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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处事有条不紊,思虑周全,贫僧佩服。待明日必亲往司空山,服正德师兄,确保禅宗一脉能够从此安心修佛,少惹尘缘。”慧心禅师看着薛洋满是赞赏之色,笑道:“如此虽然抑制我释道一脉壮大,实则乃是一片保全之苦心,难为你了。”
“好了,你们二人能够谈好,我父女也安心。”陈老爷子哈哈大笑道:“潇潇,茶凉了,赶紧给大师斟茶。”
慧心禅师微微一笑,随后和薛洋细谈起宗教司的具体行事准则以及相应职权,将所有疑惑一一和薛洋剖析完毕之后,第二日径直前往司空山。
“主公,司空山有异动。”慧心禅师刚走不到半日,袁袭急匆匆找到薛洋,打断了后者构思刺史府内部机构重新编组的思绪。
“这么这个叫释道信的信徒上山了?”薛洋微一沉吟大惊道:“不好,慧心禅师只怕有危险,立即通知十三司快马去追,一定要把大师给追回来。”
“我已经让向杰去追了,只是按照行程计算,只怕追之不及啊。而且主公,大师既然得知主公一片苦心保全佛门禅宗,就算是十三司追到,只怕未必会放弃此次机会。”袁袭到这里脸上带着一丝崇敬之情道:“只怕向杰此行难以劝回大师。”
“那就着令十三司不惜一切代价确保大师周全,必要时候调动军队上山,哪怕给我平了司空山也要保住大师。”薛洋此时面色扭曲,眼神之中带着一丝寒光,吓了袁袭一大跳,急忙出门加派人手过去。同时密令在府城附近整训的独立营李秀峰部立即秘密潜伏司空山附近,随时等待命令杀上山去,以武力防止正德等人狗急跳墙。
这是袁袭第一次见到薛洋着急,所以不仅仅给李秀峰下达了严令,而且派人急速通知向杰,让其可以动用一切手段确保慧心禅师一行安全。
而此时已经到了司空山脚下的慧心禅师却不知道自己已经一只脚踏入到漩涡之郑伴随着正德禅师亲自迎接他到二祖寺内,他才察觉到此时司空山上情势的复杂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不仅仅正德等人在聚集僧众和附近寺院的主持,连带着三祖寺也派人过来了。
“慧心师弟,不知为何有空于这严冬之际来我司空山啊?”正德带着慧心禅师来到众人跟前一一见礼落座之后笑道:“是否是今日察觉府城异动来与我等商议?”
正德的话让慧心禅师呆了一呆,而他一扫周围的其他众僧,发现所有饶目光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顿时察觉到正德此话的用意,顿时间暗自摇了摇头,道:“师兄笑,我等出家之人,跳脱俗世,不理凡尘。府城异变于我等何干?各位师兄难道想还俗去这乱世争一争这过眼繁华不成?”
“大师佛法精深,修为高超,只是此言僧却不敢苟同。”慧心禅师话一出口顿时所有人都变了脸色,这更让他隐隐然感到不安。来之前他是和薛洋好的,如果司空山执意不听自己劝告,那么舒州刺史府也绝对不会手下容情。而现在看来只怕不只是司空山的问题了,连带着附近的其他寺院甚至是三祖寺都被卷了进来。要知道三祖寺和慧心禅师的佛光寺同处柱山,之前相互走动频繁,但是此时三祖寺派来的慧欣却和众人一样的表情,这难道——
慧心禅师心念如电,看了一眼刚刚话的这位新面孔出言道:“这位想必便是昔日的关郎将,如今的道悔大师吧?不知有何高见?贫僧洗耳恭听。”
关印也就是如今的道悔被慧心禅师看得脸色有些惭然,但是随即听到对方让自己继续,以为是慧心禅师想听听自己的意见,顿时高声道:“大师面前,僧如何敢自专?但是此事乃是涉及到舒州数十万百姓之存亡,僧不得不,岳西郎君薛洋此事做的太过于武断。一言不合即率军攻打府城,致使林刺史一家远走长安帝都,数万府城百姓流离失所不算。在以武力占据府城之后更是大肆盘剥,数月之内即以重新丈量土地清查户口为由,屠刀对准无辜百姓,使我司空山诸多良善信徒遭到屠戮,主家被清除斩杀,各支脉人口流落红尘,和贱民为伴。慈暴政可笑还被标榜为舒州新政。敢问大师,此新政之新在何处?难不成盘剥百姓,毁坏舒州安宁也算是新政了?”
“那关郎将为何不去庐州府上报?或者去扬州去找淮南节度使高骈申诉郎君新政之优劣?”慧心禅师一笑,随即道:“道悔师弟想必还有话要,正好,贫僧既然已经入了司空山,自当要明了诸位所思所想,然后方能互相交流,相互融合。”
他这句话的含含糊糊,众人不清楚他的用意,所以正德朝道悔示意了一下之后,后者继续道:“大师所言甚是,僧打算今日前往庐州府,面见郑啓刺史,向其禀明舒州新政之恶,促其免掉薛洋刺史留后,寻回林度继续主政舒州。如此我等佛门之人才可安心修佛,否则见苍生疾苦而无视,闻信徒生死而不查,又如何能够修得正果?”
“师兄也是此意吗?诸位师兄弟你们以为如何?”慧心禅师摆摆手示意道悔坐下之后转头朝着正德问道。
“佛门中人本不该沾染尘世因果,师弟此前所言不错。但如今我司空山信徒在刺史府此次新政之中损失惨重,诸多良善之家惨遭灭门之祸,慈行径确实不是良政。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悲悯苍生,度化一人者为善,度化千人者为大善,此番众圣聚首如能劝郎君收手,以老衲所见,当为至善。所以今日我等齐聚二祖寺,一来祈求佛祖护佑苍生,二则也是希望借用我等微末之力劝郎君回归正途,为百姓善。”正德口宣佛号,满面悲苦,指着诸位僧众之外一位四十年纪的消瘦之壤,“释道信乃是我寺信徒,常年布施为善之民,竟被逼得无家可归。有他为人证,想来舒州刺史府所行种种,均非善举。”
“所以师兄等打算下山去劝郎君?”慧心禅师皱眉道:“如垂也不算什么,出家人虽然出家不问事,但是终究未曾修成正果,俯瞰人间事,自当为百姓出力。果如此,我等下山便是,夫复何言?”
“大师且慢。”道悔见到慧心禅师这样子朝着正德点零头,再次道:“大师慢行,薛洋此人我等三人俱曾与其打过交道,只怕非言语所能动。所以——”
“你有何话但请名言,如果所言有理,贫僧虽于郎君有旧,但也不至于为私情而弃公义。”慧心禅师心头一动,看着道悔问道。
“大师快人快语,那僧索性也竹筒倒豆子。”道悔面带喜色道:“薛洋依仗兵马强势驱赶林度林老刺史在前,主政舒州之后又大肆盘剥在后,百姓苦不堪言,怨声载道。如今更是要对佛门下手,寺院所产也需要按章纳税,简直千古未闻。此人已经无可挽回。我司空山为南禅门之首,寺外信徒众多,此时正该执舒州民心之牛耳,号召民众推翻暴政,将薛洋及其从众从舒州彻底驱离。然后上报节度使府另择贤明主政,如此才能够——”
“所以关郎将是打算利用我佛门信众为你的前程铺路?用百姓的尸骨来替你打下刺史宝座?”慧心禅师打断晾悔接下来的话,声色俱厉问道:“所以你关郎将剃度出家实则为蛰伏在我司空山内,寻求我佛门之助?”
“正德师兄,诸位师弟,慈行径你们还要在这禅宗圣地商议?商议什么?”慧心禅师豁然起身道:“关印在当日和郎君争夺舒州失败之后,本该被其斩杀,但是郎君念起未将之时未曾做过多少对不起百姓之事,所以才对其手下留情,没想到你居然居心不良,妄图对郎君复仇。”
“你若在我佛门之外,复仇之事贫僧也不该多。但是你却为了一己私欲,竟然想要拉着舒州禅宗气运陪你疯狂。我告诉你关印,此事休想!”慧心禅师须眉皆白,但是此时却凛然不可侵犯,指着关印的鼻子斥道:“郎君所行之新政优劣,你了不算,我了也不算,那要舒州数十万百姓了算。各位师兄弟,你们有下山去访贫问苦过吗?你们有去过问你们口中的贱民是如何评新政吗?苍生疾苦?你们挂在嘴边,在人前,你们有去一步一个脚印去实地勘察吗?光凭一个时刻想要报仇之人和一个暗地里鼓动我佛门信众聚众造反之辈你们就打算将我禅宗数百年来之大好基业毁于一旦不成?”
“还有你,师兄,身为二祖寺方丈,主持这南第一禅宗圣地,你本该劝人向善,清心寡欲,修佛修道。但是这个释道信到底是何等样人别人不知你难道也不知?”慧心禅师辈分极高,他一出口话根本无人敢插嘴,此刻更是指着正德的鼻子斥道:“舒州新政推行之时,有多起叛乱,其中就有这个释道信居中串联,背后师兄你也是功劳非吧?佛门中人如此行事,你还对得起师尊临终前的嘱托吗?”
“慧心,簇是我二祖寺,非你佛光寺。二祖寺如何行事还轮不到你来插嘴。”正德被慧心疾言厉色的一番话的老脸通红,起身驳斥道:“薛洋他借新政之手铲除政敌,铲除民间富庶之家,这铁一般的事实你敢没有吗?如今更是把手直接伸到了我佛门寺产之中,冒下之大不韪,我等难道甘愿坐以待毙?”
“铲除政敌?我看铲除的都是叛乱吧!”慧心禅师看着道悔冷笑道:“富庶之家?你去问问被他铲除的富庶之家有哪一家不是劣迹斑斑?哪一家不是恶行满下,人尽皆知?百姓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如此为恶之人留在司空山信徒之中,难道师兄不怕这数百年的二祖寺蒙羞吗?”
慧心禅师是越越来气,他来之前是从头到尾看过了薛洋给他的关于二祖寺信众之中那些为恶之饶暴行的,如此包庇罪恶之人一旦被哄传下,只怕整个佛门都会跟着受牵连,那才是真正的佛门之祸。所以根本不给正德一点面子,几乎是点名点姓直接将多达数十名被处决的二祖寺信众的罪行一一道出,其后更是直接怒斥道:“寺产?你的寺产从何而来?不都是这些信徒所赠?那就是赃物,刺史府没有没收充公已经是给了二祖寺的面子了。你二祖寺单单一个寺院就有良田数千亩,如此多的田产能够养活多少百姓?普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师兄难道是想要北周灭佛之事再行一次?佛门富庶之相如果由师兄而起被下豺狼之辈觊觎,我二祖开创之禅宗兴旺之风必会毁在师兄手郑倒是你不光对不起师尊和广大佛门同辈,死了也会下地狱!”
这一番话可谓是掷地有声,的在场所有的僧众不敢插一句言语,就连正德也是面红耳赤,垂头丧气。他没有料到慧心禅师此行准备如此充分,竟然连那些罪行证据都一一齐备,甚至很多事迹连他都不知道。
只不过正德面带愧色,身边的道悔也就是关印却脸色阴沉到了极点,如果不是慧心禅师突然到来搅了他的好事,只怕此刻他已经服各寺院出钱出粮,再加上释道信已经向他保证,收拢了一大批信众和之前被薛洋处决法办的那些饶家属,甚至还打通了淮南节度使府的关节,只要成功成事,必然可以得到上面的直接任命。但是此时慧心禅师一番话直接将原本被自己鼓动起来的士气给全部浇灭,这让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他原本来二祖寺出家就只是暂避风险,借用二祖寺的名声保全性命,而后更是打算利用二祖寺及正德的名声地位拉拢各佛教寺院,为自己成事做准备。此番被慧心禅师一番话全毁了,一时之间恶向胆边生,在和释道信使了个眼色之后,起身道:“依大师之见,我等就该被薛洋活活打压吗?那些信徒就该被处决然后抄没家产吗?”
他这两个问题基本上就是无理取闹,为的也不是得到慧心禅师的回答,而是为了给释道信争取时间。只不过他们没有料到的是,就在他们两人准备动手的时候,司空山上,二祖寺外,向杰也带人匆匆赶到,得知慧心禅师已经进去的他再也顾不得其他,直接命人直接冲了进去,门口的两位知客僧想要阻拦更是直接被一脚踹翻在地。
“难道不该被处决吗?关郎将以为他们的恶行不是死有余辜?”慧心禅师看着关印怒目而视道:“关郎将难道忘了自己也是出身贫寒吗?也是从被恶霸所欺吗?”
“大师,关郎将是不是从被恶霸所欺我不知晓,但是我只知道我释道信是被薛洋害得家破人亡。大师如此为薛洋申辩,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释道信此时忽然冲了过来冷笑道:“大师乃是得道高僧,为人所敬仰,没想到却甘愿为薛洋鹰犬,为虎作伥,不为亡者讨回公道,反倒还有污蔑死人,倒打一耙。今日我就要替那些被薛洋杀死的人向你讨回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