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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透过穹顶泻入大厅,躺在沙发上骆有成浑然不觉。冷静下来后,他一直在思考这样一个问题:
赤蝠为什么会同意让画本作为母亲的陪葬品?
画稿里,赤蝠出现在丧葬现场。骆有成不知道赤蝠在母亲被害的事件中,是推波助澜的幕后黑手还是直接施害者?无论赤蝠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他都没有理由让画本被保存下来。
难道保留画本是让哥哥就范的条件?这种可能性是极大的。
在赤蝠看来,哥哥不过是十二岁的少年,可塑性还是极大的。赤蝠是在他们快满十八岁时夺舍的,用六年时间培养出一些感情,夺舍的时候遭遇的抵抗也相对弱一些。因此,赤蝠应该不介意给哥哥施点小恩惠——假如允许母亲的物品作为陪葬品算是恩惠的话。
“成儿,你昨晚没睡?”身边传来了沈文同的声音。
“外公。”骆有成坐起来,把身子往旁边挪了挪,给沈文同让出了一个座位,“在想点事。”
“要注意休息,你再年轻,身体也经不住熬磨。”沈文同坐到骆有成身边,“你外婆昨晚失眠了,天快亮才睡着。”
他幽幽低叹:“你外婆一直抱有幻想,希望女儿有一天会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她没想过是这种方式。”
骆有成腾出一只手,搂住了外公的肩膀,没有说话。
“咦,你拿的是什么?”沈文同的目光被电子画本吸引。
“妈妈的画本。”骆有成随口回道,等他反应过来,画本已经在沈文同手中。
“画得真不错,第一次看见她画的画。”
沈文同想用手指去触摸封面上的女儿,那幅画滑走了,出现了一幅新的画。
“真是两个小可爱。”沈文同看着婴儿床上的两个孩子说。接着,他看到了画面上方巨大的果蝠脸,双手像被开水烫了一下,险些把画本丢到地上,他吃惊地问,“那是什么?”
“没什么好看的,妈妈的涂鸦而已。”骆有成从外公手里抢回画本,放进了黑戒。他不想外公看到妈妈死时的惨状。
沈文同立刻反应过来,“是你妈妈的预言画?那就是害了你妈妈和哥哥的怪物?再给我看看,我想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
“几幅画而已,能看出什么?”骆有成装作浑不在意的样子。
老头发火了,大吼大叫,说不给他看画他就不认这个外孙。眼看着他要把全屋的人都吵醒,骆有成赶紧拉着他进了一间空房间。
拿出画本前,骆有成问:“外公,你以前真没见过妈妈画画?”
沈文同气哼哼地不作答。
骆有成向外公保证,只要他回答这个问题,并发誓不让外婆知晓,就给他看画本。
沈文同只答应不让外婆知道,骆有成的问题他要等看完画本才回答。外孙拗不过外公,只能把画本拿出来,并一再鼓励老头要坚强。
……
半小时后,沈文同一言不发地往外走,脸上的泪迹未干。
“外公,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骆有成拦住了他的去路,“而且,你这样出去,是想告诉外婆,妈妈死得很惨吗?”
老头强行挤出一个笑容:“对,不能让她知道,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骆有成扶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平复一下心情。过了许久,沈文同才说:
“你妈妈小时候爱做手工,手很巧,但从没画过画。”
骆有成微微一惊。他虽不懂画,也能看出画本上的画稿画工之精湛,绝不是从未摸过画笔的人能画出的。难道画本不是出自妈妈之手?他记得帅德恒兄弟是看过母亲的画的,他要去问问锤子老大。如果这些画不是母亲的手笔,那么画本的内容就存疑了。
等外公情绪稳定离开后,骆有成匆匆来到小丫头们的房间。
……
丫头们还在睡觉,横七倒八,五个小人睡满了一张大床。骆有成没有叫醒她们,意识离体,直扑老大消消火。
意识海,属于帅德恒的半间房里,锤子老大在酣睡。骆有成连续发出六道精神冲击,才把这家伙搞醒。
“先生,我正做梦呢。”锤子老大很不满,他似乎做了个好梦,梦境让他很不舍。
“问你件事,问完你继续睡。”
“哦。”
骆有成选择了帅德恒五兄弟帮母亲找船的那张画稿,把它具现出来,问道:
“这幅画和你以前看到的三幅预言画,差别大不大?”
锤子老大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说:“有区别啊。”
“快说,什么区别?”骆有成急促地问道。
“这张是彩色的,那三张没上色。可能是那位大姐当时手头只有铅笔吧。”
笔?母亲的画稿一幅幅快速地在骆有成意识中闪过。他注意到一个细节,描绘母亲作画场景的几幅画稿中,母亲都是用最传统的方式在作画,工具是画架、画纸和画笔,而非电子画本、辅助作画的脑机外设或着电子画笔。
骆有成又回忆了一下,母亲用来作封面的那幅画中,那支3D出屏效果极佳的笔,的确是普普通通的勾线笔。他强压住焦躁的情绪,继续问道:
“绘画技巧呢?比如人物、线条勾勒、风格,差别大吗?”
锤子老大摇头:“没什么差别,如果那三幅画都涂上颜色,和这一幅应该是一样的风格。”
骆有成:“确定?”
锤子老大:“确定!”
骆有成:“画工也有这么好?”
“是的。”锤子老大再次确认,他疑惑地问道,“先生,你怎么会有那位大姐的画?”
骆有成这次仍旧没对锤子老大说实话。他认帅德恒的第二人格做侄女,帅德恒却管自己老妈叫大姐,这种辈分的错乱没法去解释。他说:
“刚去了一趟北美,无意中看到这幅画,觉着画上的五个人像你们五兄弟,就把它记下来了。”
锤子老大问:“大姐在北美还好吗?”
骆有成:“我只看到了画。”
“大姐是好人呢。”没有那位大姐的消息,锤子老大失望地躺下,很快又睡着了。
骆有成本想问问锤子老大愿意什么时候醒来,但看样子锤子老大很享受睡觉的过程呢。
……
骆有成现在可以确定,画稿的确是母亲所做,而且母亲更习惯在纸上绘画。外公说母亲从没画过画,或许绘画是母亲在异能觉醒时带来的能力。这是说得通的,没人会闭着眼睛作画吧?
一个疑窦,另一个疑窦接踵而至。
是谁把纸面画作转移到电子画本中去的呢?这是个谜。骆有成不认为是哥哥,他那时还小,居住的木屋内也没有发现智脑或其他相关输入设备。如果是赤蝠的人帮忙输入的,那问题就大了。
画本是赤蝠残害骆有成一家的证据。把罪证留下,施害者不是脑袋被门板夹过,就是别有所图。
因为电子画本的缘故,他对传递意识信息的哥哥也产生了怀疑。他担心哥哥已经被赤蝠彻底压制,那段信息是赤蝠假借哥哥的身份发送的。
如果猜测为真,对方就是挖坑等自己往里面跳。在哪里坑,怎么坑?骆有成没有头绪。
无论如何,一个月后的意识对决,必须谨慎再谨慎。
……
此后的一段时间里,骆有成积极备战与赤蝠的对决。他要做的就是两件事:找帮手、提实力。
五个侄女是一定要带上的。先不去管哥哥在信息中的叮嘱和母亲画本里的最后一幅画是否为真,骆有成对五个侄女很有信心。而他的信心,来自他的老师九少爷。
为了备战,骆有成拉响了意识海中的召唤铃。不负骆有成所望,这次来的是他的老师九少爷。
九少爷还带来了五颗启魂丹,让骆有成给五个小丫头服用。小丫头们启魂后,意识海中就有了如城墙般牢固的心门,就不用担心被赤蝠入侵意识了。
骆有成笑着说老师也转行当预言师了,他在担心什么害怕什么,老师全知道。
九少爷说来之前,他与他的侄儿,也就是托尼和广旭的预言老师聊了半个小时,所以知道学生需要什么。
不,老师不知道!骆有成想让老师带更多的启魂丹。比如给柳妹一颗,让傻妹漫长的反射弧变短一点;比如给大姐夫一颗,让他强大的大脑更强大;比如给大姐一颗,让她的记忆力和自己一样出众……太贪了,老师不会答应的。
九少爷和他的学生聊了很多,也教了很多。他提醒骆有成,赤蝠可能还有外援,来自他们的世界,实力不容小觑。
骆有成:“这是托尼哥和广旭哥的老师告诉您的?”
九少爷:“是的,但不知是哪一位,似乎是个女人。”
骆有成:“猜不着,还是不可说?”
九少爷:“猜不着,也不可说。”
在提问环节,骆有成问老师知不知道心石和静念石的用法。九少爷说他不需要也从未借助过心石和静念石冥想,对它们了解不深。
骆有成将哥哥说的心石和静念石的新用法同老师讲了一遍。
按哥哥的说法,将心石和静念石在高温高压下融为一体,就会变成一团无实质的物质,能够收入意识海,不仅能提高冥想的效率,而且还能成为构建精神世界的“建筑材料”。哥哥说这个方法偷师于赤蝠,常院长精神世界里的钟摆精神病院就是依赖这种物质构筑的。
九少爷考虑了不短的时间,认为这个方法没有问题。
骆有成又询问了创造分身的问题。老师的回答也在他意料之中:创造人体,必须对人体有充分的了解,大到组织器官,小到细胞,没有捷径可走。
骆有成也只能压下近期创造分身的念头,等天下安定,再把人体学当做兴趣爱好抓起来。
在老师临走前,骆有成问出了他憋了很久的问题:
“老师,能请您当外援吗?”
九少爷拍了拍意识囚笼。骆有成看到意识囚笼颤抖了一下。
意识囚笼在老师面前,乖得像个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