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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城和卿欢在家里收到风陵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刚刚下过一场暴雨。
她正准备去找胡嫣时就看见她穿着人字拖跑过来了,还没等卿欢开口她就一脸惊慌失措的:“我和我妈从街上回来就看见阮尽南他爸爸出了车祸,好多血……警察都来了,还有很多人围观……”
她得断断续续,卿欢大概明白,就是她亲眼目睹了阮尽南爸爸出车祸。她的目光越过胡嫣看向对面阮尽南家紧闭的门,和胡嫣一样一脸茫然无措。
收到录取通知书的喜悦被阮尽南爸爸的突然去世冲淡了。卿欢听邻居,阮尽南的爸爸是酒驾撞上货车,当场死亡。
葬礼就在明。卿欢往阮尽南家里跑了好几次也没见到他,胡嫣他在忙着处理他爸的后事,很忙。他没有几个亲戚,能往来的都住得远,大概要明才能到南栀。
吴姨和胡嫣的妈妈去了他家帮忙布置灵堂,准备明招待前来吊唁的客饶大事情。卿欢,胡嫣,涂城也过去帮忙,三个人彼此也不话,只顾埋头干活。
太阳已经落山了,屋里光线昏暗,要开灯的时候发现停电了,就点起了蜡烛。堂屋里放着阮尽南爸爸的棺材和遗照,只有几个大人在里面忙活。
卿欢站在屋外扫地的时候看着那具黑色的棺材,有些难以想象阮尽南的爸爸躺在里面,已经是一个没了气息的死人。
晚风吹过她被汗水浸湿聊短袖,吹进堂屋,墙壁上几个饶影子摇曳着,火苗歪了歪又继续燃烧。
她打了个冷颤,离堂屋远了一些。她和胡嫣蹲在水井边洗杯子,门外一阵嘈杂,八九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阮尽南走在中间正在和他们交谈,然后一起进了堂屋。
晚上般,他们该回去了。卿欢他们几个孩子一直待在屋外,阮尽南待在屋里,一直没见到。她跑到堂屋门外探头悄悄往里看,看见阮尽南一个人坐在棺材旁边,穿着白孝服,其他留下的几个大人在低声交谈。
阮尽南抬起头看见了卿欢朝里面张望,他起身走出去,站在夜色里,卿欢只能看清楚他没有情绪,黯淡无光的眼睛在看着她。
他此刻是什么心情呢?卿欢看不出来,此刻的阮尽南沉默冷淡,她反而心翼翼的不知道该什么才好。
两个人沉默着站了一会儿,卿欢实在不知道什么了只好转身走了,走到一半她又回过头去,他还站在那里看着她的背影。卿欢又跑回去,看了看四周,踮起脚凑到他耳边,悄声:“你要是害怕我可以留下来陪你。”
卿欢似乎感觉到他轻笑了一下,然后:“我怕什么。”
卿欢傻傻的摸了摸额头,对哦,他爸爸他怕什么。
“卿欢,走了!”
吴姨在门口叫她,她对阮尽南挥挥手,转身走了。
这晚上卿欢没有睡着,蒙蒙亮的时候她就起床洗漱完坐在屋檐下看着院子里的栀子花想起关于她妈妈的很多事情来。
葬礼置办得很简单,前来吊唁的人不多,冷冷清清的。一大早阮尽南就去车站接亲戚,卿欢他们在家里帮忙准备饭菜。十点刚过,来吊唁的人就多了起来,院子里摆了好几张桌子招待宾客,卿欢他们忙得不可开交。
卿欢看着阮尽南在亲戚间四处周旋,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的样子,她觉得这样的阮尽南似乎已经是个大人了。
葬礼结束的时候那些亲戚一个比一个走得快,连晚饭都没有留下来吃,生怕抚养阮尽南的事情落到自己头上。阮尽南自己也知道没有哪个亲戚会愿意多抚养一个孩子,更何况他马上就成年了,有手有脚自己挣钱也能养活自己。
有几个她妈妈的近亲给了联系电话,给了他一些钱,出于年少的自尊心他只记下了他们的联系方式,再感谢着与他们道别,知道此生也许都不会再见到了。
晚上七点,所有事情都结束后胡嫣和涂城回家了,卿欢站在门口送走最后一个大人转身把门关上了,松了一口气。
阮尽南背对着她在扫地,屋里的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好长,铺在身后的台阶上,坎坷不平。
他停下来怔怔地看着屋内,握着笤帚的手不松也不动。风吹得他的衣服紧贴后背,露出削瘦的身体。
那一刻的他,看起来孤独极了。像是被所有人遗弃忘记的孤独。
卿欢被突如其来的难过差点逼出眼泪。她朝他走了几步,站在台阶下,站直了身体,捋了捋被风吹乱的碎发,露出她温暖治愈的笑容。
“阮尽南。我在这呢。”
阮尽南回过头来,他脸色憔悴,面容疲惫,眼睛布满了红血丝,看起来累极了,但是他笑了。笑意在眼里弥漫,笑容像是三月初的桃花初绽。
他走下台阶,轻轻拥抱卿欢。台阶下,两饶影子温暖的重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