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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提到父母,小姑娘的哭声瞬间停滞,又过了好几秒钟,才忍不住蜷了蜷身子,双手抱着自己肩膀,低声啜泣,瑟瑟发抖。
这般反应,着实让祁渊始料不及。
提起父母来,这名小姑娘似乎反而更加恐惧了?
这显然不核里,绝大多数情况下,父母都是孩子的避风港,是最大的精神支柱,不论再大的恐惧,在父母的羽翼之下都该稍微轻松一点才是。
除非……
伤害她的人,也包括了她父母。
再联想到房东先前在楼下说的话,被打了还能不追究,甚至颇为“理解”这套房子的租户,以及后边种种怪异的表现,被松哥制服的事实,以及小姑娘对他的恐惧……
难不成,小姑娘的父母竟与房东达成了某种罪恶交易,以小姑娘为筹码换取继续在这儿住下去的机会?
这般一想,祁渊忍不住攥了攥拳。
这是何等暴行!
又是多么禽兽不如的父母,才能干出这等事来!
想了好几秒,祁渊看向小姑娘,又不得不压下心中的波涛,深吸口气,蹲下身子,蹲在她的身边半米处,挤出微笑说道:“小妹妹,乖,不哭了,哥哥会保护你的,放心吧,有我们在,没人能伤害到你。”
小姑娘又啜泣一阵,终于憋出一句:“谢谢大哥哥。”
祁渊轻笑? 想抬手摸摸她的头? 又怕她再次受到刺激,便强忍着不动? 与她保持半米之隔? 脑子也在快速转动,思索着怎么转移小姑娘的注意力。
他知道? 像这样的小姑娘,心里恐怕都十分敏感? 可能非常排斥肢体上的接触? 甚至靠的近些都可能会刺痛到她,尤其是面对异性的时候。
祁渊不想再刺激她,甚至不敢询问她到底经历了些什么,避免她受到二次伤害。
他只想让小姑娘的情绪稳定下来? 暂时忘记伤痛。
又过了一嗅儿? 松哥从厕所里走出来,对祁渊使了个颜色,示意祁渊进厕所看着那老东西。
祁渊松了口气,他知道,松哥阳光开朗的气质? 最容易让人放下戒备心,再加上他十分丰富的经验? 以及刚刚几乎当着姑娘的面制服了内老头,已然取得了小姑娘的信任。
让松哥来安慰小姑娘的话? 效果应该相当不错,至少比祁渊来要好得多。
走进厕所? 祁渊寻思一阵后? 便关上了厕所的门。
他还是想从这老东西嘴里问出点东西来? 又担心他们的对话被小姑娘听到了会刺激到人家。
当然,与嫌疑人独处一室,其实是相当冒险的行为,尤其嫌疑人身上还有伤。
好在祁渊全程开启着执法记录仪,就挂在肩上。
当然,即使如此,他就算问出了什么东西,也只能作为接下来的调查的方向,而不能作为实质性的证据,因为程序并不合法——按规定,审讯工作,至少要有两名民警在场,相互监督,取得的证词才有效。
用水冲洗了好一会儿,老东西的眼睛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了。
毕竟警用的辣椒喷雾并不是为了致伤致盲,只是为了瞬间解除嫌疑人的行动力而已,其浓度不算太高,甚至一些肾上腺激素、甲状腺激素水平高的,靠辣椒喷雾都不一定能制服。
冲洗干净,便没了大碍。
但这老东西似乎不打算说话,就坐在厕所的地上,哪怕全身都被打湿了也不搭理,只呆呆的缩在那儿,面如死灰。
而祁渊已经通过地上的灭火器,以及小姑娘的反应,推测出了一二。
这老东西,显然侵犯了人小姑娘,而且在刚刚还意图袭警。
于是祁渊便问道:“说说吧。”
老东西别过头,并不与祁渊对视,更别说回话了。
“不肯配合么?”祁渊哼一声,说道:“猥亵,袭警,你猜猜这是多大的罪责?要不是室内煤气泄漏,你这会儿说不定都被毙了!该喊你家人来认尸体了!现在还能坐在这儿发呆,都算你运气好!
你现在还在这负隅顽抗?你以为不说话我们就拿你没办法了?要不要赌一把,看看能不能零口供定你的罪!”
老东西又咽了下唾沫,干瘪的嘴唇微微开启,但却像被人掐着喉咙般,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竟然还要脸,有些事儿至今开不了口。
之所以在冲动下冒死袭击松哥,这也是很重要的原因——当然,更多的是因为愚昧无知。
袭警可是重罪,公安方面绝不会善罢甘休,别想指望能借此脱罪。而若是袭杀警察,那可就更不得了了,被抓到妥妥的死刑,死缓都是奢望。
但不管怎么说,他此时就是不愿意开口——或许过阵子能好一些,能乖乖招供,可现在着实难以启齿。
祁渊也算积累了不少经验,此时倒也看出这家伙竟有些窘迫,不由得冷笑道:“怎么,你这样的人竟然还知道尴尬?竟然还有廉耻心?啧啧啧!”
他知道不该太过刺激嫌疑人,但他忍不住,满腔的怒火长期得不到发泄会憋出病来的。
何况也无所谓,祁渊刚说的话可不是在唬这老东西,而是真的有信心能零口供定他罪。
这不要脸的孬货,手法能有多高明?何况袭警那一幕必然被执法记录仪给拍摄下来了,他是百口莫辩。
见他不答,祁渊也不打算再问,心里那点猜测估计八九不离十,这会儿能否得到确认也不打紧。
于是祁渊便掏出手机,给苏平打了个电话,说两句后便放下手机,通过微信将事情大概转告给他。
苏平很快回复,他马上过来。
随后祁渊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越来越复杂了……
汪海犯下的绑架案,不仅牵扯出十九年前的失踪案,牵扯出了一帮不法团伙,牵扯出某个疑似涉嫌有组织犯罪的老板,竟还牵扯出了一桩猥亵幼童案。
而回到起点,这桩绑架案,虽然脉络已然清晰,但那一伙人尚未落网,且将受害者尸体吊起来的那名“监理员”目前也还没有线索……
此案并不复杂,可牵扯出的东西,真的是千头万绪,让祁渊脑仁发疼。
正这时,门外传来些许动静。
祁渊竖起耳朵听了片刻,便起身开门,从厕所里出来。
刚一出来,就见到小姑娘在一个劲儿的往后缩,仿佛要将整个身子都塞进沙发里一般。
而松哥也站起身,侧目看向门口。
“保安?你们怎么在我家里?谁让你们进来的?”紧跟着,祁渊听见一声质问。
祁渊眼角抽搐。
得,又tm被当成了保安,分明有明文规定,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穿着仿照警服的制服,可惜没法管,一堆保安直接抄袭警服款式。
祁渊还记得单位里有老前辈吐槽过,一个小区里的警监总警监比公安部都要多,站岗的都是大佬。
没有贬低保安的意思,但确实,因为这套衣服,警察莫名其妙背了太多锅了,严重影响公安形象与公信力。
松哥似乎见惯了这样的场面,默默的掏出证件,冷声说道:“余桥公安刑侦支队重案大队刑警,赵擎松。”
“警……警察?”那人声音听上去有些错愕。
随后祁渊走到松哥身边,那两人同样也走入室内,四人相互对视。
“你们……怎么?”对面的男人张嘴,支吾半天之后,又憋出一句:“警察也不能随便入室啊!你们怎么……”
“你家煤气泄漏了。”松哥淡然说道。
对面女子脸上也闪过一丝意外的神色,随后立刻看向小姑娘,有些紧张的问道:“我们出门应该是关了煤气的呀,怎么会泄漏呢?你没事吧崽崽?”
女孩抬起头,似乎有些纠结,但还是怯懦的喊了声:“妈妈,回来啦。”
对面女子脸上露出笑意:“嗯,回来了,今天生意还好,崽崽在家乖不乖呀?作业写完没有?”
男子也满脸堆笑:“谢谢了警察同志,幸亏有你们才没有出事,不然的话……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才好。”
“感谢就不必了。”松哥轻轻摇头:“但还有件事儿,需要你们好好解释解释。”
“啊?”男子一愣,诧异的问道:“什么事啊?”
“我们顺便逮到了个人。”松哥说道:“他已经被制服。”
“啊?”那男子张大嘴,显得有些紧张,第一时间追问道:“怎么回事?小偷吗?家里进贼了?崽崽你没事吧?受伤没有?有没有被吓到?”
说着他忍不住朝着沙发走去,同时伸出手。
松哥眉头一皱,刚想制止,拒绝他向前,但此时小姑娘却手一撑,从沙发上跳了下来,哭着跑到男子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男子赶忙将她抱起来,一边拍着背,一边抖着身子,说:“乖,不哭啊,崽崽不哭,爸爸回来了,放心放心,爸爸保护你,没事了……”
说着他长吁口气,又看向松哥,不好意思道:“看样子我女儿真是吓坏了……警察同志,多谢啊,幸亏有你们!”
另一边,祁渊始终盯着那女子,瞧见她眼睛乱转,表情凝滞,似乎有一些慌乱。
见此,祁渊若有所思。
松哥同样如此,于是,他又试探着说道:“或许那家伙的身份,会让你大吃一惊——他是你们的房东。”
“啊?房东?不是才刚刚交过房租么?他又来干什么?”男人眨眨眼,接着又拍拍小姑娘的背,尽可能温柔的轻声说道:“崽崽乖,别哭啦,那是你房东爷爷,误会,都是误会来着。”
而同时,那女子听了这话,脸色瞬间一白,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
见状,祁渊简直怒不可遏,立刻踏前,冷冷的说道:“女士,麻烦你给我们个解释。”
“解……什么解释?”女子反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啊?发生了什么事?我……你们……不是,到底什么情况?”
“呵,还嘴硬不肯说么?”祁渊冷笑。
男人也察觉出了不对劲儿,但没能反应过来,还有些懵,也问了句:“怎么啦警官?”
祁渊侧目看想小姑娘,忍不住抿抿唇。
当着小姑娘的面,祁渊不太好说,怕再刺激到她。
只是,为了还她一个公道,为了让禽兽受到应有的制裁,有些刺激,她恐怕不得不受,二次伤害恐怕也在所难免。
关键只在于,伤害是大是小。
于是松哥说道:“有些事儿,一问便知,一戳就破,个别人心知肚明,负隅顽抗是没有好结果的,女士,你说是吗?”
那女人脸色更白了几分。
随后松哥转过身,将茶几上的课本、作业本略微收拾收拾,放进书包里,又看向男人怀中的小姑娘,露出温和的微笑,说:“小朋友,听话,进屋里看书写作业好吗?叔叔想和你爸爸聊聊,教他以后怎么保护好你。”
小姑娘脑袋钻进了父亲胸膛。
男人立刻手忙脚乱的拍着女儿的背,安慰起来,只时不时的看向松哥和身边的妻子,脸上已浮现出了些许质疑。
女人轻咬下唇,两手捏着衣角,六神无主。
这时,小姑娘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终于把脑袋从父亲的胸膛里抽出来,看向了松哥,说:“警察叔叔,我……我不走!”
紧跟着她又说:“爸爸跟我说过,自己的事自己做,还说过,被人欺负了要跟爸爸说,我……我不乖,没做到,现在我想,我想……
我一直不敢跟爸爸讲这些,现在我想自己讲。”
松哥微微挑眉。
男人也错愕了几秒,接着露出笑容,拍拍女儿的背,说:“崽崽乖,你说得对,被欺负了要跟爸爸讲,爸爸保护你。来吧,跟爸爸说说,你受什么委屈啦?”
显然,他此时虽然猜到自己女儿可能受了伤害,但却仍然没有意识到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唯有那名女子,脸上终于浮现出了绝望的神色,身子都开始摇摆起来。
可……虽然小姑娘似乎下定了决心,但几次开口,仍然没说出什么。这事对她而言就是梦魇,略一回忆,就手脚冰冷,慌的六神无主。
男人见此,冷冷得剜了她一眼,然后又拍拍女儿的背,问道:“是不是后妈打你了?”
女孩摇头,随后给了男人雷霆一击。
“她带我去找房东爷爷,让爷爷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