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恒远，什么情况？”顾泽沥问话的时候几乎颤抖到说不出句子，在顾屹凡说他是第二大股东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顾屹凡手里的股权应该是他的，而怎么到了顾屹凡手里的，他却毫无印象。

“顾总，签名是你的，公章是你的，恐怕手印也是你的了。”项恒远神色黯淡，这个时候就算全世界都知道顾泽沥被人坑了也没有确凿的证据可以证明，而顾泽沥也只能这么认了。

“怎么可能？”顾泽沥惊叫，额头上满是汗水，韩铮也皱着眉头，显然并不相信。

“合同签署日期是半个月前，但转账记录是今天早上。”项恒远十分遗憾，却又不得不说。

“顾屹凡你坑我？”顾泽沥说话间就到了顾屹凡面前，伸手就要打他，却被一旁的千西拦了下来。

“我坑你什么了？”顾屹凡嗤笑，“字是你自己签的，手印是你自己暗的，章是你自己盖的，我是拿枪指着你了还是怎么着？”

“顾屹凡！”韩铮睚眦欲裂，却知道他句句属实，这件事不管放到哪里去说，都是顾屹凡占理，大家最多也就是从道德层面上谴责一下，从法律上来说，顾泽沥没有任何胜算。

“那又如何？韩氏集团依然姓席。”对于顾屹凡的挑衅，唯一还能把持冷静的大概就只有韩涛了。

他和韩铮手里的股权加起来已经过半，整个韩氏可以说还是在他们手里的。

“啊，年轻真好，我就喜欢你这种年轻人，朝气蓬勃，傻的可以。”顾屹凡故作欣赏地拍了拍手，算是为韩涛鼓鼓掌以资鼓励，最后又从语言上击垮韩涛的信心，不可谓是不毒辣。

“你什么意思？”韩涛的确不是很适合这种勾心斗角的事情，此时就显得有些呆滞。

“韩氏集团的股份你闹到了，然后呢？”为了避免顾屹凡在说些奇怪的话让韩涛掉坑，韩铮压下自己的愤怒，选择转移话题。

顾泽沥股份转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如果没有这笔转账他们还可以说转让不生效，而现在……

顾屹凡根本就是早就计划了一切，只等着机会来临，看着他们一个一个主动跳进他早就挖好的坑里，还不自知。

“首先当然是开除顾泽沥这个副总咯，反正他也没有任何股权了，留他在公司还要多发一份不菲的薪水和奖金，太浪费了，还是开除吧，我来。”顾屹凡满脸的“我都是为了你好为了公司好”的表情，看得顾泽沥再次火冒三丈。

“经常生气，老得快。”顾屹凡嗤笑，却没有再进一步招惹顾泽沥。

顾屹凡很清楚什么叫做见好就收，他的目的只是韩氏集团，而顾泽沥跟韩氏集团不是什么牢固盟友，他犯不着把顾泽沥得罪透了。

换句话来说，其实他还挺希望能让顾泽沥娶了许星然，当他的便宜妹夫的。

所以这个时候，他也只是言语刺激几句顾屹凡而已，而这个计划之所以选中的是顾泽沥而不是韩涛或者其他股东，也有让顾泽沥从韩氏集团抽身的想法存在，只不过这个时候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目前董事会成员共有七个，开除顾泽沥这件事需要大家举手表决才可以。”韩铮深深呼出一口浊气，让自己能够理性地面对这件事情。

“嗯？还要表决？”顾屹凡嗤笑一声，像听到了多么好笑的笑话似的，“别闹了，我堂堂第二股东连开除一个员工的资格都没有？”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就面面相觑起来。反正其他四个股东对谁做这个第二股东并没有什么意见，不管谁做都轮不到他们做，不管谁做也都不影响他们的股权分红，那么谁做重要吗？

如果谁做都变得不重要了，股东要开除一个受聘的白身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吗？顶多再加点赔偿，一起按劳动法的程序走。他们相信顾屹凡能这么做，必然是已经熟知所有法律条文典故的，要找个理由开除顾泽沥不过是动动脑子的事而已。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顾泽沥也没有心情再待下去，当然更多的还是无言以对和无脸面对。当初韩铮分给他30％的股权一方面是为了安抚招笼他，一方面也算是为了让他安心才分了这么多给他，而现在他却辜负了韩铮的期待，搞砸了所有的事情。

“那么新上位的顾总，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宣布吗？”韩铮没有拦顾泽沥，也没有让试图去拦他的项恒远行动，而是沉着地看着顾屹凡，等着他下一步的动作。

“下一步？”顾屹凡挑了挑眉，不置可否，“还没想好，先这样吧。”

“那么，散会。”韩铮就等着他这句话，是以在顾屹凡话音刚落，韩铮就宣布了散会。开玩笑，这个时候再继续开会下去，他怕是只看到一点点辣眼睛的事情就要直接爆炸了。

会议室里地人很快走了个干净，就连项恒远和千西都在各自的boss的暗示下，离开了会议室，一时间，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韩铮和顾屹凡。

“你到底想做什么？”韩铮坐回了自己的总裁主位，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眼前的顾屹凡，等着他地回答。

“我记得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我的目的是毁了韩氏，替裴雅贝报仇，你不会忘了吧？”顾屹凡随手拖过离自己最近的一把椅子坐下，眸光微动。

说起来，自从上次进了监狱之后，他已经很久没去看过裴雅贝了，不知道她会不会想念自己。

“所以呢？你要怎么做？变着花样拿到韩氏的股权，然后让股权都到你手里，然后一起抛售还是怎么样？你能告诉我吗？”韩铮其实并不相信顾屹凡会告诉他，但他还是问了，心中抱着一丝丝侥幸。

“嗯……还没决定好，慢慢来，时间很多的。”顾屹凡故作苦恼地趴在会议桌上，明明是很懒散的动作，却透露着诡异的美感。

“不过，有一点倒是可以很确定的告诉你。”他直起了身子，星眸半闭，脸上挂着邪气的笑容，“那就是，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哦。”

顾泽沥浑浑噩噩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这里完全是按照他的喜好来装修的，每一本书的位置都是他习惯的摆放方式，就算闭着眼，他也能准确地找到自己需要的那本书，而现在，这里和他再没有任何关系。

他胡乱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身后跟这个陌生的没见过的人，他猜想可能是顾屹凡的人，却没什么力气和他争执。

能带走的并不多，不过是还没用的笔记本，一直放在办公桌上的相框，还有一些自己习惯用来纾解压力的小玩意儿，收拾起来连一个箱子都装不满。

离开韩氏集团大楼，他落寞地抬头看着这里，心中复杂无比，那些和他一起创建了顾氏的人还不知道他已经离开，他并不留恋韩氏副总这个位置这个职位，他只是担心那些曾经和他吃苦受累的兄弟会因为他的关系，在这里受气。

但事已至此，不管他有再多想法都已经只剩下枉然，他和韩氏没有关系了，他不能为他们做任何事情，而这一切都来得太快，让他措手不及来不及反应。

将那个晃荡着的不满的箱子扔进车子后备箱，顾泽沥开着车一遍一遍地在韩氏集团附近转悠，却不知道该去哪儿。

没了工作他应该回家的，可是他为了工作付出了太多，所谓的家对他而言更像是个宾馆，谁受了委屈会第一时间想回到宾馆去呢？

车子最终停在了商业街头的地下停车场里，他坐在驾驶室里沉默地看着停车场里人来人往，最后推开车门下了车，深深呼出一口气，他努力让自己笑得开心一些，然后走向许星然的花店。

花店今天的生意似乎不错，他不过是走得慢了些，就已经看到有三个人从花点离开，两个抱着花儿的，还有一个空手而归，但看他的神情，应该只是来预订的，而不是因为没有挑到满意的花离开的。

越是靠近花店，顾泽沥就越是惶恐不安，他真的很怕，怕自己干的蠢事会被许星然知道，他更怕许星然会安慰他说没关系，那不是他的错。

可整件事明明就是他自己的错，如果当时没有喝那么多酒的话，如果没有一心扑在和严总的合作上，如果……

有太多太多的如果和假设，都被他一一否决，那些如果和假设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先生您好，请问有什……顾先生？”江寒惊讶地看着推门而入的顾泽沥，没有想到他会来花店。

自从花店开业那天见过面之后，这还是江寒第二次再见顾泽沥。

“嗯，你好。”顾泽沥笑了一下，他自认笑得还算可以，然而江寒却皱起了眉头，“顾先生有什么心事吗？”

“咳……这么明显吗？”顾泽沥脸色僵了僵，有些不太自然地看着她，“那个，星然不在吗？”

“林姐刚才说有点头疼去隔间休息了，您要等她吗？”顾泽沥不想说，江寒就不去问，这是江寒的修养，也是江寒能在花店工作这么久深得许星然喜爱的重要原因之一。

她懂事，善于察言观色，知进退，知道什么叫在适当的时侯提出适当的问题。

“谁来了？”江寒正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和顾泽沥聊下去，已经被吵醒了的许星然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她问完江寒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顾泽沥，瞬间醒了一半。

“你怎么会这个时候过来？”许星然奇怪地看着顾泽沥，他对工作有多狂热，就算她失忆了也能感觉得到，这个时间点顾泽沥可能出现在会议室，可能出现在别家公司老总的办公室，但绝对不会出现在她的楔店里。

“发生了一些事，你方便离开吗？”看到许星然的那一刻，顾泽沥的心脏不可抑制地狂跳起来，无关爱恋，只是一种莫名地悸动。虽然许星然失忆了不记得过去的事情，可是他对许星然独特的情感依然让他将许星然视为自己最好的朋友。

“好，你等我一下，我去穿个外套。”如果是平常，许星然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地和他一起离开，只是今天她看得出来，顾泽沥有问题，而且问题很严重。

车子在s市宽阔平坦的马路上行驶，路边已经有人穿起了短袖和超短的热裤，吸引着往来异性的视线，而顾泽沥却始终目视前方，对路边的风景视而不见，一心只开他的车。

他不说话，许星然就不问，主要还是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连到底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路过一家便利店，顾泽沥缓缓停下车子“你在这里等我，我去买点东西。”

许星然百无聊赖地坐在车里，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个被包养的女大学生，而她的“金主”顾泽沥正在便利店里买着一会要用到的必需消耗品。

她被自己大到天际的脑洞折服，一个人痴痴地笑了起来，而顾泽沥拎着一大袋子的啤酒和两个盒饭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许星然看着窗外像个小傻子似的一直笑个不停。

“星然！星然？星然……”

“啊？你回来了？”被唤醒的许星然慌乱地擦了擦嘴角，确认没有口水之后安心不少，这才将视线转移到身边的顾泽沥身上，“买了这么多啤酒？你是要批发吗？”

“陪我去浦江边喝两口。”顾泽沥的声音很平静，在经过了这么两个多小时之后，他已经没有在韩氏集团地时候那么热血上涌了。

“这样啊，那好吧。”许星然点点头，将啤酒和盒饭都放到了后排座位之后，便沉默了下去。

两个人在浦江便找了个清闲安静的位置，江边放置了供路人休息的休息椅，黑色的木质长椅，坐两个人绰绰有余。

这个地方说是江边，其实离浦江还有些距离，而且这个地方是加高加固过的，一般的夏天多雨，水位上涨根本不会影响周别安全，但因为这里有些偏僻，已经到了s市快出界的郊区去了。

“现在能说了吗？”许星然接过一罐啤酒，眉头轻皱便打开了拉环，她趴在防护栏杆上，看着远处奔腾的江水，装着不经意的问道。

顾泽沥将今天在韩氏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和许星然说了，然后期待地看着她，希望她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所以，顾屹凡现在才是韩氏集团的副总？”许星然眯着眼睛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嗯，不是他也是他那个小助理，叫千西的。”顾泽沥也是苦笑，他现在还不如顾泽沥身边跟着的一个助理。

“怎么说呢，这件事，我不太好方便看法，毕竟他是我哥。”许星然还是看着湍急的江水，没有看旁边一脸被雷劈了似的顾泽沥。

“而且很多事情我并不了解，也没办法根据以前的事情依据，给他下一个好或坏的结论。”

“不过，你当初能一手创办顾氏，现在又为什么因为这样一点事情就自暴自弃？”这一次，她偏过了头，眼睛里亮晶晶的，倒映着清澈的江水，“你就对自己那么没有信心吗？”

“我有……但是，我……”被许星然这样质问，他有些受不了，却也知道她说的句句在理。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他求救似的看着许星然。

“能怎么办？韩氏你肯定回不去了，除非顾屹凡会把这些股权都还给你或者韩铮。”许星然晃了晃啤酒，眉头蹙起，“既然已经不能回到过去，那当然是大步向前了。”

“大步向前？”顾泽沥反复琢磨着许星然的话，依然有些不透彻。

“嗯，重头再来，再创辉煌。”许星然脸上挂着灿烂无比的笑脸，夸张地和他碰撞着啤酒罐，然后又高高举起，白色的啤酒花溢了出来，流了她满满一手，她非但没有厌弃，反而笑得更加开心了。

“你这样很像在喊口号。”顾泽沥无情吐槽，许星然却浑不在意，大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去吧少年，不管结果如何，过程都是财富！”

还是口号，还是小学运动会上的经典口号，顾泽沥怀疑许星然不是记忆停留在大学，而是停留在刚读小学时候的样子，某些他小学毕业以后就不用的句子，许星然还在坚持用的。

“虽然好像并没有被你安慰到，但还是谢谢你啊。”顾泽沥说的十分口不对心。

“感谢什么的，只有语言和文字可没用，请我吃饭吧？”许星然挑眉轻笑喝酒一气呵成，让顾泽沥的心头又一次猛烈跳动起来。

“好啊，吃什么？”

跟着顾泽沥去吃过了午饭，许星然又回到了花店里，江寒正在招呼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看那样子似乎是要送给母亲。

还真是贴心的女儿，许星然想着，却没有太大的心情起伏，小念年纪虽然还小，但是对她的尊敬和爱护并不比这个小姑娘少，只不过两个人用的方式不太一样。

她坐在楔凳子上修剪着康乃馨的枝桠，不出意外，那个小姑娘将会带走今天的第一份康乃馨，只是她心情却并不平静。

顾屹凡的事情没有人和她提过，但她见过顾屹凡，也说过她身边的人都不希望见到他。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顾屹凡为什么要这么说，现在她知道了，因为韩铮，因为顾屹凡和韩铮是死对头。

她开始担心起韩铮的处境，又暗自唾弃自己的想法幼稚可笑，明明说好了要和韩铮一刀两断再无瓜葛，现在偏又这么反复思量，为他担心为他考虑，如果被韩铮知道了的话，他一定特别高兴吧？

送走了那个小姑娘又陆续迎来几个顾客，许星然看着墙上的挂钟时针一个一个移动着，韩铮也该下班了，今天周四，按照惯例，韩铮应该会过来花店打卡。

然而许星然带着微妙的心情等待着韩铮出现的时候，门上的风铃响起，她缓缓抬头，映入眼帘的却不是韩铮，而是那个只在超市里见过一面的顾屹凡。

许星然“……”好像有哪里不对？

“你这什么表情，不愿意看见我？”顾屹凡自来熟地找了个小凳子坐到了许星然对面，看着她的表情好像在说自己很受伤。

“不是，我没想到你会过来。”许星然对顾屹凡说不上什么恶感，也说不上有多亲近，记忆的缺失让她这个时候显得有些冷清。

“嗯……那，晚上一起吃饭？”顾屹凡问得小心问得随意，好像只是普通的临时起意，其实心里还是有几分忐忑。他对苏韵做过的所有事情里最满意的一件事情，大概就是她让许星然对韩铮产生了恶感吧。

“去家里吃吧。”许星然莞尔，忽然又想起来家里还有席浩轩在，她愣了一下，对于席浩轩怎么看待顾屹凡她完全不知道，但想来应该不会很好就是了，于是又尴尬地笑起来，“还是去外边吃吧……”

“变这么快？”顾屹凡也不是生气，他只是像朋友间的打趣，同时也很好奇许星然这么快就换口风的原因，他相信，这肯定不是因为韩铮。

“家里有个小朋友可能不太适合和你见面。”许星然也有几分无奈，其实这个时候，她依稀觉得也许苏雨玉也不是很愿意看到顾屹凡吧，眼前的这个男人属于那种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备和他亲近的类型，可惜现在的情况是，很多人都不愿意和他见面，不知道这算不算嘲讽？

“嗯？”顾屹凡愣了一下，随后大笑起来，“是席浩轩吧。”

他说的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好像他早就知道一样，果然，“他还住在你家？”

“嗯，小念很喜欢他，总是缠着他。”许星然想起自家女儿对席浩轩的各种依赖，心里划过一丝意味不明，虽然是同父异母的哥哥，但好像也太亲近了点。

“……”顾屹凡突然无语了一下，可能别人都不知道不明白，他是知道的，席浩轩根本不是韩铮的孩子，跟小念也没有半分血缘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