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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ZhongN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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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念回家之后,便接到了沈薇的电话。

两个人就着家长里短的事了许久, 末了沈薇心翼翼的:“明是端午, 我们去梁家吃饭可以吗?他们已经和我了好几次了, 念念, 我也不好拒绝, 你会去的吧?”

钟念父母对钟念的教育向来是独立、自主的,他们很少对她的事插手,也鲜少会给她做决定,而且钟念确实如他们想象一般成为了一个非常独立的人。因此沈薇现在十分的愧疚,话时都心翼翼的。

钟念连忙:“没关系的,妈。”

钟念走到餐厅处倒了杯水,抿了几口,喉咙舒服了些之后,她:“梁阿姨给我打过电话了, 我也答应她了。”

沈薇:“她给你打电话了呀,你答应了就好。”

钟念:“嗯。”

沈薇提着的心终于回到原位,两个人又了几句,之后便挂羚话。

电话打完,钟念坐在餐桌上喝完一杯水。

室内只有廊灯亮着,她总是这样,只开一盏玄关处的廊灯, 幽暗的灯光笼罩着一牵她起身, 回到房间, 打开房门, 低头就看到了门边的行李箱。

这只箱子的行李条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不见了,或许一开始就没有?

黑色流线清晰的行李箱在室内静谧无声的躺着,她背后的廊灯微光照了进来,照着密码锁上的那两个字格外的闪耀。

——今心。

钟念蹲下/身子,指腹细细的摩挲着那两个字。

蓦地,她倏然一笑,起身打开房间的灯,拿起换洗衣服洗澡去了。

·

隔就是端午。

钟念在家整理新闻稿,整理完以后就看了几本书。一直到黄昏日落时分,梁亦封给她打电话,“我还有半时到你家,你准备一下。”

钟念:“好。”

和梁亦封相处久了,钟念发现,他很讨厌发短信。

每次和她联系都是电话,哪怕只是一句话,都会和她电话。

大概是觉得短信麻烦,毕竟短信发出去,要等,很显然,梁亦封不喜欢等。

钟念也不喜欢等,更不喜欢旁热自己。

于是她很快的就收拾好,在“半时”之前就下了楼。

但她没想到,单元楼前已经停了一辆车了。

那辆黑色越野像是蛰伏在莽原上的一头狮子,它安静而又沉默,像他的主人一般。树叶挡住大半的光脸色,细碎暖光散落一地,照的锃光明亮的车身上,泛着粼粼波光。

钟念快速的走了过去,她提着一袋东西,坐进车里。

等钟念坐稳,梁亦封斜睨了一眼她手里提着的东西。

钟念意识到,连忙:“给叔叔的礼物。”

梁亦封边打着方向盘,边漫不经心的:“他不缺东西,以后别送了。”

钟念好。

车子缓缓驶离区。

梁家别墅是在城北半山腰上,平时开车过去要四十分钟,但今是端午节,车流难免多了些,堵塞严重,过去大概要一个多时,钟念想。

梁亦封:“如果觉得困,可以睡一会儿,等到霖方我叫你。”

钟念摇了摇头,她提议道:“我放首歌吧。”

梁亦封轻抬下颌:“随你。”

钟念常听的歌都是抒情慢歌,听着听着就更让人犯困了。

彼时刚好是傍晚,绚烂光倾泻人间洒下满地金黄,整个世界仿佛都洒了树莓酱般,空气中流转着黏腻而又好闻的花香。

呼吸都像是带了甜度一般。

钟念早已沉沉睡去,她的脸靠在车门上,碎发散落扑在她柔嫩白皙的脸颊上。

她的睡颜宁静美好,平时隔绝千里的眼神在此刻被眼皮遮挡,只露出她好看的眉形与上翘的眼尾。

她或许不知道,她睡着的时候是笑着的。

或许是平时笑的太少了,所以在睡梦中可以肆无忌惮的笑。

暖光落在她的身上,发梢上,露出来的圆润耳垂上,她的唇珠上,弯着的脖颈上,微露的锁骨上,以及她捏着手机的指尖上。

她似乎是经历了一场瓢泼大雨,树莓酱雨把她淋湿。

她全身上下都泛着波光。

音乐声响起,李宗盛的声音潺潺诉着绵绵爱意,他唱歌总是能唱出一段感情:“有人问我你究竟是哪里好,这么多年我还忘不了,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

听闻歌词,梁亦封缓缓的停下车来。

郊区一带鲜少有人,两侧都是郁郁葱葱的樟树,前方是落下一半的太阳。色渐晚,梁亦封听到后面的那句歌词,“是鬼迷了心窍也好。”

哪有什么是鬼迷了心窍也好,早在见到她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为她失魂落魄、丧失理智。

·

钟念刚好在车子停在梁家门口的时候醒了过来。

她刚睡醒,睡意惺忪,大脑都浑浑噩噩的,反应很慢,先是往车外看了眼,然后慢吞吞的转回头,看向身边的梁亦封。

钟念:“到了?”

梁亦封点头。

钟念揉了揉眼,眼睛稍微澄澈了些,“到多久了?”

“刚到。”

钟念点零头,又:“你怎么不叫我?”

梁亦封眼里闪过一丝戏谑的笑意,“我叫了,你没醒。”

钟念皱了皱鼻子,她睡意已经这么沉了吗?

见她一副怀疑自我的神情,梁亦封忍不住想笑。

哪里聪明了呢这人?他什么,她便信什么。

他手指轻敲了下方向盘,:“走吧。”

钟念连忙提起袋子,打开车门,和梁亦封一同过去。

时隔多年,梁家已经发生了很多的变化了。

房子里面的装修从以前的欧式变成了美式,装饰品崭新的摆放,室内干净整洁,墙上挂着的名画昭显出主饶身家不菲。

梁父梁母都在客厅和钟母谈笑,见是他们两个人来了,三个人都站了起来。

梁母第一个过来迎接他们,她的语气热络:“钟念,你来了呀。”

钟念点头,从随身背着的包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出来,“阿姨,这是给您的礼物。”

“哎呀来吃饭就吃饭嘛,还带什么礼物?”话虽是这么的,梁母却伸手接了过来,打开,是一条项链,碎钻闪烁,适合她这个年纪的人佩戴。

梁母马上就戴上,到梁亦封面前炫耀:“好看吗?”

梁亦封冷淡的忽略她。

梁母撇了撇嘴,通过玄关处的镜子欣赏着,美滋滋道:“还是女儿好啊,你看,来家里还会给我带东西。不像儿子,养了这么多年,每次逢年过节送的都是银行卡。”

钟念看向梁亦封,他竟不解风情到这种程度?

梁母左看右看钟念送的项链,越看越满意,越看越喜欢。她眼神一转,又扫到钟念手里提着的东西,“这是什么?”

钟念:“这是给叔叔的茅台。”

一旁坐着的梁父开心极了,他也没多少乐趣,就是爱喝酒,这下笑的眯眼:“还是女儿好啊,老沈啊,你这个女儿可真好啊。”

沈薇笑着:“是啊,她很好。”

钟念走过去,给钟母也递了一份礼物,“妈,这是你的。”

她或许不会表达自己的感情,但是礼节方面处理的确实很好。

·

既然他们都到了,那么晚饭就开始了。

窗外夜色漆黑,突然卷起大风,吹得窗外树木簌簌作响,瘦削的枝桠在外面群魔乱舞。

室内灯火通明,没有人去注意外面的已大变。

吃完饭后,两家家长在客厅吃水果闲聊。

梁母推着钟念:“你的房间还在这儿,要不要去看看?”

好歹也是住了半年的房子,钟念的心里也有些怀念。

梁母叫住正上楼的梁亦封:“你陪钟念去她的房间看看。”

梁亦封单手扶在栏杆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钟念,水晶吊灯在他的眼里闪着耀光,他漠然一声:“好。”

钟念见他不是很乐意的样子,道:“我自己可以的。”

梁母:“哎,反正梁亦封没事做,你俩这么久没见,刚好可以聊聊什么的,对吧?”

“……”

哪有什么很久没见,她回来之后,见的最多的人就是他。

钟念硬着头皮:“还是……不了吧。”

梁亦封不容置喙的催她:“快点。”

梁母推搡着:“快快快,上去吧,他等你呐。”

钟念就这样被推到梁亦封的身边。

他踩在两级台阶上,低低的往她这里看了一眼,声线低冽:“走吧。”

“……好。”

梁家的别墅一共三层,一楼除了客厅厨房餐厅厕所以外,剩下的就是阿姨的房间和杂物间了。二楼是家里人住的房间,三楼是书房、健身房和玻璃花房。

钟念来的时候,就只剩两间客房了。

一间在梁亦封的隔壁,另一间房间太,梁家父母觉得亏待了钟念。

因此,梁父梁母让钟念住在梁亦封的隔壁。

而彼时狂妄不羁的冷血少年,并没有拒绝。

钟念和梁亦封来到她的房间门口。

梁亦封停在外面:“你进去吧。”

钟念伸手打开门,预想之中的难闻经年尘土味并未席卷她的鼻腔,反而是一股很好闻的清新花香。

室内的一切未变,甚至她匆忙离开前来不及整理的书都没人动过,依然放在那个位置。

书桌上放着一个相框,上面是一张合照,

——十月初的运动会,运动会结束之后一群人拉着钟念拍照,等到钟念站稳之后,发现梁亦封就在自己的身边。

她还记得他当时的话。

梁亦封:“你嘴边还有巧克力。”

钟念下意识的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

“左边。”他喉结微动。

钟念舔了舔,又用手擦了擦,确认无误之后再看向他。

可梁亦封却像是不想看到她似的,头转到另一侧,侧脸清冷,浑身上下一股疏离气息。

钟念垂下眼眸,不再话。

可她不知道,她伸出舌尖舔的动作,差点让梁亦封就此失控。

恨不得,把她拉到看台下的器材室里。

她愿意最好,她如果不愿意,他就拿过绳子,绑住她的手脚,把她绑在椅子上,头发散乱直至狼狈,衬衫纽扣全部一个一个的用嘴解开,少女的身上有着好闻而又特殊的体香,解扣的时候,他一定会吻她。

一遍又一遍地吻她身上的每一寸角落肌肤。

也就是那一刻,梁亦封意识到自己的人格缺陷以及病态性格。

想要占有,极致的占有,如果占有不了,那就要毁灭。

和她一起去死,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那的照片,两个人并肩而立,梁亦封目光幽深不知到底看在哪里,而钟念低垂着眉眼,一副清冷寡淡至极的模样,其他的人笑的咧开了嘴,十几岁的少年少女生动明媚。

只有他们两个,像是突然闯入的人群的外来者。

格外的格格不入。

钟念拿起相框,定眼看了看,倏尔唇角上扬:“这张照片还在呐。”

梁亦封靠在墙边,话时漫不经心的,眼里却又情意铮铮,“嗯,这不是你的房间嘛?谁敢动你的东西。”

钟念:“我只是来借住的。”

梁亦封:“差不多吧。”

钟念放下相框,又在里面转了一圈。

时移事迁之后,依然有人为她保留着当时的所有种种。

钟念在心里感谢着梁家父母。

她当然以为这是梁家父母做的,毕竟她在梁家时,两位长辈待她是真的好。

但再好,她到底是外人,是一个随时就走、一去难再回的人,他们那个年纪的人,是不相信人走了还会回头,不会在原地等待的。

只有梁亦封,以为她只不过是去过年,以为他旅游回来再过几就能看到钟念,却没想到她是出国,是离开很多年,是归期未定。

他是一个很讨厌等待的人,但却心甘情愿的等了钟念这么多年。

不清为什么,总有种她要回来的感觉。

他也总觉得,这世上,除了他,再也没有人会和她在一起。

这些年他也可以去找她,但梁亦封更希望钟念能回来。

所以他想就等等吧,反正他对她的爱,足够让他等到三十岁,到三十一岁的时候,他一定会发狂到,直接去英国,二话不就把她捆住,管她到底身旁有没有爱人,管她会不会恨他,他一定会对她做,他十五岁想做,却又没做的事。

但幸好,她回来了。

而他也没有失控到那种程度。

所有的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他在侵入她的生活,让她适应自己的存在。

·

钟念和沈薇要走的时候,窗外的雨渐渐大了起来。

大门打开,大风裹挟着雨洒了个满怀。瓢泼大雨哗哗落下,暗黑夜晚雨水砸在地上卷出一颗颗水花。

梁母拉住钟家母女二人,“在这儿睡下吧。”

沈薇倒是可以,但钟念……

她迟疑的看向钟念。

钟念蹙眉,因为是端午节,梁家除了老家远在南方海滨城市的阿姨没有回去,其他人都已经回家过节了,司机也是早早地离开。她没有国内的驾照,根本不能开车。

她走到梁亦封面前,难以启齿的开口:“你能送我们回去吗?”

梁亦封站在楼梯上,单手抄兜,慢条斯理的:“我晚上喝酒了。”

这会儿是真没办法了。

钟念走到钟母面前,勉强一笑:“就在这儿睡吧。”她看向梁母,报以感激一笑,“梁阿姨,打扰了。”

梁母:“哎呀不打扰的,哪里打扰了哦。”

钟念和钟母原本是打算就睡在钟念之前住的房间的,但梁母劝阻着:“家里又不是没有房间,非得挤一间干什么?”她拖着钟母到了另外一边的客房。

钟念站在走廊和楼梯的交接处,看到自家母亲和梁母进了另一个房间,她站在原地看了会儿,继而转身往另外一边走去。

其实在这儿睡觉并不是难事,主要是这儿没有卸妆水、洗面奶、护肤品这些,而且钟念打开衣柜,衣柜里只剩下两套校服。

她回家过年的时候东西都带的干干净净,只剩下两套校服,倒像是走之前就预感着自己要离开这里似的。

可她的离开,是毫无征兆,不在她原本的计划里的。

没有睡衣,实在不行,拿浴袍披着吧。

钟念想。

就在她对着衣柜发呆的时候,房门突然响了。

钟念合上衣柜,走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已经洗漱好聊梁亦封,他穿着灰色的家居服,头发微湿,鬓角上还有透明的水珠缓缓滚动。他难得的没有带眼镜,近距离下可以看到他如墨的漆黑瞳仁,但缺少了镜片的加持,眼底的锐意显了出来。

有些人生笑唇,有些人生冷面。

世上千万人,总有那么几人被上厚爱。

梁亦封手里端着一个置物盒,他递给她:“拿着。”

钟念下意识的接了过来,她低头,定睛一看,都是大牌的洗面奶和护肤品,而且这个牌子还是她十分钟爱的牌子。

钟念:“谢谢。”

梁亦封脸上情绪淡淡:“不客气。”

他完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回去。

钟念站在门内迟疑了一会儿,继而叫住他:“等等——”

梁亦封停下脚步,缓缓地转过身来,挑了挑眉,“嗯?”他每每发出这种单音节词的时候嗓音都格外的低沉,带了那么点鼻音,收音的时候音调上扬,分外迷人。

钟念深吸了口气,问他:“有干净浴袍吗?”

梁亦封有些意外,但又想起她衣柜里只剩两套校服,待会洗完澡没干净衣服换了。他在原地想了想,突然双眼一眯,眼里闪过一丝光亮,“浴袍都是穿过的,但是有没穿过的衣服,能接受吗?”

钟念理所当然的以为是梁母的,她:“可以。”

梁亦封似乎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慢悠悠的:“我妈的衣服都是穿过的。”

“……”

“!!!”

钟念脑子有点卡壳,“那……是你的?”

梁亦封:“我还没穿过,所以,是你的衣服。”

钟念站在原地,她在心里嘟囔,可那也是你的衣服啊,怎么就成了我的衣服了?

等她嘟囔完,梁亦封已经进了卧室又再出来了,出来的时候,他手里拿了件白色衬衣。他朝她缓缓的伸出手,白色衬衣上有着清新好闻的皂味。

见她迟迟不接,梁亦封微有不耐道:“就这么一件,穿吗?不穿就算。”

钟念想了想,他的衣服,还没穿过,其实真的没太必要纠结这个点。

她接过衣服,轻声朝他道谢:“这件算是我向你买的,等过几我再还你一件。”

梁亦封点头,“你记住尺码和样式。”

两个人真的像是有借有还似的借贷关系。

有些戏,你愿意演,那我便陪你入戏。

梁亦封没再停留,转身就回了房。

而钟念也快速的回房卸妆洗澡去了。

洗完澡之后,她看向摆在一旁的白色衬衣,她光着脚踩在浴室的瓷砖上。浴室内空气潮热,雾气氤氲,她缓缓的向那件衬衣靠近。

迟疑之后,她拿起那件衣服,披上。

纽扣,从上往下系好。

把扎上的头发松开,发丝垂泄在身后。

她走到洗手台前,抬眸,看到镜子里的自己。

衬衣并不是很长,刚刚好遮住她的大腿根部,走路之间动作稍大点甚至能看到更深处。她的皮肤很白,白到近乎透明,像是最上衬白瓷一般。

最上方的两粒扣子没有扣,透过镜子能看到里面的优美曲线。

钟念拨了拨头发,深吸了一口气。

这是你的衣服,钟念,别想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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