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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闹喜庆的年很快就过完。
没过十五上元节,姜武已经带着人去了石堡里忙着那边田里的庄稼,罗家祖孙也带着姜河一同离开田家。
靳乔希也过了初十带着失落和满腹心事离开返回京城。
过了十五,次日大奎就带着人把田家宅子西侧的蔬菜暖棚拆除,要在这里盖五所两进的宅子。
田卿也提前让人把前院的西厢房给收拾出来,准备让佟珏过来给侄儿开蒙。
正月十八那日一早,等到佟珏过来。
一阵响亮地鞭炮声响过。
田卿牵着侄儿的手把佟珏请到厢房里。
笑容满面的刘翠端着茶盘过来。
穿戴一新的田清逸走到端坐着的佟珏身前,撩开衣袍的下摆,规矩的跪下给佟珏磕了三个头,又接过姑姑端给他的茶盏,双手举过头顶,眼神镇定自若,“夫子请喝学生田清逸敬的茶。”
既然担负着教授这孩子的重任,全没了素日的嬉闹之心,佟珏神情肃穆,接过茶盏轻轻的喝了口茶水,点点头,“嗯,清逸起来吧。”
看着田清逸稳稳的从地上站起,眼神里也没了素日的玩闹任性,刘翠和屋子外面关看拜师礼的娄氏都暗自点头,这孩子不愧是田家的孩子,竟然如此大方守礼。
宏儿伸着长脖子朝屋子里看着,眼里闪着晶亮的光,心里好羡慕田清逸,可以摆村子里最有本事的佟大公子为夫子。
瞧着比田清逸大一多半的儿子这样没出息,比不上田清逸也就罢了,自家两个儿子没一个有大出息,人家刘翠家还有个姜河跟着罗神医学医呢,好强了快半辈子的娄氏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劈手就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你个臭子,贼头贼脑的要做啥?看看逸哥儿可比你有规矩!”
不就是看个热闹,又遭娘的嫌弃不,还挨了打,宏儿一脸的不痛快,“娘,儿子又咋惹你了?干嘛老打我脑袋呢,我和大哥原本就不笨,还不是被你给打傻的!”
“你自己是个榆木疙瘩的脑子,还怪起了老娘,给老娘滚院子外面干活去!”自家的儿子生来就不是读书的料,怕影响到屋子里的佟珏和田清逸,娄氏气呼呼的拖拽着把他拉开。
看看侄儿并没胆怵和怯生,田卿笑着和他们二人打过招呼,就和刘翠也离开了厢房。
佟珏知道田少倾活着时也曾教过田清逸一些简单的三字经和百家姓。
他拿出三字经,给他读了一遍。
让田清逸自己也仔细的读几遍,又教他拿笔正确的姿势,教他先写简单的字。
侄儿的事安排妥当,田卿又让点心作坊和铺子重新开张。
寻找绣娘的事情也列入正题。
去宅子外面把娄氏喊上让刘顺拉着她二人去了县里找柳氏。
先不田卿去县里的事情能否办妥当。当程氏得知儿子抛下家里的生意去田家做西席,这事婆婆不但没阻拦还大力支持,她差点气晕了头。
气恨之余,在屋子里又低声咒骂起来。
绿荷生怕她再犯病发了疯,也不敢再劝,只能任由她独自骂人。
发泄了心里的火气,程氏带着绿荷去了佟老夫饶院子里。
还没走近正屋,耳畔就响起妯娌崔氏刺耳的笑声,眼神朝正厅里瞟过去,佟琮的媳妇陈氏也在,佟雅正在给婆婆捏着肩,如今婆婆的屋子里都成了二房的下。
她的脸色越加阴沉,这黑心的崔氏因儿媳又怀了身子,在老夫人跟前有了体面,张狂的这个家都快要装不下这个崔氏。
自己的儿子不争气,这又能怪得了谁呢,程氏收回的眼神黯瞬间淡下来,正想转身回去。
眼尖的崔氏已经站到正厅门口喊着她,“大嫂,好几日都没见你了,大嫂快过来,咱也听听老太太的开心事啊!”
被崔氏发现,程氏身子一僵,自不能再转身离开,只好硬着头皮朝正厅走过去。
进了正厅,程氏冲婆婆躬了躬腰身,面色死板。
大媳妇木着脸进来,僵着脸给她行礼,她挥挥手,“罢了,你身子不好,那些虚礼就免了吧。”
待程氏身子站直,陈氏忙冲她走过来,微微屈了屈身子笑着给她问好。
崔氏看儿媳给大嫂行礼,这个大嫂仍旧端着脸,脸色也变得有些不痛快。
见程氏丧气的模样,佟老夫人心就不喜,有辈在眼前,不想让这个媳妇难堪,她忍着气恼缓和了几分语气,“大媳妇过来了,你身子不好,别站着,春红,给大夫人搬个凳子,再拿个软垫子过来。”
瞄了眼大伯娘枯黄的面色,佟雅心里悄悄感慨,卿姐姐那么好偏就入不了她的眼,还和大堂哥闹的生分,大伯娘也是个自寻烦恼的俗人。
脸上带着微笑从祖母身旁离开,去端茶壶,“雅儿去给大伯娘斟杯热茶。”
“不用了,我吃着药不能喝茶。”坐在椅子上的程氏冲侄女摆了摆手。
不是看不起二房的人,今儿就是要你没脸,崔氏呵呵冷笑着,“雅儿,你这憨丫头也别忙活了,你大伯娘身子娇贵,吃喝上又素来讲究,怎会喝田家丫头送过来的那些粗茶呢,也就咱这些眼皮子浅的喜欢那些粗鄙的乡野之物。”
崔氏夹枪带棒的讥讽着程氏,佟老夫人这次也没生气,审视的眼神在程氏的脸上转了转,“咱佟家三代之前也是泥腿子出身,并不比别的农户高贵多少,别把眼睛都长在额头上,连该往哪走的路都瞧不清。”
妯娌的嘲讽,婆婆的敲打,程氏的面色阴沉如水,她也懒得和她们婆娘俩争执,把拥到心口的火强压下去。
心里思索着待会要咋和这个强势的婆婆儿子的事情。
陈氏见屋子里气氛因这个大伯娘到来有些尴尬,她识趣的和祖母打招呼,“祖母,孙媳妇坐三身子有些困倦,想回去歇会,后晌再过来陪祖母话。”
这个大嫂已经被婆婆嫌弃成这样,自己也不能再留下遭牵连,崔氏见好就收,她嘻笑着给老太太屈了屈身,“老太太,媳妇陪着琮哥媳妇回去了,就不打扰你和大嫂体己话。”
“嗯,你去吧,需要啥东西和你婆婆或者琮哥儿,让他们娘俩给你准备,老二媳妇,你要精心的看顾好琮哥媳妇。”
和蔼的回了孙媳妇几句,又叮嘱着崔氏,等她们婆媳离开,这才把眼神转回到程氏身上,“大媳妇,你过来,是有事要和我吗?”
佟雅是个机灵的见大伯娘没有立即回祖母的话,拉着春红也离开了正厅。
屋子里就剩下她们婆媳俩,程氏也不藏着掖着,径直开了口,“老太太,珏儿糊涂不懂事,竟然去给人家做了上不得台面的夫子,你老咋不管管呢?佟家的脸面当真就不要了?”
这个程氏竟然珏儿糊涂,难道不懂事的那个人不是她程氏自己吗?
佟老夫人心里冷笑不已。
她也沉了脸,“珏儿当个夫子教书育人,怎么就上不得台面了?难道非要学人家的儿郎进出赌坊和那些下三滥的肮脏地方,才算有体面!”
婆婆凌厉的话,像把尖刀刺在自己身上,自己的侄儿就是个吃喝玩乐的混子,这明显就是打自己的脸,程氏她心揪成一团,不知道该咋接婆婆的话。
见她脸色僵硬,佟老夫人心里憋着的火气越发的足,“大媳妇,珏儿也是整日的走南闯北,他的眼界自然比咱们的要开阔的多,至于他看上的人就不会有错,你也阻挡不来,不需再横生是非。”
孙子有多少日子都没进过大媳妇的院子,自己眼又没瞎,佟老夫人冷笑着,“真正让佟家失了体面的人是哪个,你自己心里有数,老婆子不想再看到那样的事情一而再的发生,你也好之为之吧,别闹到最后,连母子都做不得。”
一再的被婆婆敲打逼迫,程氏再绷不住脸,她红着眼睛盯着婆婆的眼,怒声质问,“婆婆,难道你真的就放任不管,让珏儿娶了田家的那粗鄙的丫头回来!”
终于忍耐不住了,要和她撕破了脸,佟老夫人骤然拍起了桌子,“好啊,这就是你的大家闺秀的做派,敢质问起我来!”
“人家的姑娘粗鄙,难道就你家刁蛮粗俗的侄女懂事识理?”
并非是她贪图人家的家业,实在是程氏眼光浅薄,把她激怒了。
年前孙子不得田家姑娘的待见,失魂落魄的样子在她眼前打晃,佟老夫人无力的摇摇头,真是家门不幸,当初咋就眼瞎把这样的媳妇一个个的娶进了门。
佟老夫人口气越来越凌厉,“田家姑娘短短三年积攒下多少家业,连珏儿五年的时间也没有那个能耐,你以为你儿子的眼瞎看不到吗!不要以为佟家有多了不得,若不是珏儿自身优秀,就凭着佟家的家底,你以为人家姑娘会多看一眼!”
既然把话揭开了,佟老夫人再没顾及,“我还真把话放在这里,珏儿和田家姑娘的亲事,老婆子就坐主了,你爱咋闹腾咋闹腾我不管,但是别妨碍到珏儿的亲事,不然我佟家容不下你,大不了让珏儿在府里给你盖个佛堂,你往后就在佛堂里给佟家祁福也是好事。”
婆婆竟然要把她困在佛堂里,程氏犹如掉进了冰窖里,她颤巍巍的站起身子,踉跄着朝外走。
绿荷也被老夫饶话给吓的变了脸,见主子跨过门槛,她忙冲老夫人弯腰行了礼,也跑着出去,搀扶着程氏离开。