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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形壕沟的中央,有一座三公里宽的熔岩高原,那就是最有个性的苏斯佤火山。
世上的活火山,大都像肠胃不好又滥酒的醉汉,它们需要一个发泄口,把肚内乱七八糟的东西吐出来。激情点的会溅射状喷吐,含蓄的冒黑烟,就像打个酒嗝,再从嘴角溢出点酒液。但无一例外,它们都对着天空发泄,好像天空是他们的抽水马桶。
苏斯佤火山不同,它对天空很友好。它的顶部是平坦的土地,就像一只蒸锅的锅盖,扣在地面上。壕沟边缘数十个大大小小的火山洞穴,则是锅盖上的出气孔,为苏斯佤火山提供了太多的发泄渠道。岩浆从火山通道流出,流进壕沟,为熔岩高地戴上一圈火红的项链。
它火山族群的异类,在喷发的时候,它是待字闺中的少女,精致的美妆主义者,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一旦进入休眠期,它就成了嫁人后不修边幅的主妇,任由杂林、茅草和多肉植物纠缠在一起,在它身上野蛮生长。
曾经的原住民把这里称为失落之地,视之为圣地,不准在此开荒放牧狩猎,因此苏斯佤火山无论在人类活动最频繁的岁月,还是在人口凋零的末世,始终处于最蛮荒原始的状态。普通人在丛林里,几乎寸步难行。
所幸今日的来客,都能高飞高走,无需在丛林里穿行。他们的目的地是位于苏斯佤火山北侧的一处地底洞穴。曾经的岩浆通道,如今成了蝙蝠和狒狒的秘密家园。
蝙蝠白天占据洞穴,晚上飞出觅食。狒狒白日在悬崖上或丛林间游荡,日落返回洞穴的岩石壁架上休息。它们如同合租的日夜租客,共居一室,彼此却无交集。
洞穴地面积累了一层厚厚的蝙蝠粪便,就连狒狒也不愿意下脚。它们入洞后就顺着崖壁攀爬到自己的休憩地。女巫相中的那只狒狒性子似乎有点孤僻。它的居所远离同伴们所在的崖壁,在洞穴中央一块孤零零的巨石上。
骆有成跟着女巫飞入名为“狒狒的议事厅”的洞穴,他通过夜视模式,很快锁定了这只离群索居的狒狒。这只狒狒个子小小的,还是只幼崽。
与他熟知的狒狒完全不一样,小狒狒浑身上下光秃秃的,一根毛都没有,很尴尬的长相。它蹲坐在巨石上,打着盹,就像一只坐着的仔猪崽。
为了不惊动狒狒,骆有成没出声。他传音入密,问了三妹一句话:“你怎么看上了一只秃毛,太丑了。”
很快,女巫用单片镜回复了一条信息:“它很厉害的。收复它后,我会把它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骆有成颔首,示意三妹可以行动了。女巫微微点头,双唇启合,发出稀奇古怪的音节,真的像个巫师。裸狒狒很警醒,它从睡梦中醒来,瞪着女巫,不时张大嘴,用不算太长的犬牙对女巫发出警告和威胁。
骆有成曾见过三妹和许多异能兽 交流,多少凶神恶煞之辈,在三妹面前都是乖宝宝。像这么不听话的小东西,还是第一次见到。都说性格古怪的人,多少有点本事。或许这头个头不大脾气不好的狒狒崽也不例外,至少它能抵抗三妹的异能。
女巫滔滔不绝地和裸狒狒讲着道理,骆有成一句也听不懂。裸狒狒肯定听懂了,但它不愿意听道理。
僵持了十多分钟后,裸狒狒突然安静了,不再展露它的长牙。它歪头打量着女巫,很好奇的样子。骆有成以为三妹成功了。裸狒狒的眼睛却发生了变化,它原本明黄的眼珠(夜视镜还原的颜色)突然变成了非常纯净的白色。在黑暗的洞窟里,亮起了两盏小夜灯。
你和别人开心地聊着一个话题,对方突然冲你翻个白眼。这会是怎样的心情体验呢?骆有成很想揍它,但女巫似乎没有受到影响,她仍在念念有词,如同话唠的唐僧。
面对女巫的唠叨,裸狒狒嘟起嘴唇,发出呜哇。骆有成只觉得困意袭来,他急忙对自己做了一次精神冲击,驱散了瞌睡虫。身边的女巫脑袋低垂着,身体向前倾倒。这要摔实了,少说得头破血流。骆有成急忙用意念力拉住她,把她扶正。
骆有成用意识波扫描,发现她只是睡着了,放下心来。裸狒狒的瞬间催眠能力确实非常强悍,难怪三妹这么看重。骆有成连续两次精神冲击,把三妹唤醒了。
裸狒狒已经逃离了巨石,向外冲去。
“脚底下有块石头,要绊倒哦。”小破鸟的声音从洞口传来。
裸狒狒发出一声尖利的吼叫,灵活如它,居然被石头绊倒了。这要说出去,没有狒狒会信。它的叫声把洞中的狒狒们吵醒了,它们发现了洞中的不速之客,沸腾了,一时间“吼”、“呜哦”的声音此起彼伏,倒真有狒狒议会的感觉了。
小破鸟没去管呱噪的狒狒们,它继续对裸狒狒嘘寒问暖:
“你娃肯定爬不起来了,莫动,豆嫩个趴起(就那么趴着),休息会儿。”
女巫听到满洞的猴啼,不由皱了皱眉。她鼓起腮帮子,喔哦,发出了威严的警告。洞里的狒狒立刻安静了。洞穴内有两群狒狒,但女巫似乎成了它们的共主。震慑完狒狒群,女巫飞向裸狒狒。
裸狒狒趴在地上,它的手脚并没有被束缚,但就是提不起力气,动弹不得。
女巫对轮胎说:“让它闭嘴,闭眼睛。”
轮胎说:“你娃眼睛睁不开,嘴巴也遭口水粘到了。”
小破鸟的诅咒能力越来越强了,裸狒狒根本无法反抗。女巫继续对着裸狒狒絮絮叨叨,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
整个过程中,骆有成一直试图解开三妹和动物交流之谜,但很遗憾,这种交流与他所熟悉的意识毫无关系。他曾问过三妹,但女巫说不上来,她使用能力,就像遵从本能,反正她和动物们,彼此能懂对方。
女巫娇美容颜疲态尽显,她对轮胎说不用压制裸狒狒了。轮胎嘚瑟地大叫:
“你娃运气好,你主人来保释你了。你可以起来耍,但不准离开你的监护人。”
骆有成好奇地看了一眼轮胎,这货居然还懂几句似是而非的法律术语。女巫说可能是跟法典编撰室的人学的。
恢复了自由的裸狒狒没有逃离,而是跳到了女巫的左侧肩头。八哥轮胎急忙占领了女巫的右侧肩头,叫道:
“这半边是我的地盘,我警告你不准越界。”
裸狒狒从扭转身子,探出头,越过了女巫的后脑勺,对着八哥亮出了白眼珠。轮胎猝不及防,被催眠了,从女巫肩头掉了下来。骆有成急忙用意念力把它接住,送到自己的掌心。笑道:
“这只嚣张鸟也有吃瘪的时候。”
看来轮胎并不具备对裸狒狒完全碾压的能力,就看谁先出手了。骆有成没有唤醒轮胎,这破鸟只有睡着了才会安静。
裸狒狒重新在女巫肩头蹲好,看到骆有成手里托着那只鸟,心生不满,打算对骆有成亮白眼珠。骆有成当即给了它一记灵魂冲撞,力量不大,但足够让这家伙头晕一阵子了。
“这熊孩子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你得好好管管,别让它动不动对别人翻白眼。”
女巫心情特别好,她点点头,伸手一捞,把裸狒狒抱进怀里。狒狒再看骆有成时,眼中有了忌惮之色。女巫用手指在裸狒狒肚皮上点了点,说道:
“一个小姑娘,光着屁股到处跑,羞不羞?”
骆有成一看,还真是只小雌猴。他从黑戒里取出一套童装,递给三妹。女巫欢欢喜喜地为狒狒穿上了。裸狒狒没有反抗,但穿上衣服后它似乎觉得不舒服,不断用手去拉扯。女巫安抚了一番,它才安静下来。
女巫告诉骆有成,这只狒狒只有一岁大。它的能力是与生俱来的,刚出生时也是有毛发的。因为经常在吃奶时把母亲催眠,狒狒妈妈很害怕,把它遗弃了。族群里的其他狒狒也都排斥它,因此它在断奶前,就成了孤儿。岩洞成了它的栖身之所,
狒狒妈妈没有教授它觅食的本领,它就乱吃一气。岩洞里有许许多多的毒虫,都被它列入了食谱。洞顶倒悬的蝙蝠、岩洞外的一种紫色浆果,也是它的美食。其他狒狒对蝙蝠没兴趣,更不敢吃有毒的紫色果子。
裸狒狒非但没中毒,还活得很健康,智力甚至超过同年龄段的人类孩童。唯一的坏处是一身浓密的毛都掉光了。
骆有成说:“毒抗能力不错。”
女巫说:“它不仅不怕毒,还会用毒。”
随后,穿着童装的裸狒狒展示了它惊人的狩猎技巧,只见它抬起头,嘟着嘴,用力一吐,一道白光射向洞顶的蝙蝠幼崽。骆有成用单片镜捕捉到了这道白光,那是一颗犬牙。被射中的蝙蝠幼崽落到了地面上,裸狒狒跑过去将蝙蝠捡了回来。
蝙蝠幼崽被射中的伤口发黑,裸狒狒把毒牙拔出来,重新装进自己的嘴里,然后抱着蝙蝠幼崽啃食,听它嚼软骨的声音,很像在吃薯片。
骆有成看着童装狒狒,不由想起了毛茸茸的小姑娘夏琦。该长毛的脱毛了,不该长毛的浑身是毛。而且,夏琦看起来远没有这只狒狒幼崽机灵。骆有成猛然意识到,或许这只狒狒,就是夏琦的救星。
“快问问它,平时吃的是哪些虫子,还有浆果,我们都收集一些。”
女巫对着狒狒咕噜了几句,裸狒狒立刻警惕地望着骆有成。小家伙在护食。骆有成哑然失笑,说道:
“你告诉它,我们要带它离开这里,所以要帮它收集许多食物。”
女巫与它沟通后,小狒狒异常配合,在洞里跑来跑去捉虫子。骆有成取出一只保鲜箱,跟在它身后。
“哥,叫它美美,你觉得怎么样?”
骆有成差点笑出声了,这么丑的一小只,还美呢?骆有成知道三妹的取名水平比自己还不如,不过一个小动物的小名,也没那么讲究,三妹喜欢就好。
骆有成违心地说道:“非常好!我相信美美在你的照顾下会越来越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