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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沉的夜幕下,容忌微微低着头,缕缕青丝从额角处倾泻而下,半遮着他的眉目,却隐不去他周身月华般的薄光。
我眨了眨眼,将视线定格在他唇角边清浅的梨涡上。
“美男计屡试不爽,你很得意?”我咽了咽口水,一双眼依旧肆无忌惮地停留在他俊美无俦的脸颊上。
容忌浅笑道,“你眼里有我,我自然是得意的。”
他的笑,如同酥酥绵绵的春风,堤岸细柳般恰似无意地抚过我的双眸,直击我内心深处,看得我如痴如醉。
“歌儿,别生我的气了,好么?我知你不喜下棋,哪里能强迫你陪我弈棋?再说,与你独处时,还有更重要的事可做,何必要碰那些个非黑即白枯燥乏味的棋子?”
容忌声音低醇朗润,丝丝入扣,大有舒缓焦躁情绪之效。
然,一想到容忌和百花仙子之间,有诸多共同话题,我的理智又开始不受控制。
“我不管,我心里就是不舒服。你要是觉得我无理取闹,大可以陪你的李闺臣下棋练剑,舞文弄墨。”
“从今往后,我只陪你下棋,只教你布阵,如何?”容忌极有耐性地哄着我。
“嗯。”我重重地点着头,心里总算踏实了些。
事实上,我对下棋毫无兴趣。不过,我对答应陪我下棋之人很有兴趣。
百花仙子墨色般浓稠的眼眸中隐隐透着一丝悲戚,她尤为谨慎地朝容忌身侧靠去,再度伸出两根葱白手指,轻拽着容忌宽大的广袖。
容忌琥珀色的眼眸如同一汪幽静的潭水,不知深浅。
“殿下,天色不早了,闺臣告退。”百花仙子朝容忌福了福身,转而忿忿地瞪了我一眼。
“不是要走么?磨磨蹭蹭大半天,连腿都迈不动了么?”我瞅着矫揉造作银牙碎咬的百花仙子,语气不善地说着。
“我,我扭伤了腿,走不动。”百花仙子轻提裙摆,露出一截嫩藕般的小腿。
她指了指微鼓的脚踝,冗长的睫毛中有零星泪滴滑落,“殿下,好疼。”
“.........”
我狂抽着嘴角,一手按在她脚踝上,无语地看向梨花带雨的百花仙子,“唐闺臣,你当真可以去当戏班台柱了。多大点伤!”
咔嚓——
一道敲冰嘎玉的骨裂声乍响,百花仙子的脚踝突然间无故碎裂。
“北璃王,你做什么?”百花仙子失声惊呼道,她整个身子亦在同一时刻往容忌身上倒去。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意念杀人”?
可问题是,我虽讨厌百花仙子,但还不至于煞费心机地暗算她。
更为蹊跷的是,我明明没有对她下手,她的脚踝怎的在我眼皮底下碎裂成渣?
与此同时,一阵诡谲莫测的阴风从我后领处鱼贯而入,嗖嗖凉意由后颈处向四肢百骸蔓延。
少顷,我稍稍显怀的腹部顿感一阵剧痛,似乎是被邪风所扰,动了胎气。
我将视线落在百花仙子身后暗影浮动的巷角,心下腹诽着如此阴毒的招数,十有**是封於所为。
“殿下,你可真狠心。”百花仙子并未料到容忌会袖手旁观,一下子失了重心,重摔在地。
“抱歉。”
容忌回眸,淡淡地扫了一眼伏地不起的百花仙子。
我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容忌和百花仙子,心中更加确定他们之间应当存在着某种合作关系。
不过,眼下并不是刨根问底的好时机。毕竟,暗影重重的巷角处,还蛰伏着一双阴毒至极的眼眸。
不多时,百花仙子紧咬着牙根,以袖中花瓣作杖,挣扎着站了起身,“你以为,做了这么多伤害我的事,道歉有用?你欠我的,今生今世都还不起。”
百花仙子语落,遂拄着花杖,步履蹒跚地隐匿在渐沉的暮色中。
“我没动手伤她。”待百花仙子走远,我才替自己辩解了一句。
“你的性子,我再清楚不过。在我面前,你永远都不需要解释。”容忌紧攥着我的手,沉声道,“随我回北璃罢。往后,我定谨遵妻纲,再不会惹歌儿生气。”
“不。朱雀来报,小野只身入了南羌密林,小乖亦紧随其后,跟着一道闯进了诡谲莫测的古战场。我并非同你置气才来的南羌,我只是不放心这俩兔崽子。”我颇为头疼地说道。
容忌闻言,面上浅淡的笑意瞬间凝涸。
眨眼间,他便携同着我一道瞬移至南羌密林之中。
密林中,晚雾如薄烟般虚无缥缈若隐若现。雾气笼罩下,青峰远景只显露出模糊的轮廓。
我微眯着眼,定定地看着远处青峰上滑翼而下的蝠鲼,更觉此密林尤为诡异。
哒——
哒——
哒——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脚步声。
与其说是脚步声,不如说是石锥戳地之声。
最为诡异的是,每每声尾,总会夹杂着细微浆液爆渗之声。
“容忌,你可有听到异响?”
我遽然回首,才觉漫天的雾早已将我与这片密林隔绝开来。
“容忌?”我立于雾海中央,环顾着雾霭茫茫下的密林,来来回回地寻觅着容忌的踪迹。
我只不过是稍稍松开了手,下意识地护住腹部,怎么眨眼间,容忌就消失了?
叮——
突然间,似有招魂铃在我耳畔乍响。
我惊乍地弹跳开来,迅捷转身,并顺势抽出轩辕剑,用以防身。
“谁在装神弄鬼?”我冷了眸色,紧盯着面前愈发诡异的浓雾,遂以剑锋探了探前路。
唰——
不成想,轩辕剑仅仅往前移了一寸,竟刺中了一具软绵绵的躯体。
我连连抽回轩辕剑,却意外带出**血迹。
一时间,血色与迷雾渐染,我月白色的衣襟上,亦爬满了斑驳血迹。
“殿下,救我。”
迷蒙雾气中,百花仙子娇呼着,她不慎被轩辕剑刺中的躯体软绵绵地朝着她身侧一抹素白身影倒去。
我尚未弄清楚发生了何事,浓雾竟在须臾间散尽。
与此同时,暗处有百余暗箭齐发,来势汹汹地将我包围其中。
区区暗箭,我并未放在心上。
可令我匪夷所思的是,容忌正焦急地捂着百花仙子心口处并不算严重的剑伤,急张拘诸。
他该不会认错人了吧?
我如是想着,旋即将周身暗箭扫至一旁,三步并作两步朝容忌走去。
“殿下,我好痛。我是不是快死了?”百花仙子浑绵无力地靠在容忌怀中,声音细若蚊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