮会这么折腾这个家呢？
“我知道了。”韩铮刚抬起的脚又落了回去。施巧芝要安宁，他如果就这么把苏韵扔在客厅，这一晚上都别想安宁。
这样想着，他转身又下了楼，边走边不耐烦地扯开了领带袖扣，西装也顺手扔到了楼梯扶手上，及至最后两级台阶，他面色冷凝地站在那儿，高高在上里带着几分冷漠不屑。
“我们去外面说，大嫂年纪大了，受不了呱噪。”说完也不等苏韵有什么反应，三两步就到了通往小院的后门，拉开了玻璃门，眉头紧蹙地看着还在原地站着不动的苏韵，意思好像在问“你傻愣着干什么呢？”
苏韵忽然觉得，眼前的韩铮是她从来没见过的韩铮。气场全开压迫十足，她有种感觉，这一次不是她随便哭闹几声装装可怜就能挽回的，韩铮是下定了决心要和她划清界限了。
可是怎么能呢？如果没了韩铮这张牌，她要怎么在那个人面前立足？又怎么从那个人手里拿到充分的药？她绝对不想变成傅彤儿那个白痴，一无所有就算了，还白白把自己赔进了监狱！
“没什么好谈的，我不同意分手，绝对不同意！”苏韵心里下了决心，不管用什么样的手段都要留撰铮，对韩铮的要求也就顺遂了许多。
两个人站在小院里，外边街道上的路灯昏黄模糊，照亮他们脚下的一小方天地，呼吸间夹杂着淡淡的花香，开在初秋里的花儿，抓紧了最后的时光让自己变得更加耀眼一些，才不负这逐渐逝去的夏日时光。
韩铮很高，也没有低头，他像是在看着远方，又像是在走神想着谁，苏韵努力抬起头也才只能模糊地看个大概，那张脸上满是疲倦，光滑尖挺的下巴上有隐约可见的胡茬。他只穿了一件衬衣，藏青色的棉麻质地，如今看起来倒是如墨一般。
苏韵心头颤了颤，心中不安越发明显，她甚至开始怀疑，过去这段时间她认识的韩铮究竟是不是眼前的韩铮。
更甚至于，那个所有人都说他们郎才女貌十分相称的许星然，又见过眼前这样的韩铮吗？
“这件事，不是你同意不同意的事情。”韩铮还是看着那个虚无缥缈的远方，声音淡淡的，没了任何感情，“我招惹你我道歉，但现在，没必要为了一个错误的开始继续纠缠下去。”
“既然相交是错的，就应该及时悬崖勒马，把前边的错误纠缠都解开，让各自回归正确的轨迹。”
他好像是在说着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一件和他完全没有关系的事情。
“你休想！你凭什么做好所有决定？”苏韵大声斥责，“你把我们当什么人了？你说抛弃就抛弃，说在一起就在一起？”
“你又凭什么说我们的感情是错误的开始？韩铮，你以为你是谁？你说在一起我就要冒着被所有人痛骂小三不要脸跟你在一起，现在你说这个开始是错误的，要纠正了，我就可以一脚踢开了？”
“哪里会有这么好的事情？又怎么可能什么都如你所愿？”
“说起来也是蛮搞笑的，当初你受伤昏迷，许星然不顾自己刚生产完的虚弱在你病床前伺候你照顾你，你醒了一句不认识不记得就把人提出门外，浑然不过她的死活，现在又一副情圣的样子，要和她重修旧好，你把她放在哪里了？”
“现在，我怀着你的孩子，我满心欢喜，告诉你你要当爸爸了，我们将迎来一个完全属于我们的孩子，你摆着一张冷脸，跟我说这个孩子你不要？”
“韩铮，你到底有没有心？你都三十多岁的人了，一点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概念都没有吗？”
苏韵满脸嘲讽，看他就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孝子“你不觉得你很可笑吗？不但可笑，而且还很渣，十分非常渣！”
“随便你怎么说，我不会改变我的想法。”韩铮静静地听着，又或者只是左耳进右耳出，他表情毫无变化，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任凭苏韵歇斯底里。
“呵呵，不可能的韩铮。我不会让你和许星然破镜重圆的，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苏韵也冷静了下来，她双手环胸，虽然是仰视着韩铮，却满脸高傲。
“你猜，如果许星然看到你和我的照片，她还会要你吗？”
“你猜，如果韩氏集团现任总裁照片到处都有，随便打开一个论坛就能下载，韩氏集团的股价会不会暴跌啊？”
“你猜，那些一直和韩氏集团有良好合作关系的合作伙伴看到，又会不会再继续跟你合作呢？”
“照片我都有，至于是继续躺在优盘里不见天日还是四散网络成为删不干净也屏蔽不了的马赛克表情包，就要看你的选择了。”
她的表情忽然就明媚起来，如墨的及腰长发随着初秋的夜风勾起发尾，每一个五官都变得鲜活起来，让她在月色与灯光的交相辉映下变得有了几分妖冶意味。
她说的每个字都很轻，不仔细听很容易就四散在风里，成为无人知晓的呢喃，偏偏韩铮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像是直接落在了心口地刺，她每说出一个字，他心口就要疼一下。
明月皎皎，今天的夜色特别好，连大城市里难得一见的银河带都清晰可见。
这是一个适合情侣相依相偎靠在一起诉说情衷，畅想未来的夜晚，而席家院子里，却是两个互相折磨的怨偶。
韩铮依然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唯有一手亮如星辰的眸子里闪烁着愤恨的光芒，他的一双手，苍劲有力，以往是用来牵着苏韵，现在却是掐着她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