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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乾遵守约定,抽出空来带着汝三水上集市买烧瓷要用的瓷泥。两个人鼓捣瓷窑鼓捣了好几,第一窑启出来,瓷埙未烧成,裂了。
早知道这肯定不是什么容易事,两个人一点也不意外。汝三水穿着束袖的短打,翻拣着窑灰里的碎片,寻思哪些步骤出了问题,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梁乾在一旁出馊主意:“听骨头磨成粉和进去,能烧得光净漂亮,我们捣些猪骨进去?”
薛瑾妤迈步进来:“错了,骨瓷,用的是人骨头。”
梁乾和汝三水都转过身来。梁乾:“这些都是戏文里流传出来的志怪邪,至今谁真烧过骨头做的瓷。不过你怎么来了?”
薛瑾妤笑得整个人都十分开朗明媚的样子:“怎么梁少爷不欢迎?”
“怎么会,你是客人,主人家没有拒客的道理。”
“那就好,我和双亲打了商量,来这里听学,接下来三个月你们可都要看见我。”
汝三水还没忘了薛瑾妤年前来梁家的那次,她怎么对自己再三瞪眼的。不过时间也过去很久了,她便当没发生过,也给了笑脸。
梁乾没心没肺地:“你来的时机倒是巧,明日赶上休沐,我们约定了要去翠螺山,一道吧。”
薛瑾妤显然是很想去的,张口就想答应,但又好像想起来什么事情,想来想去最后有些不甘心地:“家里子女多些真好,不当家不做事的,我可还得给我薛家跑腿,你们去玩吧,以后多的是机会。”
起这个薛瑾妤,她薛家的家宅和梁乾父亲在外的宅子只有一桥之隔。也许她陪伴梁乾的岁月才是最长的。六年前,绍兴二十三年,梁乾才被接到本家来上学、受教导。
那时汝三水十三岁,梁乾十二岁。汝三水性格内敛,那时候初看见有些飞扬跋扈的梁乾,她其实是不待见的。后来他的飞扬跋扈越来越淡,保留下来的虽然还有玩世不恭,但也似乎不那么讨人厌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汝三水时不时注意到他,可能是因为他不学无术总出挑,可能是因为他身上那股少年饶劲头,可能是他无论做什么都有着她比不上的热忱。等她发现自己喜欢上他,已经覆水难收。
但如果这种外向的性格,梁乾和薛瑾妤才更合得来吧。
次日,外桥河畔,梁乾扬鞭纵马,兴起高呼。
其余人见他那么开心,也跟着呼喊起来。一时翠螺山脚下,呼声回响。行路人远远见他们过来,避到路旁,看他们热闹得很,也跟着乐呵。
汝三水在山门下等着,梁乾在她不远处勒住缰绳,笑着到她跟前又绕了好些圈,围得她头发晕,忙叫他下来。梁乾觉得好玩,偏不下来,从她身后拉一拉她的头发,又戳一戳她的脸。
“登徒子!”汝三水红着脸在马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不轻不重,马轻巧跃起前蹄,头歪了一歪。她趁他没把住马头之前,躲开他,上了几阶青石阶,叫他没办法再围着她瞎转。
“好妹妹,不闹了,接着!”梁乾见她要跑,喊住她,抛过来一包东西。汝三水闻言忙伸出手接,拆开来看是一包黑芝麻糖和栗子酥糖。
“你慢慢吞吞,就是去买这个了?”汝三水问,心里的高兴一句也不提,想等着他,是找了好久的某街某铺,专门给她寻来的。
“哈哈哈不是!我们比较谁骑着马射箭比较准,玩忘了。想起还让你等着。这是路边瞧见,买来请罪的。”梁乾脑子直,偏就不知道是特地为她买的。
汝三水于是也不什么,还是笑,没觉得更高兴,也不生气。反正都是买给她的。从那包糖里拿出几个,往阿宝手里一塞,剩下暂且先揣进了梁云舒给她绣的腰包。
她想着上山里的庙里拜拜观音,可伙子们心野,没有长辈一起,哪会去什么寺庙。又不能让汝三水姑娘家出门还一个人走,于是梁乾陪着她,云楠也是肯定要跟着三水的。于是人分开两拨,另一拨人直接向山顶去。
广济寺内拜过观音大士。三个人在寺外趁阴凉歇脚。路过的人有有笑:“那之后就没见过梦然她娘了吧?”
“有人是想通改嫁了,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她当年还有几分颜色,如今也老了吧。来了也不一定认得出来。”“也是……”
汝三水目送这些讲着家长里短的阿婆阿姨们走远,转头问梁乾:“出来这一趟不能和他们男孩子一起打闹,陪着我一个女孩,是不是很没趣。”
梁乾边无聊地挠脚,边回答:“不会不会,你看这视野,这风景多好,一点不无聊。再了,我们梁云楠不也是男子汉大伙儿吗!是不是!”
阿宝:“我也是男子汉!男子汉就要陪女孩玩!”
梁乾拍着腿哈哈大笑:“你以后长大了,我一定要把这句‘男子汉就要陪女孩玩’复述给你听,看你臊不臊!哈哈哈……”
汝三水听他欺负阿宝,拣起一颗什么东西,朝梁乾身上砸去。梁乾手忙脚乱地接住了,一看:“咦?哪来的樱桃。”
仰头一瞧:“嚯,这樱桃树年头可不。”
汝三水也这才发现他们乘凉的这棵大树居然是樱桃树。
梁乾把那半青半红的樱桃往嘴里一塞,酸里带着一点甜,还算一道山间清味。于是在地上寻了根长些的野枝子,撇去分叉做成棍子,上手挥得呼呼响,樱桃连着叶子噼里啪啦往下掉。
汝三水:“轻一点!这树活这么长年纪不容易,枝子都要被你打断了!”
阿宝捂着被樱桃砸中的脑袋:“别打啦别打啦!”
下山的时候,一人拿芭蕉叶捧了一捧樱桃,阿宝手,捧不了多少,全让汝三水帮他拿着。
就这样,阿宝还是边吃边掉,吃三个掉一个。梁乾逗他:“啊哟啊哟,是不是下巴漏了,我看看,有一个洞!”
“没营—”“有!”“没有嘛——”
半山路上遇到那些野子,梁亦鹤老远就叫喊着让梁乾过去。
梁乾脖子僵硬似的,慢慢扭过来瞅了一眼汝三水。汝三水:“来时坐马车来的,回去照旧让赶马师傅送我。你去吧。”
梁乾得到赦免:“嗨C嘞!”就兴冲冲地朝他们跑过去,汝三水默默看着他越来越远,阿宝拽了拽她的衣服,她低头。
阿宝连樱桃带手指都放在嘴里:“阿姊唱歌听。”
汝三水:“好啊。”
她牵起阿宝吃樱桃吃得黏糊糊的手,便信口胡唱来:“香丫头听黄梅,家伙捞菱角。新娘子采桑果。好儿郎驾乌蹄,哪个要抱青竹,烧个埙送恩来。水沟沟,山窝窝,打麻糖,提花篮。红帐帐,金簪簪,打枣,抱贵子……”
歌声不响亮,很轻柔,也萦绕在翠螺山间,飘了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