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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大梦,执念,霸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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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梦令是大梦一场,却更是记忆和执念。”

伊斯走到门边,站在那人的脚边,和旁人一样望着头顶逐渐乌云密布的天空。

方才还晴空万里,只是瞬息之间便已经是乌云蔽日。

世事无常,就像是这变化莫测的天气。

伊斯自顾自的说着,即便是没有那个男人的回应,

“那一天好像也是这样的乌云遮日,云游四方的秦汐偶然间看到了刑场上的女人,许是因为那一刻的女子眼睛里的光彩激起了秦汐那一颗沉寂许久的心的伤怀之意,总之,她带走了女子的一段记忆,也将她的时间永远的留在了如梦令中。

如梦令,是一个容器,可以盛放一段故事,一段记忆,可里面的人就算是记忆也是带着灵气的,久而久之,灵气变成了执念。”

苏玉仰望着天空,却也没有忽视伊斯的话。

所谓于萱不过是执念一场罢了,而所谓的与白羽梦中相会的女子,也许是书灵,也许也只是因缘际会而生的更深的执念,谁又能说得清呢?

“今天是几日?”

苏玉的话音刚落,便已经有人回答,

“七月十一。”

老李解释道,“每年的七月都是六号格外忙碌的时候,今年的七月似乎格外的清闲,天上的那片云遮的不是平州的天,而是另有他方。”

“是哪里?”苏玉问。

“汝州,姬如雪。”老李平静道,那双狭小的眼睛里却透的清明。

苏玉听人说过,人老成精,而老李呢?或许是六号里年岁最长的人了吧。

“很麻烦吗?”苏玉问。

老李摇了摇头,“那样的云彩,必然不是寻常的事情,只不过,再棘手的事情,也是汝州府的事,同平州无关,也同六号无碍。我们要做的就是守住平州的一方安宁便可,除此之外,万事勿扰。”

苏玉看着老李,只觉得有些冷。

不是空气里三三两两的雨滴带来的,也不是骤然降温的天气,而是比那牢狱之中还要凉上几分的心寒。

“活得久了,见得事情多了,久而久之,也就不会对一些事情有太过于激动的反应,也就知道了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做了不该做的事,未必会有好结果,不做该做的事,也一定会有因果轮回的。”

老李看着苏玉,“落雨了,苏店长请回到店里休息吧,切莫染了风寒。”

苏玉愣了一下,转身走进了六号里,还没等上楼,便已经听到了大门被关上的声音,不过还好,留了一扇小门,足够来往的人通过。

一瞬间,六号的屋子里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脚步声逐渐远去,老李看着那人逐渐消失在楼梯口的身影,耳边传来伊斯的声音,

“看的多了的人,未必就冷心冷情,他若真的如你这般,入了那情字为第一的如梦令,便也就真的再也出不来了。”

老李倒没有面露不悦,只是一双眼睛早已经阅尽了世间事,平静包容,

“所以,和他一起的人是你伊斯。”

伊斯张了张嘴,白了一眼旁边的老头,沿着刚刚苏玉走过的路,上了楼。

————

还没有到七月十五,可该来的不该来的都已经来了。

即便是江元汐守在门口,可能力也终究有限。

而天上的晏奴摆明了很有耐心,一次次的派人企图侵入十步斋内。

陈少泉的压力很大,江元汐不去看也知晓,而这一边的门口,也有很多东西在。

为什么十步斋糊的是明纸,而不是玻璃的窗户,原因便在于此了,玻璃无法隔绝那些东西,但是明纸可以。

只有这样,那些有心进入十步斋的人,只能走门。

苏木没有看到女人做什么,只是见她倚在门口,任凭那些东西怎么闯,也无济于事。

“你究竟是什么人?”苏木问。

江元汐这一次终于看向他,然而那双眼睛里的情绪,却让苏木有一种说不出的心惊。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江元汐的问题让苏木愣住,

“我……就是苏木。”

江元汐笑了笑,“是啊,你是苏木,却也不只是苏木,有些人为了不让你变成你,对你的灵魂做了些手脚。”

苏木惊讶的合不拢嘴,就像是江元汐看不到自己的身体一样,他也无法看到自己的的过去。

这或许也是一种悲哀,一种看透了别人的故事,却沉醉在自己的迷宫里无法走出的悲哀。

人总说,旁观者清,大概便是如此了吧。

江元汐道,“你若是苏木,便只能继续遭人迫害,就算我救得了你今日,也救不了你往后,你若是冥君,冥府在你手,众生膜拜。”

“冥……冥君?”

那……那是什么?她刚刚说的人是自己吗?

就算是再不可置信,再不想承认,然而苏木知道,到了这一步,她没有骗自己的理由。

就像她的人一般,无欲无求,自然也就不会因为私心而去害人。

“你是说,我是……”

江元汐眸光平静,等待着他自己想通。

她已经不想再去解释,况且能不能想通本也不在于旁人说的是否清楚明白。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江元汐已经记不清已经有多少东西因为被挡在门外而消失,本来他们可以在几天后去见自己的亲人的。

可因为晏殊,他们失去了这样的权利,也永远彻底的消失了。再难入轮回。

“突然间想起来一句话,佛说,众生皆苦。人在红尘中,有八苦,可红尘之外的人,即便得到了永生,却也会失去一些东西,我不知道你会失去什么,但是,凡事总是有代价的。”

江元汐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话似乎有些多了,也许是这片土地带给自己的感觉太过不同,亦或许,她觉得自己和苏木有那么一些同病相怜吧。

让她意料之外的是,苏木回了一句,“我知道。”

江元汐侧目,看着那个年轻的男人,本来他可以继续安稳的过完这一世,可门外的人等不及了,即便不是今年,也会是明年。

苏木的生命迟早面临着抉择,可以说是极为残忍的,然而谁的人生又不是在抉择之中呢?

“那你会怎么选?”江元汐的声音出奇的温和,也多了几分期待。

她不知道自己的内心究竟是盼望着他可以选择做一个人,还是放弃情欲,回到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睥睨众生。

“是不是做了冥君,就可以解决这一切了?”苏木看着她问,得到的回答是肯定的。

苏木又问,“那我做冥君,姑娘可能帮我?”

江元汐微怔,随即点头道,“当然。”

苏木道,“有劳姑娘了。”

江元汐看了一眼楼梯上驻足的姬如雪,后者的面色惨白,似乎没有想到自己苦心孤诣的去保护的,千方百计的去维护的,竟然就这么轻松的被打破了。

那种目光是绝望的,是痛心的,是撕心裂肺的。

可最后都融化在了那无声的沉默当中。

江元汐抬起手,相信面对着苏木的方向,轻声道,“我以神的名义宣告,冥君苏木归位。”

一瞬间白光充斥着整个十步斋,门外黑压压的一片瞬间被那白色的光芒刺穿,原本拥挤的十步斋门外,瞬间干净了起来,天上的晏殊看到这一幕,先是瞠目结舌,随即怔怔道了一句,“她疯了。”

白色的神光之中,是女人的身影,苏木或许是这光芒之中唯一一个逆着光去看那源头之人的人了。

只见那女人一席青衫,长发随着风飞舞,一如天上的仙人般,笼罩在神光之中。

而与此同时的苏木只感觉骨骼宛若撕裂般,好像有什么要破骨而出,好像有什么在努力的逃走,因为恐惧他体内的力量。

很痛苦,苏木也在发觉有些东西在渐渐地变了。

光芒持续了十分钟,一直到光芒消失,一席黑衣的苏木走出了十步斋,而天上的晏殊早已经逃之夭夭,不知道去了哪里。

苏木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坐在门后,面色苍白的江元汐,眼睛已经变成了红色的样子,而她心脏的位置,是一颗枫叶在缓缓跳动,只是那叶子已经出现了裂痕。

人神,以人之身,行神之职。可身体却要比神脆弱许多。

刚刚她为自己而遭受了重创,此刻的江元汐唇角已经开始往出渗血,这便是逆天的代价。

“为什么明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也要帮我?”苏木问她。

江元汐捂着胸口的位置,却是笑了起来,“冥君多好,高高在上,不必出手,便可以让那些图谋不轨的人四处逃窜。不必每天为了衣食住行而发愁,只要你想,金钱美女取之不尽。相比之下,人太渺小了。既食五谷杂粮,就会有生老病死,有人生八苦。可就是有的人挤破了脑袋也想做一回人,做一回完完整整的人。”

此刻已经是冥君的苏木恍然,却也未曾发觉究竟是什么变了。

“可我帮不了你。”苏木说。

江元汐摇了摇头,看着楼梯上昏过去的姬如雪,“我本以为自己会死去,却未曾想上天待我如此仁慈。她好歹还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可我连自己为什么而活也不清楚。无牵无挂,活下去有什么意义?”

不知何时,白猫出现在江元汐的手边,舔了舔女人的手指,有些哀伤。

江元汐笑着,揉了揉白猫的脑袋,轻声道,“我还你自由,你本也是自由的,属于这天地间。从今以后,你不必再守着我了。”

名为长乐的猫,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曾经在海里是如何的畅游,反而像一只普通的猫儿舔舐着主人的伤口。

江元汐面带温柔,“为什么不走呢?你这样,我怎么忍心离开啊?”

“既然不忍,就不要离开了。”

话音刚落,江元汐的面色一变,还没来得及转身,那人已经走到了身前。

“你是我的人,我没有同意,谁都带不走你。”

这话偏偏是从萧寒的嘴里说出来的,江元汐心中百感交集,又听他冷声道,

“你若是死了,我便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江元汐看着萧寒,良久无言。

那一刻的江元汐或许也在等,等一个不会出现的人。

————

纽兰市风和日丽这是一个一年三百六五十天,有一大半都是艳阳高照的地方,车水马龙,富贵云集。

一部电影的上映掀起了一股热潮,而一张东方面孔也彻底走进了世界各地的人的眼中。

很多人记住了她叫江元汐,只有广场中那个年轻的男人停下脚步,轻声呢喃着一个名字,“陶紫鸢。”

然而声音太小,很快便随着风消散在空中。

一切就像是从未曾来过,只是那些经历了的人心中永远无法忘怀那几十年的时光。

江元汐站在颁奖典礼上,看着那些为自己庆祝的面孔,说着感激的致辞,大屏幕上的女人就像是一个普通人一样,只不过比之大部分平凡的人要璀璨耀眼了许多。

离开那五彩缤纷的舞台,江元汐回到车里,旁边的男人启动了车子,身后的五彩缤纷逐渐消失。

蓝色眼睛的年轻男人站在风中看着车子扬长而去,轻声告别,回应着女人方才的话,“再见,祝你好运。”

有些人的生命注定精彩,有些人的生命注定平凡。

海面上的船只依旧繁多,只是每个人在海面上行走的人都不会不知道蓝希的名字,更不会不知道,黑茉莉船只。

少年推着轮椅上的男人站在海风里,此刻的黑茉莉已然成了名副其实的海上霸主,这一切不再是因为李相卿,而是因为名为哈利的少年。

“他走了。”哈利说,甚至有些不明白,“您怎么能让他离开?”

轮椅上的蓝希已经不再年轻,已然是垂垂老矣的男人,笑了笑,“他答应我的,已经做到了,我没什么理由将他留下,而且,他本来也不只属于这里。”

哈利不懂,蓝希只是无声一笑。

不知何时,哈利看到他已经睡熟了,准备推他回去休息,却听到他说,

“你的心装的下天地,我又怎么能将你这小小的一方。”

海面夜风微凉,水波荡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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